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津北
?南巫國，津北渡口。
「看著點都看著點，這兒還需要人手！」一名隊率站在渡口邊的堤壩上喊道。
很快就趕來一隊又一隊的士兵，他們帶著各自各樣的工具，開始清理渡口。
這裡是南巫最北的一處渡口，也是直接和中原接壤之地，在得知蘭河帝國一夕崩塌后，南巫國理所應當的在這一帶布置了大量的兵力，以防流寇或者亂兵湧入。
好在過了那麼久，立足蘭河帝國的幾大勢力，都沒有將目光投入到南巫這個古老的小國上，他們仍在為中原之地爭霸，只是芥水一戰後，孰強孰弱，卻是大概有了知曉。
津北，也是南巫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中原的戰事都會第一時間通過津北大營直接送抵南巫國的王宮。
在消息相對比較封閉的南巫國，想要知道中原的局勢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現在，關於「西北王」逐鹿中原戰敗的消息卻一夜之間在南巫傳得沸沸揚揚。
對於這個消息，南巫國政權也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實在是因為隱瞞不下去。
芥水直通淮津河，而這幾天淮津河上游流下來的不只是深紅色的血水，更有大量的屍體，戰馬和軍人的屍體。
那些被水泡得腫脹的屍體一具具漂浮在河面上，密密麻麻，甚至完全蓋住了河面，而河水也由之變成深褐色，散發著血水應有的腥味。
除了少量皇衛軍的士兵屍體，剩下的大多都是身著西北軍服的士兵。就算南巫再封閉，對於宗主國蘭河帝國的直屬軍隊和邊軍的軍服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如同火熱的場面一般，整個津北亂作一鍋粥——不及時將河道里的屍體處理完的話，不僅會堵塞河道，影響到南巫國賴以生存的水運，更會引發疫病。
好在之前在津北大營布置了大量的人手，所以只是忙，忙得亂鬨哄的就是現在津北的現狀。
托中原三方混戰的福，現在南巫國和中原的交易已經停滯了數日——缺乏了水運這一便利的交通方式，只能依靠人力走崎嶇古老的山道將貨物運出。這種交易方式根本難以滿足大宗貨物的交易量，只能通過山路運送一些小型貨物，這也變相得使得中原的物價再度上漲了幾分——自從蘭河帝國分崩離析，整個蘭河帝國陷入無盡的戰火，無數人自命王侯。
戰火燃燒了整個中原脆弱的經濟體系，也使得中原的農業生產幾近停止，現在整個蘭河帝國故土的最大食物補給一是各大糧倉，二便是南巫這個盛產水稻，兩年五熟的富庶之地。
「隊長，這裡有個活人！」一名新兵撈起了一名還有幾分生氣的人。
那士兵泡在水裡已經許久了，甚至有些神志不清，就連語言能力都隨之一同喪失。在被撈起來后，他只是瞪著無神的雙眼，嗚嗚的不知道在叫嚷著什麼。
「殺了他就好。」那隊長被叫到后，往這邊瞟了一眼，下令道。
「可是，這、這不是敵人啊。」新兵抓著那名落水者搖晃了一下：「你倒是說句話啊！」
「救不活了，」隊長搖搖頭，他入伍比這新兵早了幾年，在南巫當兵自是有這方面的經驗「死在戰場上是軍人的榮耀，讓他死得痛快點。」
不等那名新兵再有什麼反應，他身邊幾名帶隊的老兵就已經乾淨利落的幫忙處理完。
「這是戰場，殺人比救人簡單。」一名老兵不忘教導。
「殺人有的時候也是一種仁慈，把屍體搬過去。」那名隊長說道。
這種事情不斷在南巫的幾處渡口上演，對於南巫而言，與其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救治這些半死不活非敵非友的陌生人，不如直接賜個痛快，他們也不需要得到什麼情報，西北軍的軍服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個曾經壓得整個蘭河帝國少年們抬不起頭的天驕，以胡制胡成功掃平北方大患、少皇帝最信賴的年輕將軍落敗了。
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代傳奇隕落，雖然生死不知，但光是從津北渡口的屍體數目就能夠大概推斷出，所向披靡的無敵的西北軍，自此後便會一蹶不振……一隻軍隊戰損超過三成那已經算得上是重創，可是從這屍體數來估算，光是飄過津北的就已經有數萬人。
中原逐鹿的西北軍怕是全軍覆沒了，沒有幾個人不會這麼想。
這一慘狀，也成功的打消了南巫的激進派將領北上中原，反客為主的想法。
那西北軍，在趙復的率領下未嘗一敗（當然除了少數人外根本不知道漠上還有個綠洲城），都折入了中原那個大漩渦中，南巫的斤兩也未必能夠討好。
這是何等慘烈的戰事，淮津河上的屍身已經漂了數日，而南巫國的朝廷也驅散了淮津河沿岸的居民，禁止任何人再飲用淮津河一代的河水。
現在淮北大營用的水都是從十多裡外的山上挑下來的山泉水。
「這得撈到什麼時候。」不時有人有相同的抱怨，但一致的，也只是抱怨，抱怨后默默的繼續投入到了打撈的工作中。
淮津河是南巫的一條重要生命線，不僅是重要的水上商道，也守護著南巫國的國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人會抱怨，但沒有人會偷懶。
淮津河的河面很寬，上面漂浮著的屍身也很多，不僅是西北軍士兵，也有戰馬。打撈工作並不簡單，儘管津北大營已經臨時在河面上修築了幾座臨時堤壩，但還是無法將所有的屍身攔截下來，還是會有不少屍身順著水流繼續漂往下游。
不僅是津北，津東，津南也都在做著相同的打撈工作，只是因為津北在最上游，最臨近芥水，所以也是屍身漂浮的重災區。
光靠津北大營的士兵無法將所有的屍身打撈完畢，最終的收尾工作還是得落在津南河谷，聽說不久前南巫朝廷才臨時調遣了一大隊人馬趕往津南，就是為了處理這些麻煩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