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夢醒時分(大結局)

第173章 夢醒時分(大結局)

「把刀放下……」

他向她伸出手。

「陸遙,把刀給我,你知道你自己不擅長擺弄這些工具,如果不小心弄傷自己,會很疼,會流很多血,要是割傷了氣管,血會直接從脖子里噴出來,就像壞了的消防栓,你看到過對嗎?就算那樣,你一時間也死不了,他們會想方設法把你救活,給你喉嚨里插管。你會變成植物人,只有眼珠和大腦可以動,你日日夜夜的清醒著卻什麼都做不了,連根手指都動不了。陸遙,你希望自己變成這樣嗎?」

路君峰的一長串話讓陸遙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他說的這些「後果」她從沒想過,她只記得他說刀很鋒利,容易割傷,你別去動。

所以她才想到要是自己去動刀,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他是不是就會擔心她,會答應她提出的任何請求呢?

「真的……會變成那樣嗎?」拿刀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動,閃著寒光的刀一點點下移,直到刀尖指向心口。

他一步步靠近。

「是,會很疼,所以你現在把刀給我!」

她一步步後退。

「如果我變成了那樣,你會留在我身邊嗎?」

「阿峰,你告訴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把我帶走了……」

「如果你死了,我還能帶走什麼?」

他的心,他以為早已死了的心,此時卻痛得他快要站不住!

可他心痛的不是陸遙的以死要挾,而是……從過去到現在甚至是他的未來,他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脫離這個家擺脫這個叫陸遙的人,他究竟還要為她失去多少!!!

「我死了,你就把我們之間的回憶帶走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走嗎?」

「因為陸勻害死了你爸,讓你成了一個孤兒……」

陸遙的回答讓他輕笑搖頭。

「不止是因為這樣……而是,而是……你們這一家人都讓我感到噁心!」

路君峰,你讓我感到陰暗,卑鄙,噁心!

這句話,現在輪到他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惡……心?」陸遙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因為聽不懂,所以她害怕,她甚至比知道他要離開她時還要惶恐不安。

「是啊,除了噁心我已經找不出其他詞來形容了。」

他告訴自己這些都是事實,是她早該知道的事實,他不過是將這些事實轉述給她聽而已,犯錯的人不是他,也和他沒關係,他不用自責更無需替誰隱瞞。

「當年你媽媽去世的真相,你覺得一切都是你媽媽自作自受嗎?還是覺得錯在你爸爸,是他不夠理解她?」

「陸遙,你覺得這件事是誰的錯呢,嗯?」他循循善誘地問她。

「是……是那個人,是她約我媽媽出去見面……」雖然不知道他想告訴自己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正在不惜一切地想要傷害自己,她可以為了他去死,而他卻只想讓自己生不如死!

「是你爸爸說的吧?你信他嗎陸遙?」他的臉上閃過鄙夷,並斬釘截鐵對她說道,「他才是最噁心的人!」

「你不要這麼說他!!!」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不明白當初那個簡直把陸醫生當成自己偶像的人,怎麼會說出這些話!

「我不說不代表他做的那些事就不會存在……」陸家父女,將路君峰在十三歲時在心裡建立起的所有對親情愛情的期盼,對神靈一遍遍禱告的未來,全都終結在那些過去和醜陋被揭開的瞬間。

他們殘忍的將他從天堂之上一把拽下深淵地獄!

「十八年前你爸爸因為和當時的領導不和,被下放小島附近的鎮上醫院。那天晚上,有個人出了點小事故,從摩托車上摔了下來,身上摔腫,看上去嚴重,可其實能走能動,在外人看來不算嚴重。你爸爸挺負責,因為摔傷了頭部,讓他去拍了個片子,當天片子上沒看出什麼問題,你爸爸就讓他回去了,可第二天早上,那個人……就再也沒醒過來。」

「那個騎摩托車摔傷頭部的人當時已經爆了血管,你爸爸不是沒有發現,而是在看片子時接到了從市打開的電話,你爸爸沒有深究片子上的異樣情況而是連夜趕回了市,因為那天是你出生的日子。」

「多麼諷刺,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在等你過每一年的生日,可原來,是你出生的那通電話讓你爸爸沒能盡到一個醫生的責任,懷著僥倖心理……最終害死了我爸爸。那張片子最後成為了你爸爸失職最重要的證據,你爸爸和身後的尹家不惜動用一切手段銷毀它,甚至還掩蓋了我爸爸的死因,故意推遲他的死亡時間……」

