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規培去留
1
今年的春節來的特別晚，早在春節前就立春了，節後上班就能感受到春天裏溫暖明亮的陽光。南方的春天裏，總是乍暖還寒。反反覆復的返寒潮，讓街上行人的着裝變得各式各樣，有的人依舊穿着羽絨服，有的人穿着長單T袖，甚至有愛美的女孩子已經穿出來夏天的氣息。
今天陽光和煦，梁博穿了一件薄外套就出門了。和風輕輕地吹來，溫暖地略過心頭；路上的綠化灌木旁，新添了一盆盆五顏六色的小花，空氣中能聞到醉人的花香，這是春天的味道。梁博眉頭緊鎖，無心欣賞這美好的景色。
自春節過後，梁博陸陸續續聽到一些規培醫生不留院的傳聞，這不免讓他和同學們為自己的前程擔憂起來。這幾天傳的更加嚴重了，早上從婦產科同學謝鵬飛口中得知了可能不能留院的事情，梁博更加擔憂起來。梁博迫切地需要確認消息的可靠性，他已經約好了幾個要好的同學今晚到自己住的地方商量這件事情。
下午6點鐘，梁博準時下班，同為肝膽外科的同門張華鋒現在在急診轉科，也準時下班了，大家都沒什麼心思留在醫院了。兩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碰上，一向嬉皮笑臉的張華鋒，臉上一樣看不到笑意，兩人匆匆吃完飯便一同來到梁博的住處，梁博的室友孟良華已經到了住的地方。
見到孟良華，梁博便趕緊問道：「謝鵬飛早上說的消息可靠不？」
孟良華表情凝重地說道：「今天我跟我老闆也問了這個事情，他說院領導昨天下午已經開會口頭說了這個事情，確實是內科外科所有規培醫生不留。」
「啊！」張華鋒驚訝地說道，「都已經開會通知了？我怎麼沒聽到我老闆提這個事情啊？」
張華鋒朝梁博確認道：「你聽你老闆說過了嗎？」
「我肯定是不知道啦，我老闆也不知道，我上午也問了他。」梁博一臉茫然，回道，「再說院領導開會，肯定是科主任去了，我老闆怎麼會參加呢！」
「只是口頭說了下，文件還沒有下來。」孟良華似乎還抱有希望，又說道，「不過聽我老闆說會議上好幾個主任表示反對，我老闆說他也為我們爭取過了。」
「那結果呢？」梁博趕緊問道。
「結果！就是沒結果唄！」孟良華攤手，回道，「我老闆也只是說他在會議上提了下不同意見，而且院長也只是口頭說了這個事情而已。」
梁博仍舊眉頭緊鎖，陰沉着臉嘆道：「哎。。。無風不起浪啊！在大會上提起這事情，估計是探探這些主任的口風，估計文件早晚要出來的。」
「應該不會這麼絕吧？」孟良華帶着一絲希望，「最起碼會爭取給我們每個科室留一些名額吧。」
「爭取個毛線。」張華鋒憤慨地說道，「我老闆不一定會給我們科室爭取，你老闆估計會把你能留下。你們科室就一個人規培，你還是副院長的學生，你看李院長對你多好啊！」
這種不明所以的猜測，梁博不想再聽了，那隻會讓自己越來越神經質，便說道：「這事情還沒搞清楚呢，先不亂猜啦，省得讓人更加心煩意亂。」
梁博沉思了片刻繼續說道：「誒。。。謝鵬飛的消息一般很靈通，等他來問下他看，今天也是他在群里說這個事情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問他是清楚的。」
「是啊！等他來問下他看吧。」孟良華也呼應着梁博。
「這婦女主任，有事情的時候來的這麼晚。」張華鋒等得不耐煩。
2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敲門聲，梁博飛快地跑去開門，一看是張仲景和謝鵬飛，張華鋒便站起來笑着說道：「欸。。說曹操曹操到哈，剛剛說你怎麼還沒來，說完就來了。」
進門的兩人表情凝重，這時候也只有張華鋒能笑的出來，謝鵬飛根本無心理會張華鋒的調侃，人還沒坐下便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們怎麼打算啊？」
眾人對這一問，有些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都一臉疑惑。
「什麼怎麼打算的啊？」梁博先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就是在本市找工作還是去外地啊？」謝鵬飛直接答道，「我可是打算回去了，不想在這裏了，這裏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就在大家一臉懵逼地看着謝鵬飛的時候，張仲景明白了什麼個情況，忙解釋道：「你們難道還不知道醫院不留人了嗎？」
「不是還沒確定留不留嗎？」梁博試探性地問道。
「確認了。」謝鵬飛肯定地說道，「只是還沒出文件而已。」
