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似夢似幻

我來到了老遊魂的家門口，只是這一切卻讓我覺得有些不對。不過當我看到那個熟悉的門的時候，我知道之前的一切可能是我的錯覺。

一推開門，我就看到了阿寶一臉害怕的縮在了床尾。

「阿寶！」我來不及探究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見到阿寶清醒的樣子的喜悅沖淡了一切。

我衝上前去，想要抱抱他，好讓自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

可是阿寶卻像是被什麼不好的東西碰觸了一樣，他快速的縮了回去，一雙大眼睛怯怯的看著我，然後又變成了一臉驚恐的樣子。

「你躲開，你躲開！阿寶不怕你，阿寶不怕你！」我看他極力蜷縮著自己的身子，巴不得自己團成一團。

至於他那雙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恐懼之情。

「阿寶，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楚姐姐。」我用平生最溫柔的語調和他說話，看他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受不了刺激。

「楚姐姐？」他不知道是在問我，還是問他自己。

他眼底的驚恐漸漸消散了一些。

我慢慢的靠近他，生怕他再做出來什麼其他的動作。

好在這次他沒有表現出來明顯的抗拒之情。

只是在我即將碰觸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往後退了一下，似乎本能的在抗拒我的親近。

我感覺到有些受傷。

「這是不周山么？」我聽到阿寶的問話，只是這內容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不周山？」

阿寶的眼神亮了一下，她似乎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

「這真的是不周山。」

我看她的眼睛並沒有看我，反倒像是投射在了不知名的某處。

「這山上有好多蛇，阿寶最討厭蛇了。為什麼非要阿寶來不周山？」

他一臉委屈。

我本來想抱著他安慰一下，只是他說的話，並不像是在說什麼瘋話，反而讓我感覺到有些不安。

我停在了床頭，沒有再試圖碰觸他。

「楚姐姐，你在哪兒啊？你快來救救阿寶啊。這裡有好多蛇，阿寶好怕呀，阿寶不喜歡蛇，它們看起來冰冰涼涼的，還有煉丹爐。阿寶不想被煉化……」

阿寶的聲音里漸漸有了哭腔。

一雙大眼睛里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看著他這副可憐的樣子，也顧不得再想之前他的抗拒。

「阿寶，我在這裡。你的楚姐姐在這裡。現在這裡沒有蛇，也沒有什麼煉丹爐。你可以放心。」

阿寶還在抽噎著，似乎是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恐怖的事情。

我慢慢的靠近了他，把他抱在了懷裡。

這次阿寶並沒有後退，也沒有把我推開。

他渾身顫抖著，顯然是被嚇的不輕。

他的手緊緊的攥著，我都能感覺到他手心的疼痛。

「我們把手鬆開好不好？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之前那一切，沒有你擔心的那些東西。阿寶，之前的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似乎是我的聲音真有效果，阿寶漸漸的放鬆了下來，他那緊緊攥著的手，也慢慢的鬆懈開來。

「楚姐姐，救救我！」他的臉上閃現出了痛苦的神色，「楚姐姐，救救我！」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頭上已經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顯然是已經被嚇的狠了。

「我會救你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會把你揪出來的。阿寶，你放心。」

我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也這樣痛苦，清醒過來之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神與激靈。我感覺到心裡一陣陣的疼痛，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的話，他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抱著他開始哼唱小時候聽過的搖籃曲。

我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雖然還有些吃力，但是我勉強也抱得動。

我回憶起幼年的時候，關於奶奶的記憶，似乎是在我的記憶當中，奶奶就是這麼哄我入睡的。

寶寶臉上的痛苦的表情漸漸淡了下去，似乎是正在被我的那些承諾給安撫住了。慢慢的，他的雙眼合上了，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似乎之前發瘋的恐懼的人已經走掉了。

「楚馨怡。」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我的記憶變得有些遲緩了，好半天我都沒有想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直到我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我看到自己懷裡的阿寶一下子的消失了。

