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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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具體哪些名目,握筆的人說了,除去要補齊雜稅,還有罰額,就看他們這攤子營業時長而定。

像隔壁賣扇子的,擺賣大半年了,後果很嚴重。

別想著虛報地址或者逃跑,當初租下位置的時候就有記錄,循著那個找過去,懲罰加倍。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尋常人家誰能就此拋開一切,也沒這膽量。

「攤子不讓擺,還要罰錢?」秦楚楚可是開了眼界,居然有這種規矩。

幾人吃過東西就要趕往下一家,道:「身為農戶就好好種田種地,私自盈利所得必須全部上交。」

街上人來人往,聞言小聲議論起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是規定除了商人以外誰都不準賣東西?」

「以前小攤誰管啊,人家擔著竹筐進城賣菜補貼家用,礙著誰了?」

「不就是要藉機搜刮銀子,明明都給了攤位費……」

窸窸窣窣的聲音,惹得帶頭那高大個不悅,不耐煩的揮揮手:「不干你們的事,滾遠點去!」

大家抿抿嘴散了,這夥人身上佩刀,可別一個不高興打人才好。

而後面的攤主們則愁眉苦臉,很快就要盤查到他們了。

秦楚楚連忙追問最後一句:「差爺差爺,能不能告知大約多少銀錢?我們這一時半會兒的準備不出來……」

「哼,聽說你們擺了不足兩個月,也就近十兩銀子吧!」高大個輕描淡寫的,就吐出一個令人吃驚的數字。

他們轉身走了,一副要債的模樣找上後面的人,行人皆躲避。

「十、十兩銀子?!」方二娘和悅嫂子兩人張大嘴巴,滿臉不可置信。

隔壁的林大川小跑著鑽過來,這會兒他也顧不得自己被砸的小攤了。

哆嗦著問道:「他們說要罰多少?」

「說我們這攤不足兩月,大約十兩。」秦楚楚耳邊聽著前頭吵吵鬧鬧,整個街道雞犬不寧。

「你們都要十兩,那我豈不是死定了?」林大川腿腳一軟坐在地上。

方二娘擺擺手道:「別慌,他們可有跟你說多少?」

林大川搖搖頭,哭喪著臉:「他們對我哪有什麼好臉色,一開口都想打人呢!這分明是搶錢啊,便是那些被抄家的人也得有個罪名,憑什麼要我們罰錢?!」

「還有沒有王法了!」悅嫂子憤憤不平的附和道。

「你們可別說王法啦……」

一個圍觀的大娘沒走遠,湊過來小聲道:「我聽說今日全城出動了好多官差,熱鬧街道同時排查,就怕有人聽見風聲跑了。」

秦楚楚看她似乎知道什麼,忙道:「大娘請坐,不知這話何意?」

「前些時日不是才徵兵嗎,各處好歹湊出幾萬人,但是聽說軍餉卻拿不出來。」

大娘擺擺手道:「我也是在茶館那邊聽到的,多半是為了這事。」

是了,一群官差如此行事,土匪似的招搖過市,必然是上頭的吩咐。

這北梁的國力本就不甚強盛,連年征戰早已國庫空虛,只是再怎麼貧窮,戰爭不結束就得源源不斷的輸送人力財力過去。

秦楚楚忍不住嘆口氣,又問道:「大娘在茶館還聽到什麼?」

「我聽不太懂呢,就說君王要加重賦稅,被誰給阻止了,都說那人是好官,替百姓謀福祉……」大娘絮絮叨叨說了一些,話鋒一轉道:「這筆錢怕是要商戶出的多!」

「什麼?」悅嫂子聽得心頭一跳,她夫家便是商籍的,「大娘可否詳細說說?」

「具體怎樣我是不知,不過是聽那些懂的人提過幾句。」大娘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秦楚楚再看街頭那邊的小販們,他們是商籍的,表情卻沒有比林大川好多少。

「現在我們怎麼辦呢?」方二娘揪著自己的衣袖,六神無主。

大娘站起身要走了,回頭勸道:「先把攤子收了吧,否則遭殃也沒處說理去。」

她這話在理,民不與官斗,你再不忿還能把衙門告上衙門?

秦楚楚跟方二娘一塊,把東西都收拾好,悅嫂子去牽了騾子過來,一件件往板車上放。

「這是要逼死我啊!」林大川卻是懶得動了,表情猶疑不定。

他上家那個小販,跟他認識許久,過來悄聲道:「若是太過離譜,便逃了吧……」

他們把音量壓得很小,秦楚楚還是聽見了。

林大川擺賣時間久,不知道會被罰多少銀錢,官差要獅子大開口,平民只有被壓榨的份。

如那人所說,太離譜不如走人,反正就是把田地全部變賣出去,也才值多少?