「可是我老闆說只是口頭說了下，還在談論敲定中啊？」孟良華疑惑地問道，「你是聽誰說的啊？」
「你說的是不是昨天的會議啊？」謝鵬飛問道。
「對啊！」
「那都是陳院長先給各個科主任打個預防針而已了，文件過段時間就會出來的。」謝鵬飛自信地說道。
「你是聽誰說的啊？這麼肯定的。」梁博再次確認信息的可靠來源。
「我老闆啊！他是聽雷主任說的。」謝鵬飛說完看着張華鋒，繼續說道，「就你老闆跟院長的關係，還能給個錯誤信息？」
「我老闆告訴你老闆的？」張華鋒驚愕道，「那他怎麼沒告訴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謝鵬飛正色道，「反正我老闆已經跟我交底了，叫我準備找工作的事情，我打算上完這個月就準備回家找工作了，實在不行就在自己家裏上班算了，這醫生我算看明白了，不好混啊！」
聽到謝鵬飛這段話，梁博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又看了下張仲景，不死心地問道：「你覺得這個消息可靠性強不？」
「這個消息，沒有明文規定出來之前，我認為都有轉機的。我覺得大家不要那麼灰心。」張仲景寬慰道。
「怎麼說呢？」孟良華趕緊追問道。
「這些說來都些道聽途說的，也沒文件，就不是事實。」張仲景頗有見地地分析，「但是，既然有這麼多小道消息，那也不會空穴來風，我覺得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在未公佈文件之前我們都可以試着爭取下。」。
「怎麼爭取？」孟良華繼續追問道。
「剛剛一路上我在想，我們是否可以聯合這批規培醫生一同商量下，一起聯名到院辦，爭取留下來的願望。」張仲景提出自己的想法，試圖爭取機會，「讓各自的導師給我們去院辦說情，或者讓導師給院辦施壓，畢竟我們的導師是向著我們的。」
「欸。。。你這個方法倒是個不錯的建議。」謝鵬飛笑着說道。
「這個方法是可以，反正我現在也是無路可退，只有奮力一搏了！我明天就去找老闆說下，看下能不能盡量把我留下來。」孟良華也支持道。
梁博也認同張仲景，這個方法也許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只是自己的導師在醫院的行政職務並不高，不像孟良華導師是個副院長，有些話語權。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同意按照這個方法試試。
正當大家都對這個方法沒有意見的時候，難得隔了好久沒說話的張華鋒突然說道，「聯名我就跟你們湊個數，嚮導師說情這事我還是算了吧，我老闆知道消息都沒告訴我，我還去說什麼情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留在醫院也就那樣，不怎麼受老闆待見，算了，實在不留我這個月轉完急診就去我自己家裏醫院看看，不行就去廣東那些沿海地區去看看，反正我光棍一個，去哪裏都一樣。」
「嘿嘿。。。」謝鵬飛笑着對張華鋒說道，「就是，二哥你這兩年倒是想明白了許多啊，就是本來我也覺得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謝鵬飛家裏是做生意的，生活條件本就比其他同學好，而且對於醫生這個職業本也就沒有大家看的那麼重，自然對於規培不留院也沒那麼擔心的。
謝鵬飛說完便看了下張仲景問道：「老張，你呢？」
「我還不是繼續考博，再過幾個禮拜我就要去考試了。」張仲景認真地說道，「不過這次可真是要努力了，不然考不上，醫院又不留，那就尷尬啦。」
他們都紛紛表達着自己日後的打算，唯有梁博和孟良華沉默著，梁博明白孟良華跟自己一樣，有點無路可退。當初孟良華為了規培是放棄了家鄉編製的崗位，而自己也是跟父母拍了胸膛一定要留下規培的。若規培后留不下，那不就意味着浪費了2年時間，還要重新跟剛剛畢業的學弟們爭工作，去哪裏工作都是個問題？若離開這座城市，女朋友該怎麼辦？會不會跟着自己一起走？
梁博有同樣的尷尬，自己還不跟其他同學一樣好選擇，自己家就是本市的，本市醫院沒合適的自己就得離開家鄉到外地去找工作，可現在女方家裏還一直等著自己規培結束就買房結婚呢！要不留院了該怎麼辦？這些問題都縈繞在梁博腦海里一直的打轉。
梁博越想越煩，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在正式通知出來之前盡量爭取了，先按照張仲景的方法先試試看，最後幾人決定明天下班后再約上神外和另外幾個普外的規培同學一起商量聯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