64 緣由
殷羿丞站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別,」秦楚楚拉住他的衣袖,眨眨眼道:「其實我還能撐到聽完規矩。」
蘭花村不能去了,她不甘心就這樣回竹排村去等候戰火蔓延,心裡對橋義寨還是蠻有興趣了解一下的。
房間內兩盞油燈,昏昏暗暗的,殷羿丞凝視她片刻,才道:「一味的躲藏未必能解決問題,與其找個小村莊,不如就在這橋義寨落戶。」
他告訴秦楚楚,開創橋義寨的不是無惡不作的匪類,而是曾經一批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傷殘兵將。
數十年前,各國還不像現在這樣戰爭四起,偶爾相鄰的國土彼此間時有摩擦,那時候北梁與百晉就打過幾場。
歷時大約兩年多,雙方最終誰也沒討到便宜,各自鳴金收兵。
出兵打仗非同兒戲,沒有傷亡是不可能的,北梁具體傷殘人數殷羿丞不知,只聽說對這些失去價值的人棄如敝履。
朝廷沒有什麼安撫政策,就把那些人遣散了,殘疾將士回鄉后的情況可想而知。
家境好的、或是有親人疼惜,尚且有容身之處,那些窮得叮噹響的,時日久了被嫌棄被排擠,還有的孤家寡人自力更生,日子哪還過得下去。
殷羿丞總結道:「具體過程並不詳盡,最終是有上百人聚集起來,落草為寇。」
這答案當真讓秦楚楚吃驚了,這土匪窩以前是殘疾將士弄得?怎麼說也是上過沙場的人,忽然變成強盜,到底是人性的墮落還是……
戰場上刀劍無眼,傷殘人數少說也有幾百上千的,這一百個人走到如此地步,當然是有苦衷的,說不定還有對朝廷的憤恨。
想想自己去賣命,最後啥也沒撈著,這一點確實令人寒心。
殷羿丞瞥一眼她驚訝的模樣,道:「為了活著,沒什麼干不出來的。」
秦楚楚點點頭:「我能理解,那後來呢?他們現在已經死了嗎?」
「差不多都過世了,這寨子里剩下幾個也是老得不能動。」殷羿丞道:「他們求的不過是活著,故意遠離了北梁都城,在這裡低調行事。」
殘疾人也不見得是全然廢物,他們彼此配合,耕種蓋房、下山擄劫財物和女人,一開始都用得迂迴戰術。
跑到老遠的地方打劫,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大本營,慢慢的才有了這麼個橋義寨。
而規矩便是——不空糧不攔路。
只要還有糧食,就不去攔路打劫,並且絕不傷及人命,這讓橋義寨聽起來頗有點原則似的。
不過……「再怎麼有規矩,也改變不了他們是土匪的事實。」殷羿丞伸手挑了挑燈芯,輕笑道:「楚楚會覺得難以接受么?」
秦楚楚不想去評價,「他們很聰明嘛,若是一味地傷天害理,陽安城的民眾定是容不下它。」
凡事過猶不及,壞事做多了自然有人收拾你,哪容得他們發展了好幾十年。
「這亂世中,做只兔子必然會被刀箭盯上,」殷羿丞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袍,道:「如果楚楚有意留下,我便替你安排好一切。」
他放下話,朝著門口走去,回頭道:「時辰不早了,別想太多。」
秦楚楚愣了愣,要她別想太多,怎麼可能嘛!
眼看殷羿丞推門而出,她頭疼的抓抓腦袋,銀狼要報恩,幫她謀個去處,但是他說的一切真的可信嗎?
他有句話說的倒是很有道理,這亂世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山賊窩總比尋常村莊安全靠譜。
怎麼說也是有武力值的,並且不在朝廷管束之內,有個萬一還能掙扎兩下吧,並且看這橋義寨的方位似乎還挺隱秘。
至於她們姐妹倆能否安然融入,殷羿丞既然開口了,必然是有辦法的。
他對這裡了解這麼多,想來也不是沒有緣由……秦楚楚皺皺眉,他不會是也想過留下來吧,否則為何打聽得這麼清楚?
再說他方才的話,『北梁前兩日連失兩城』,這消息從何而來?