三個女人收好攤子,趕著騾車回到永坪巷,一路上果然到處鬧哄哄的,人心惶惶。

「我就不陪你們收拾了,先回去跟當家的打聽打聽。」悅嫂子說道。

方二娘點點頭:「今日讓你受驚了,先回去吧。」

秦楚楚也道:「悅嫂子若有什麼消息,勞煩告訴我們一聲。」

「我曉得。」她急匆匆的轉身出去。

這邊的方二娘抱著陶罐,在石凳上坐下來,頭一次沒了數錢的歡喜。

「這下好了,我們的串串香完了!」

「事出突然,完沒完還不好說,我出去打聽打聽。」

秦楚楚哪能坐得住,方二娘卻一把拉住她,道:「你去把若若接回來,我回村裡一趟。」

這事當然是要跟劉自貴說的,那官差張口就要十兩,誰能承受得住。

秦楚楚想了想,點頭同意,反正在接若若的路上,她還是能打聽的。

這樣不清不楚的,完全處於被動狀態,未免不妙。

方二娘把板車的東西全卸在院子里,駕著車率先出發,而秦楚楚則往茶館跑去。

茶館是很多人歇腳的地方,加上有說書先生在那,聚集不少人,久而久之便成了大傢伙互通有無的好去處。

在這裡七嘴八舌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分享出去,每人都能有所收穫,連帶著茶館生意火爆。

秦楚楚一進去,裡頭果然鬧哄哄的,不少人在問今日街上怎麼回事。

店小二抹著汗水迎上來,很抱歉的表示已經沒有空桌了,詢問她介不介意拼桌。

秦楚楚有什麼好介意的,隨便點了一壺茶把他打發了。

「好端端的弄勞什子排查,無非是尋個由頭刮一層民脂民膏。」

「就是呢,依大家看此次可是涉及經商的才倒霉?」

隔壁桌的已經聊上了。

「前幾日便有人說軍餉不知出於何處,今天就行動了,除了商人口袋裡有點銀子,誰還有能力?」

有人點頭稱是,嘆口氣道:「士族動不得刀子,農戶養不活自個兒,也就低賤的商人任人揉捏。」

這時,說書先生出來了,他揚手示意安靜。

「大家且聽我一言,韋某方才跟人合計了下,大致猜到了朝廷的打算。」

「真的嗎?說出來聽聽。」

說書先生『唰』的打開扇子,環顧在場之人,一副不忍落的模樣:「下午看過告示的人都知道,商戶增加了個穿衣稅,每人每年八百文呢!」

一些尚未聽聞此事的人嘩然一片,秦楚楚也有點驚訝。

這什麼穿衣稅,比起他們的人頭稅高出這麼多,何況據她所知商戶人頭稅也是翻倍的,太狠了。

沒有給他們太多探討的時間,說書先生接著道:「街道上這麼一掃蕩,農戶擺攤被逮個正著,罰錢也狠,你們可知這是一箭雙鵰之計?」

「一箭雙鵰?」眾人不解,連忙討教。

「其一,自然是能挖出不少銀錢,一層層上交充入國庫。這其二嘛……」說書先生慢悠悠的伸出第二根指頭。

「罰錢太重,想必大部分人是拿不出來的,那怎麼辦呢?」他略一停頓,道:「更改戶籍,墜入商戶,可以獲得延緩時間。」

茶館里的大家一聽頓時驚然,紛紛道:「更改戶籍才是傻呢!」

明知道商戶收稅重,屢屢被打壓不說,子孫後輩還不能參與仕途,日子本就難過,誰還往那火坑跳。

有人哀嘆一聲:「但交不出銀子,那些人怕是沒得選擇……」

「那若是有人逃逸,又當如何?」

秦楚楚揚聲問道,清脆響亮的女音,讓不少人側目望來。

說書先生笑呵呵的一捋鬍鬚,道:「那衙門也是穩賺不賠,人走了,房屋田地一概充公,他變換成銀子往上交差。」

這麼一解釋,大傢伙無不明了,把人往死路上逼,朝廷立於不敗之地。

後面說書先生又說起北梁國與百晉的戰事,期間兩位君王綜天和烈竤王如何如何,秦楚楚沒多少心思聽。

旁桌的人說起穿衣稅,什麼商人低賤,不納稅者不得穿衣上街。

在她看來很是奇葩,但好似她那邊的歷史中,不乏比這更可笑的稅,五花八門。

世道不好,朝令夕改,指不定過段時間又有什麼新的政策出來,秦楚楚覺得自己該立即行動了。

如今想要倚靠經商致富是不可能了,若是輕易改成商戶,倒不擔心交不起稅,就怕自己某天後悔了改不回來。

這不是個民主的世界,什麼遊行抗議都沒用,衙門甚至可以拿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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