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盲女
李子風說：「這三個饅頭，今晚午夜十二點整，喂你母親吃下第一個。凌晨三點三十分，吃下第二個。早上七點整，吃下第三個，千萬別過了時間，否則熬不過去，別怪我。」
絡腮鬍重重點頭。
李子風又吩咐道：「今晚可能會有人敲門，你不用問是誰，不管怎麼敲，不管跟你說什麼，裝作沒聽見，不要開門，明白嗎？」
絡腮鬍又重重點頭。
李子風最後說：「門窗都關緊了，明天正午之前，那些爐碳你不要挪動。」
臨走時，絡腮鬍眼中噙淚，又朝李子風跪下，李子風不耐煩的擺擺手，「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不要輕易下跪，像個爺們！」
走出樓道，趙杏月已經在外邊等候多時了，剛看到李子風，一路小跑過來，問：「風哥，你真的幫他了？」
李子風點頭。
「免費的？」
李子風又點頭。
金錢或許很重要，但對李子風而言，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
「風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會不會捉鬼？」趙杏月一臉俏皮的樣子，小聲說：「我剛才趴窗戶口聽你們說話了，你肯定是在捉鬼，對不對？」
李子風盯著趙杏月的雙眼，重複道：「記住解夢師第一原則，永遠不要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跟隨晁青峰學本事那幾年，確實遇到不少靈異事件，但這種事李子風不想整日掛在嘴邊，沒有任何意義，每個人都有喜好和追求，李子風畢生的追求就是找到缺失的記憶，以及解開那個沒人能解的奇夢。
晁青峰作為大名鼎鼎的解夢師，他有一個收集怪夢的癖好，凡是奇夢，詭夢，怪夢，絕夢，他必要記錄下來，以此尋求解夢突破，但李子風的夢，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半會解不開。
走在老城區的舊街，李子風想起早些年晁青峰他倆剛開始拼搏的歲月，那會真的苦，他們沒名氣，沒人信任他們，窮的天天啃饅頭，現在名頭響亮了，自然就賺到錢了。
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像是一道多年未愈的傷疤又被割開。
李子風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道：「杏月，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走走。」
漫無目的的遊盪在老城區，忽聽一個老娘們的聲音嚷嚷道：「你這工資咋一直不發啊！房租仨月沒交了，我這不是救助站，你今天要是再拿不出錢，你別怪我不講道義。」
轉過街角，李子風看到一個身穿緊身牛仔褲，扎著一束馬尾的女孩，低著頭，一言不發，手裡握著一根拐杖，還提著一兜饅頭。
她對面站著一個體型肥胖，一臉橫肉的肥婆，指著女孩口沫橫飛。
女孩膽怯的說：「我……我知道了，等工資發下來，我立馬就還給你。」
「就今天！多少人等著租我這房子呢！拿不出錢你就收拾東西走人，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這些年輕人，有錢就知道去糟蹋著花，房租都交不起了，還喂那些野貓呢！吃飽了撐的啊。」
這話就讓李子風聽得不爽了。
李子風其實是一個佛系青年，懶得管那麼多事，畢竟跟自己沒關係。但這老娘們說話太不中聽了，年輕人不要面子的？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有點過分了。
李子風走上去，說：「你這房租一個月幾萬啊？」
老娘們一愣，看李子風衣著光鮮，說：「租房的？你稍等啊，一會這小姑娘挪走了，就有現房，拎包入住，二十四小時熱水。」
李子風彈飛煙頭，「不是，我就問你一個月多少錢，就這小姑娘租的那一間。」
「一個月600，押一付三，別著急，我現在就趕她走。」老娘們轉頭，正準備再訓斥一頓。李子風連忙說：「哎哎哎，我就看中她那一間了，這樣，我租半年，但不用趕她走，我做跨國生意的，得去美國出差一趟，這期間先讓她幫我住著吧，有點人氣也是好的。」
這個時候，一定要不漏聲色的裝個B，得表明自己是個有錢人，賊有錢那種。
老闆娘臉色變的很快，點頭道：「誒，行行行，你這小夥子，我一看就是有本事人，你那個西裝牌子我不懂，但我見過，在咱市區最貴的商場里才有得賣，是吧？」
我靠，行家啊！
要不是今天早上來幫絡腮鬍，李子風平時都不捨得穿這麼好的。
老闆娘走了，小姑娘受寵若驚道：「謝謝你，你……你為什麼幫我？」
她說話時，瞳孔始終盯著一個方向，眼珠子不會轉動，李子風悄悄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都不眨。
盲人？
李子風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是個瞎子？
李子風說：「前幾年，我跟我老表剛創業的時候，也是住老城區，窮的吃不起飯，跟你一樣啃饅頭，房東天天指著我的臉，說我們年輕人有錢就知道上網打遊戲，把我們訓斥的人不像人，就像一隻老鼠似的，見到房東就躲。」
李子風確實沒騙她，剛才李子風就是回想起他們那個房東，總是指著他和晁青峰的臉，把他倆訓斥的沒臉沒皮，李子風向來一言不發，晁青峰比較圓滑，總是腆著笑臉說：「明天一定有，明天一定有！」
所以李子風不是發揮雷鋒精神，而是觸景生情，也看不下去老闆娘那張臭臉。
盲女抬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這些剩饅頭是便宜買來的，不是我吃的，是喂貓的。」
說話時，她敲著拐杖緩緩往前走，李子風跟隨在她身後，問：「你家人放心你出門啊？」
盲女低頭，喃喃道：我沒有家人……
「噢，對不起。」
盲女帶李子風進入了一條死胡同，衚衕的盡頭堆疊著許多破舊紙箱，聽到導盲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竟然有十幾隻形態不同，顏色各異的野貓竄了出來，有坐有卧，喵喵直叫。
聽到熟悉的貓叫聲，盲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柔聲說：「老城區改造，垃圾集中裝箱處理，它們實在沒地方撿東西吃了，我每天早上和晚上會來喂它們。」
看來那個老闆娘說的是實話啊，李子風問：「你心善我理解，但你都沒錢交房租了，你還管它們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