先不說事情真假,北梁與百晉交界處距離陽安城千里之外,便是有戰報快馬加鞭傳遞過來,也不會短短兩日這般迅速。
思及此,秦楚楚很頭疼。
不過再怎麼糾結,也抵不住身體上的疲倦,擁有大力氣的她消耗更多體能,早就累了。
秦楚楚洗把臉,沾床即睡,一夜無夢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身體得到很好的恢復,秦楚楚清醒過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問題。
煩惱總是這樣第一時間纏繞住你,其餘一概瑣碎都往旁靠了。
「姐姐,我們會被關起來嗎?」秦若若揉揉眼睛,她第一次享受到有人送水進來洗漱的待遇。
看門口守著的小嘍啰換人了,她不由擔心自己會被一直關著。
秦楚楚略為疑惑,她們哪裡還需要人看守了?探出腦袋問了一句,才知道是來領她們去吃早飯的。
「你殷大哥來救我們了,放心,沒事了。」秦楚楚拉過秦若若,幫她順一順頭髮。
小姑娘聽見這個消息特別驚喜:「我睡一覺殷大哥就來啦?他好厲害!」
「嗯。」
很多事秦楚楚沒法跟秦若若細說,只告訴她,殷六到來她們兩人安全了。
隨後牽著妹妹出門去吃飯,大白天一路上走來,才發現山寨里很熱鬧。
遠遠看去一排排茅草屋,住著不同的人。
老老小小,各個年齡層的都有,並不全然是滿臉橫肉的壯年男子,這裡就跟村莊一樣。
不,他們甚至比村莊還融洽,因為大傢伙都是吃大鍋飯的。
兩個高高的木棚子,挨著搭建,底下一拍大灶台,大鐵鍋,成堆的木材,成片的桌椅。
秦楚楚越是看下去,越是感覺驚訝。
也許她在影視作品里看多了土匪山寨,先入為主的以為這裡面全是些宵小無賴。
事實上除了個別的天生惡人,誰沒事就踏上歧途呢?何況不管是什麼人,都會有家人。
她漸漸有點理解,殷羿丞口中的『不一樣』了,至於其它,只能說拭目以待。
姐妹倆被領著去了主寨那邊,閆金嬌姐弟和殷羿丞都在。
那個顧長冬沒見著,不知是有病避開不同桌,還是說尚未起來。
「兩位妹妹醒的及時,正好一塊吃早飯。」閆金嬌招招手讓她們過來。
「多謝大王。」秦楚楚微笑致謝。
秦若若有點害怕,看見殷羿丞的雀躍表情都收起來了,閆金嬌身形高大,那氣勢光看著就能唬住人。
一旁的閆金石捧著大海碗,聲音洪亮:「昨晚上殷兄弟在楚楚屋裡待了挺久的呢!」
幾人聞言微微一頓,表情各異。
閆金嬌銳利的視線向秦楚楚身上投來,後者眉頭微皺,很不喜歡這樣被過問隱私的行為。
殷羿丞倒是面不改色,笑道:「確實說了些話。」
「說的什麼?」閆金嬌可不懂得拐彎抹角,直言問道:「你們姓氏不同,可是結義金蘭?」
「那倒沒有,」殷羿丞否認,道:「昨日我勸楚楚留下來,橋義寨能容下她么?」
原本聽到他們並未結拜,閆金嬌對於兄妹言論有些懷疑,待聽到後半句,頓時雙眼一亮。
「殷大哥也一起留下來吧,我們雖是土匪,對待自家人卻絕不含糊!」
秦楚楚聞言眼皮一跳,她還沒想好要不要留下呢,銀柳就把這事給說出去了?
她抿著嘴沖他直搖頭,若是到時她選擇離開,那豈不是要惹怒女大王了,能做上山大王的,必定不是吃素的。
她的小動作如此明顯,這回殷羿丞卻一反常態的假裝沒看見,微微笑道:「兩位大王一言既出,我姿勢不必懷疑。」
他既沒答應留下來,卻也沒有坦白拒絕。
閆金嬌高興地捏起拳頭錘了下閆金石,大聲道:「我弟弟看上楚楚了,正好男未婚女未嫁,若是楚楚願意,她就是二大王名正言順的夫人。」
「什麼?」秦楚楚啪的放下筷子,「婚姻大事,我向來慎重,這事不行。」
她說得果斷利落,閆金石還沒來得及期待就被打回原處,氣得鬍子都炸了:「怎麼,你瞧不上我?」
秦楚楚看他姐弟二人兩眼,道:「不是。」
她懶得解釋太多,只面無表情的瞥一眼殷羿丞,這人不會要把她賣在這裡吧。
「咳咳,」殷羿丞搖搖頭,別開眼道:「如此看來我是不放心的,若楚楚不願意,二大王又當如何?」
「他能如何,面對自家人,絕不會使那些強迫人的手段。」閆金嬌一手把弟弟給摁了回去。
這句話反過來聽,面對外人手段是沒少使了?
秦楚楚看不透殷羿丞的意圖,悶著氣快速的喝了碗米粥,讓秦若若快點吃,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在跟閆金嬌交談之前,首先要他們先確定好想法吧,這發展……實在看不懂。
匆匆吃完早餐,秦楚楚淡淡道:「我想與殷大哥好好商量一下。」
殷羿丞非常配合的站起來,跟著她一道離開,餐桌上只留下閆金嬌兩人。
閆金石抹抹嘴:「你說他們什麼關係?」
閆金嬌半眯起眼睛,「只要能把殷大哥留下來,管他們什麼關係。」
「嘿,就你在那裝好人,直接葯倒扔床上不就完啦!」閆金石對她非常不屑。
「你懂個屁。」閆金嬌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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