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章 第三十七章 初次的邂逅
今天的訓練指標是黑曜武器收放九次，最近對黑曜的使用越來越得心應手，雖然回收還是很慢，不過這並不影響戰鬥。
「櫻間，你沒問題吧？」第六次收放后，一開始還在進行指導的櫻間卻沒了聲音，趴在一旁的橫木上就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沒事……」她的腦袋耷拉著，聲音非常小。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很有事啊，如果累了的話就回去吧，放心好了，我會把剩下的三次做完的。」沐楓夜拍了拍櫻間的後背，她每隔幾天就變成這樣也不是辦法，好在其他人不知道這種怪病，否則天樹那邊一定又會亂套了。
「不行，如果我走了的話你就變成一個人了，隨時都會有危險，你還不能死在這裡。」
這話像是她第一次見到沐楓夜時所說的一樣，為什麼隊伍里這麼多人，她唯獨不想讓他死呢？
「吶，我說你這是什麼病嗎？普通人不會這樣吧？」
櫻間沉默了一小會兒，費力地抬起頭，她的臉色很難看，嘴唇也開始乾裂。
「這是家族的遺傳，以現在的醫療技術還沒辦法治癒，從太祖父開始，這種病就一直傳了下來，現在連我也是這個樣子。」櫻間揉了揉太陽穴，繼續有氣無力地趴在橫木上看著地面，「如果在危急關頭的時候我又變成這個樣子的話，能拜託你把我扔下嗎？」
「喂，你開什麼玩笑啊，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的反應太激烈了，稍微平靜一些，太吵了。」櫻間不斷地擺弄著右手手腕上的緞帶，她很珍惜這東西，每天都隨身帶著。
「這是櫻間的朋友送給你的嗎？」
「嗯，不過他已經去世了，和沐楓一樣，他也是個中國人。」
「他？」
「他叫楊曉愷，算是我的弟弟吧，一個人來到日本無依無靠，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便利店前，他當時身無分文，一個人租著一萬日元的小房子，身上的錢全部交給了房東。」櫻間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笑容，那是懷念往昔的幸福之笑，看來那個叫楊曉愷的人給過她不少的回憶。
「這樣一個男孩子為什麼會一個人去日本啊？」
「愷是個孤兒，一直都靠在日本的舅舅寄來的零花錢生活，在說服了院長之後，他決定去日本找自己的舅舅，但是到了北海道的機場卻遲遲沒有見到他，電話也根本打不通，在那樣一個城市裡，想要找到一個人很困難。」
「愷知道自己被舅舅拋棄了，於是一個人在北海道艱苦的生活了兩個月，直到那天遇見了我。他站在便利店的外面，穿著破舊的外套，天氣很冷，他不停的摩擦著雙手，眼睛直直地看著裡面的食物。」
……
深冬季節，日本的北海道剛剛下過第一場雪，某個夜晚，月亮剛剛探出頭。
「你看什麼？」男生一臉嫌棄地瞟了一眼正在盯著自己看的女孩，眼神中滿是厭惡，他覺得自己肯定又被當做了流浪的孩子，「哼，我才沒打算進去呢，看你的樣子，是外國人吧，能聽懂日語嗎？」
「Natürlich。」
「哈？你說什麼？」男生茫然地聽著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發音，這不是英語也不是日語，更不是中文，「喂，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說話啊！」
「你餓了嗎？」
男生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急忙把腦袋擰向一邊，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手在寒風中被凍得有些發紫，現在是隆冬季節，都說雪後會比較暖和，但是現在看起來都是騙人的。
「誰說的，我……我不餓，一點都不餓！」
「我叫櫻間愛月，請問能買些東西送給你嗎？」櫻間取下自己的圍巾，纏在了男生的脖子上。
「我都說了……」
「不好意思，在這裡稍微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櫻間沒有給男生任何拒絕的餘地，對著自己白嫩的手哈了一口熱氣后趕忙跑向便利店。
五分鐘后，男生正用已經沒有知覺的手觸摸著脖子上的圍巾，很暖和，很久沒有過這樣溫暖的感覺了，肚子空蕩蕩的，不過似乎從遠處正飄來一陣陣的香氣。
「久等了，這些東西是送給你的。」路燈下，一束淡光照亮了櫻間手裡的塑料袋，裡面裝滿了食物和水，有些還是他從來都不敢買的奢侈品！「那條圍巾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收下吧，好了，趕快回去，外面很冷的。」
櫻間轉身離開，剛剛走出兩步，卻被男生突然拉住了右手，那冰冷的手沒有任何溫度，但是卻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熾熱。
「聽著，這些東西算是向你借的，我會想辦法還你，櫻間愛月。」