「楚馨怡，不管你之前的時候看到了什麼，都是假象。那是蛇妖的手下施法給你看了一個幻陣。你中計了！」

我聽到我的耳邊不斷的有個聲音在嗡嗡作響，可是他話語里的意思卻讓我很不明白。

我總覺得他說的似乎是有問題的，那些字分開我都能明白，可是組合在一起，我怎麼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了呢？

「紀梓軒？」我有些遲疑地喊著這個名字。

不確定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不是他。

「你怎麼樣？那個陣法對你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麼害處？」我看著他，十分焦急的摸著我的身體。

可是我卻對他感覺到一片茫然。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問出聲了。

「我之前回去的時候沒有看到你，有些擔心，所以找過來了。我知道，你最擔心的就是阿寶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最後語氣中還有幾分不甘心。

「阿寶？」

我想到之前看到他，阿寶對那一切都開始有了排斥。而且他說的那些什麼不周山、蛇、煉丹爐之類的話，那些話在我的腦子裡不斷的翻騰，似乎想要串成一個畫面，卻總是少了什麼東西。

「這都是千年蛇精的計謀。」紀梓軒的語氣十分焦急，我卻好像明白了，他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沒有解釋，之前我答應阿寶的事情，我自己一定會做到的。

「我一定要殺了千年蛇精！」我覺得我的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

「馨怡，你到底怎麼了？」紀梓軒看著我。

我的視線慢慢的移到了他的身上。我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已經多了許多傷痕。連衣服都破損了好多。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到底經歷了什麼，連他一貫最看重的穿著打扮都不在意了。

「千年蛇精！我一定要殺了千年蛇精。」我要絮絮叨叨的說著，好像這已經成為了我唯一的執念。

紀梓軒小心的陪著我。

「馨怡，現在已經沒有事了。之前你擔心的那些人現在都沒事。」我能聽得到他的聲音，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感覺到一陣疲憊，我並不想理會他。

「楚馨怡，你到底能不能聽到我說話？」我聽到他的怒吼聲，不知道為什麼，還是不想理會他。

「楚馨怡，你睜開眼睛看看好不好？我就在你身邊。你再看看，不要再這麼下去了。我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到後面已經有了幾分祈求之意。

我的心裡有了幾分波動，可是我還記得斬殺千年蛇精的執念。

「我帶你去散散步好么？」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我，那動作輕柔得不能再輕了。好像我是一個一碰就會破碎的娃娃一樣。我看著他，本來想扯出個笑容的。可是我現在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我像是一個木偶一樣，不過可能與那些木偶不一樣的是，我還是一個有意識的木偶。等我醒來之後。我就不會再像現在一樣了，可是我並不想轉醒。

他帶我去了一個小山丘上。

這裡的風輕柔的吹拂著，看起來沒有了之前的那些沉鬱，我的心情慢慢的變得好了起來。

我側過頭看著旁邊坐著的紀梓軒。

其實他很好，我想到那一晚，在死亡沼澤的時候。即使知道自己面前面對的是強大的蛇妖，紀梓軒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我，甚至在他明明能給予蛇妖致命一擊的時候，他放棄了，我知道他是因為我，我心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清醒。

這小山丘上還有一些被風吹動的靜靜的浮動的小草。我冷冷的能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似乎這些東西都已經失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紀梓軒，我還能想到之前的那些場景，我甚至連他的動作還有他的汗珠都能想得起來。我的心漸漸的沉澱了下來，變得柔軟起來。

只是我下意識的，還是想要逃離。

我已經記不起來之前的時候，到底因為什麼我們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可是這次我看的十分清楚明白。

我看著他，他的身影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從那個棺材開始，我們之間就有了，解不開的緣分。

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這個人是在利用我，可是現在，我卻沒有之前那麼確定了。

這種不安讓我有些抓狂，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跟我說：「和解吧。本來就是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為什麼老把他推得這麼遠？」

可是我心裡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出現：「不，你不能答應，你媽媽之前的時候，他是怎麼誤會阿寶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想讓阿寶醒來！」

我的頭很痛。這兩種念頭不斷的在我腦海里交織呈現。

「馨怡，你在這裡坐著。我去給你找些吃的。」

我木然的坐在原處，一動都沒有動。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