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家

單鴻哲雙目如炬，彷彿要將眼前這個少年看透，片刻，他收起功力，嘆了一口氣，道：「感受不到自然之力的流動，就算能築基，也修不到地八境。」

「主峰上的人會看不出來？他們把這人送到這裏來，是什麼意思？」玄沽哼了一聲，張口責難到。

單鴻哲再次拱手。「師姑海涵。我想師尊和掌門師伯也不是有意為之，其中一定有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是當我滄海界沒人了么？你回去告訴龍乾老頭，這小子我不收。」

「師姑，這，這恐怕不合適吧。」單鴻哲一身大汗，一直低着頭不敢看玄沽。

「什麼不合適？帶到我這裏來就合適了？」玄沽語調高了八分，氣勢上完全佔了主導。

「姑姑，消消氣，消消氣。」唐逸陽連忙上前說道，「人都送來了，退回去真的不合適，本來咱北界外頭名聲就低人一頭，為了這點小事在門派里傳閑話不好。」

「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什麼叫北界名聲低人一頭。不就是出過個叛徒么？我們滄海不是也出過掌門么？清水這傢伙擔任掌門這麼些年，也沒見滄海界得過什麼好處。反而門內這些個不長眼的就記得那個妖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氣死我了。」玄沽越說越激動。「你看你，離開滄海界這兩年幹了些什麼，前些日子還被碾去凌雲峰，一個個都沒有出息！」

場上的滄海界弟子大多保持着半跪的姿勢，大氣都不敢出。唐逸陽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在一旁尷尬地陪着笑臉。

就在這時，只聽撲通一聲，一人跪了下來，周圍人都投去驚訝的目光，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念陽。

「前輩。念陽不知道前輩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但如果是念陽做錯了什麼惹前輩生氣，請前輩饒了我。」說完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你這小子是不是傻？我有說是你錯了么？」玄沽看了一眼念陽，皺着眉頭說道。

念陽低着頭，緩緩道：「念陽不知道。就連念陽的這個名字也是之前山上的老爺爺給取的。對於之前的事，念陽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去做什麼。可能活着和死掉沒有什麼分別。」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念陽想的是，如果現在開始我能記得東西，那麼我想讓一切我遇到的人都能開心。念陽在故鄉醒來的時候，周圍人都不見了，我想，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讓他們覺得不開心了，所以都離開我了。我不想再讓別人不開心，我不想再一個人活着，因為大雪，真的好冷。滿地都是白色的雪，但是它們不會說話，不會讓我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前輩如果不肯收我為徒，我不會強求。但是，請前輩不要趕我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了。」

說完念陽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師弟，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姑姑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趕你走的。」唐逸陽連忙上前將念陽從地上扶起，一邊擠眉弄眼地看向玄沽。

單鴻哲低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師姑，滄海界的首任無心大師曾將這首詩作為滄海界之眾必學經典，是希望眾弟子能夠心有羈絆不畏前行。修道之路多坎坷，無心者無家，有心者坦途。還望師姑作為前輩，能給這個孩子一個家，一個依靠。」

玄沽身體一震，淺淺一笑。「好一個無心者無家，有心者坦途。比起你師父，日後你定前途無量。」

玄沽轉而看向念陽，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起來吧。你叫念陽是吧。」

念陽看了看玄沽，點了點頭。

「你可以留在滄海界，以後滄海界就是你的家。」

「謝謝前輩。」念陽學着單鴻哲拱手道。

唐逸陽推了念陽一下。「還不趕緊叫師尊。」

「慢著！」玄沽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不會阻止你修鍊，但是要拜師你一定要先通過滄海界的築基測驗。如果完不成，你只能在滄海界打雜，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唐逸陽小聲道：「放心。測驗很簡單的，是個人都能過。」

念陽沖他笑了笑，表示感謝。

「醜話我先說在前頭，就算你能通過測驗，由於你體質的原因，築基的成功率也只有兩成。而且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永遠也修不到地八境以上，你告訴我，就算這樣你還打算修鍊么。」

念陽想了想，堅定地說道：「我要修。」

玄沽看了看念陽，眼神百般複雜。「念陽，成與不成全靠造化，希望你能記住此刻的信念，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眾弟子聽令。」玄沽突然提高了音量。「以後，念陽就是滄海界的一員，切記祖師教誨，互相扶持，共同勉勵，榮我滄海界，耀我天極宗！」

「榮我滄海，耀我天極。」場內的眾弟子高聲吶喊起來。唐逸陽聽的心動，跟着眾人一起喊了起來。

情到深處，玄沽抽出背後琵琶，弦撥兩音，一曲斷魂：

昔浮華

伊人尤憐

梨花窗前落

四海何處是家

不見孤城小鎮煙

停步白牆青瓦

滄海變桑田

今生若滅

來生見

潮生琶落，曲情動人。

單鴻哲拍了拍念陽的肩膀表示欣慰，唐逸陽也摸了摸他的腦袋。

念陽沖他們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圍，嘴裏喃喃道：「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