「好啊，等你有了錢再說吧，想找我的話就打這個電話，或者來這個地址找我。」櫻間從錢包里取出一張自製的名片，上面的地址和電話都寫得很清楚。
「喂！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楊曉愷！」
不知道櫻間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楊曉愷嘆了口氣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仔細地打量著手裡的名片，原來她是德國人，怪不得上面的文字大部分都看不懂。
回到租借的小屋，楊曉愷急忙關上窗戶，這裡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室內的溫度簡直要比室外還糟，唯一能夠取暖的只有一個小爐子，裡面的炭不多，只能發出微弱的熱量，不過在這房間里也算是極大的享受了！
塑料袋裡的東西很多，不過盡量要節省著一些，這個月打工的錢全部被房東收走，沒有其他收入的楊曉愷只能依靠這些東西作為在這座陌生城市生存下去的希望，今天晚上沒有遇到櫻間的話，恐怕就連希望都喪失了。
「哈——」
楊曉愷關上爐子，停掉家裡所有的電跑了出去，如果這個月找不到第二份工作的話，就死定了，不過肯收留未成年的地方應該不多，白天的工作也是花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您好，請問這裡還收打工的嗎？」
「不用了，我們的人手足夠。」
「這樣啊，謝謝。」
「您好，請問這裡還收打工的嗎？」
「喂，你是未成年吧，走開走開，小孩子我們不能收的。」
「好吧，謝謝您了。」
「您好，請問這裡還收打工的嗎？」
「開什麼玩笑，你怎麼看都是未成年吧，還是個初中生？！」
……
凌晨三點十分，楊曉愷的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城市裡依然很冷，他獨自一人漫步在街道之中，幾乎已經轉遍了整個城市，但到處都不肯收留他。
天際開始飄下雪花，脖子上的圍巾很快便變成了白色，他的步伐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彷彿靈魂就快要出鞘，但是還不能死在這裡，至少要賺到足夠的錢把虧欠別人的還回去。
「您好……請問這裡……」
「孩子，你想在這裡打工嗎？」一位面善的老人接待了走進咖啡廳的楊曉愷，看著他幾乎快要死掉的身體，他勉強拯救了這個脆弱的生命。
「您肯收下我嗎？」
「我這地方半夜正需要一個保安，倉庫裡面最近經常有老鼠出沒，如果你能幫我趕走它們那就太感謝了。」老人把一件工作服扔給了楊曉愷，這顯然是件穿過的衣服，不過總比沒有的要好。
「我的工作只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別看我這咖啡館開在巷子里，知道這裡的人其實很多，其他服務員傍晚就要回去了，一直都是我負責收拾店內的衛生和第二天的開門，工錢我不會少給你的，看起來你也很缺錢用，一個小時一百日元，說一下你能接受的工作時間吧。」老人的工資對於楊曉愷來說算是一筆很不錯的收入，他想都沒想就接下了這份工作。
「凌晨的兩點到五點，白天我要在餐廳打工，晚上留出一些時間睡覺。」
「很辛苦啊孩子，現在是三點，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裡的員工了。」老人把已經過去的一小時也算在了楊曉愷的工作時長之內，並在天亮時按時支付了櫃檯里的三百元。
身體很疲憊，不過好在手上也有了錢，至少一時半會兒不會被餓死，櫻間買給他的包裝袋都有好好的留著，因為沒有清單的原因，他只能記住每一件商品的名字，然後去便利店一點一點買回來。
兩個星期後，這是學生們假期的最後幾天，街上的行人很多，持續了幾天的雪讓每一棟建築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外衣，不斷有鏟雪車清理著路面。
「櫻間，這裡的披薩很好吃嘛，你經常來這裡嗎？」
突然之間，餐廳的另一端猛地傳來了摔盤子的聲音，很響，餐廳里的人幾乎都能聽見，紛紛將目光投向角落裡的一張桌子。
那裡坐著三個不良青年，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那個服務員看起來好小啊，年紀應該和我們差不多吧。」
櫻間沒有理會女生，只是出神地看著角落的紛爭，那名服務員就是兩個星期前在便利店門口的那個男生，原來他就在這裡打工。
「楊，快給客人道歉。」另一名年長的服務員急忙趕過去，他知道錯並不在楊曉愷，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這餐廳里還有幾十位客人在場。
「他們明明是來搗亂的，為什麼要我道歉？！」楊曉愷憤恨地看著三人，絲毫不在意被油脂抹髒的衣服，這件衣服如果損壞就必須買下來，他可沒有多餘的錢。
「楊，你被開除了。」老店長見事態愈發嚴重，只得儘快甩開和楊曉愷的關係，如果讓其他客人看出他是未成年人自己就倒霉了，反正店裡的員工也不缺他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