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皮娃娃
「記住，要成為解夢大師，一定要記住三點原則，第一點。」李子風頓了頓，「永遠不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另外兩點呢？」
「以後再告訴你，請第十位顧客。」李子風還是坐在搖椅上，迎面走進來一個穿着黑風衣，帶着黑墨鏡，絡腮鬍茬的中年人，穿過屏風之後，他摘掉墨鏡，平靜的坐在小凳子上。
李子風頭也沒抬，「你有什麼需求？捉鬼還是買東西又或是解夢？」
「解夢。」來這裏的大多數顧客，都是為了解夢，沒人天天遇到鬼，哪有那麼好運的事，鬼不睡覺天天出來嚇人的？
「你做了什麼夢？」李子風起身，準備銀針。
絡腮鬍微眯眼睛，道：「我記不清了。」
「那你來解夢？不是搗亂嗎？」李子風停下手頭的動作，質問道。
絡腮鬍咧開嘴角，說：「聽聞你很厲害，解夢很准，我想試試。」
李子風與趙杏月對視一眼，感覺此人來者不善，像是踢館子的，當即回道：「不論你願不願意說出來，只要我用你第三節脊椎骨上的鮮血，就能為你解夢。」
絡腮鬍問：「非要這麼做嗎？」
對字正欲脫口而出，李子風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心想：「萬一這傢伙是做了一些不能解的夢呢？我要是取血解答了，會有什麼後果？」
外人並不知道，這家解夢公司開業之初，公司老闆晁青峰曾在背地裏定下四不解的規矩。
何為四不解？
第一，夢見自己被殺，卻始終看不清兇手臉面的，不要取血解答。
第二，夢見家破人亡，全家死絕，卻有一具屍體保持笑容的，不能解。
第三，夢裏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還養了一隻黑貓，夢裏見到了已故親人，與死人對話了，但卻聽不清死人說的話，符合這幾個條件的夢境，也不要取血解答。
第四，也是最關鍵的，這一條就連李子風都不清楚是什麼，他的師傅兼老表也一直沒有告訴他，只是說時機還不夠成熟。
話說回來，這間鋪子雖小，但賺的錢可不少，李子風不差這一個顧客，就說：「解夢師有解夢師的規矩，你不說你的夢，我沒法解，你走吧。」
絡腮鬍妥協道：「那行，我說，我夢見三個白鬍子老頭，深夜圍坐在火堆旁聊天，我湊了過去聽他們講故事，他們講了三個年輕人，等到快結束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三個老頭早就死了，我想走，但是我走不了，我離開了那個火堆就會迷失方向，一直走不出去。不管我走到哪裏，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個火堆，火堆旁的三個老頭都扭頭在看我。」
李子風點點頭，這個夢是古怪了點，但沒觸犯禁忌，問題不大。
趙杏月準備好了銀針，李子風接過來在酒精燈上消毒，摸索絡腮鬍的第三節脊椎骨，將銀針刺入，可拔出銀針后並無鮮血溢出，又試了兩次，同樣如此。
好像這個顧客的體內沒有血液似的，無論如何刺入都不出血。
這……
李子風怔在原地，感覺這次的招牌玩砸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銀針絕對刺入了，就是不見血液流出，這感覺像是刺進一個皮娃娃的體內，沒反應。難道絡腮鬍貧血？又或者是得了其他血液疾病？
李子風嘴上不說話，大腦像是快速咬合的齒輪，飛速轉動，思索著該如何下台。
良久后，他說：「你這個夢我解不了，錢不收了，欠你一次解夢機會，你先回去吧。」
絡腮鬍回身道：「不用欠我機會，我是想找你幫個忙，有人跟我說，這件事只有解夢師才能幫我，只要你幫了我，那個高人就會幫你尋找一直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東西？」李子風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尋找丟失的記憶，以及一個你永遠解不開的夢。」絡腮鬍的話，讓李子風渾身一震，脊背發涼。
這世上，除了李子風的老表——晁青峰之外，沒人知道他這個秘密，他想不起來二十歲之前的任何事情，像是他從未經歷過那段歲月。
他的每一個朋友都是在二十歲之後認識的，包括晁青峰。
李子風一直想找尋這塊空白，晁青峰多次幫他解夢也無能為力，找不出關鍵所在。
之前李子風也拜訪過眾多腦科醫生，關於失憶的種種可能，他都詢問過。不論是車禍，遭受重擊，又或是得了什麼疾病，更或者是開顱手術，在他現有的記憶里，這些情況是從沒經歷過的。
李子風不確定是否吃過什麼古怪東西，又或是中了什麼神經毒素。
這些年李子風不斷找尋記憶，更重要的是，他害怕以後會失憶，他害怕遺忘將來的老婆孩子。
李子風回過神來，說：「那位高人在哪？讓他來找我。」
絡腮鬍道：「他說了，只要你幫我，他就一定幫你。」
殘缺的記憶是他的軟肋，李子風糾結不已，一時半會又不敢貿然決定，就說：「你留個地址吧，我想通了就去找你。」
絡腮鬍離去，趙杏月正要關門，門外一個小夥子央求道：「美女，你就讓我進去吧，我求求你了。」
趙杏月道：「可是我們解夢大師有規矩啊，一天只接待十人，今天已經滿了，明天再來吧。」
「過了今天，這個夢我可能會再也想不起來，我不想忘掉這個夢，我真的……」
李子風聞聲望去，門外那個小夥子眼眶噙淚，着實讓人悲憫，便擺手道：「杏月，讓他進來吧。」
解夢師有解夢師的規矩，所謂三原則，四不解，這是一定不能破的，而每天只接待十人倒不是什麼死理，只是不想那麼累而已。
今天，李子風首次破例。
第十一人是個與李子風年紀相仿的小裁縫，不善言辭，李子風開導他兩句后，他雙眼走神，這才輕聲說：「我跟那個穿黃色背心的女孩並排走在一起，我拍了拍她的後背，笑着說年紀輕輕的，可別駝背。我記得她還是略顯害羞的笑，我們走在工廠車間外邊的道路上，工廠外邊好像是一片蓮花池，長滿了青色荷葉。」
「恩，然後呢？」李子風刻意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