「這件事早在十八年前就被你外公擺平了,還給了我們家足夠的錢,讓我能衣食無憂地生活到小學畢業,然後你爸爸又裝模作樣地把我帶回了S市,他可能覺得害死了我爸爸是可以用自己的女兒抵債的。」

陸遙早已流不出一滴淚,一雙大眼睛空洞地看著眼前的人,他在說的事有些她知道有些她無法相信,可她知道他所說的全都是事實。

而路君峰的眼裡只剩下她手裡的刀,她什麼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裡許多年,一點傷害都沒受過,她憑什麼就這麼死了?

「你是不是覺得一場醫療事故,一個皆大歡喜的補償方案,除了死了的人,對誰都沒有虧欠?其實在這一切的背後,還隱藏了一個連你外公都不知道的秘密,陸遙,你想知道嗎?哦,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秘密?」

「他們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早產兒吧?你媽媽又是早產又是大出血,所以你爸爸才慌慌張張連夜趕回去,可你應該知道你媽媽不是個身嬌體弱的人,怎麼會好端端的早產呢?」

「早……產?」

「你心裡一定很疑惑吧,疑惑你媽媽當初受了什麼刺激。其實不能怪她,哪個女人能忍受丈夫在自己懷有身孕時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還是個在丈夫醫院裡實習的小護士……你以為我在騙你嗎?不如你找機會問問你外婆,當初她們方家是不是把親戚家的孩子送到了你爸爸的醫院,聽說人家當初也是有訂婚對象的,就是因為和你爸爸之間的事才分開,那個人和你爸爸分開后馬上就找人嫁了,據說婚後不久就生了個兒子,和你同一年出生。」

當他知道這件陸勻人生中最為可恥最大的污點后,他似乎能夠理解他當時的心情:自己妻子心裡一直愛的是別人,不過是因為有了孩子才勉強嫁給自己,她的一顆心從不屬於自己,在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下,在無盡的絕望之下,才做出了互相傷害的事。

可陸遙媽媽最後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她為了這件事早產,大出血差點一屍兩命,陸勻當時就該明白,正因為這個女人愛他才會在乎他對自己的傷害啊!

他其實應該感謝陸遙,要不是為了回平潭辦理戶口遷移,為了能和她在一個戶口本,想讓她爸爸擁有自己臨時監護人的身份,那麼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出國。

他們遠離S市,遠離張偉,遠離這麼多年緊追著他們不放的那些惡毒的眼睛和嘴巴,他希望他們能在國外過上平靜的生活。

他咬碎了牙吞進了肚,把她手腕上的捆傷,脖子上的吻痕統統壓在身後,他為了她回到平潭,更為了她放棄了一個男人最重要的自尊。

為了和她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讓他終於在十八年之後,在家鄉的小島上與自己的母親重逢。

母親在知道他被陸勻收養后,把過去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可即使陸家尹家把他們家害得家破人亡,他依然不顧母親的謾罵指責,他奮不顧身地想要回來見她,帶她走。

然而在火車上那些被瘋狂轉發的照片,卻打垮了他最後的信仰,曾經把陸遙奉為神祗的所有信仰全都煙消雲散。

他終於決定,將扎在心臟中央十年之久的這顆名叫「陸遙」的刺拔掉,即使傷筋動骨,生不如死,也要不惜將她從自己心裡取出!

路君峰所說的事,比一千零一夜裡的故事還要天方夜譚,她根本不可能信什麼陸勻出軌,她可能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開什麼玩笑!

「不過是為了讓我放手……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來傷害我……為什麼你要對我說這些話呢……」

「自欺欺人!」他彷彿不再害怕她會傷害自己,堅定地一步步靠近她,「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不管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們陸家!」

「好啊,不原諒是嗎,那我們就試試到底有沒有關係——」

「陸遙!!!!!!!」

德國帶回來的刀,鋒利無比,寒意森森,劃過細嫩的肌膚,血珠一瞬間滾了出來,漸漸地在白皙上連成一條血口子,刀鋒在鎖骨深凹處劃出了細細長長的一條傷痕。

路君峰幾乎用盡了全力將陸遙推倒在地,刀就落在她腳邊。

可她已經不會再去撿起它,在她決定放下此生所有的驕傲,拿自己的生命去挽留之後,便已經明白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眼前這個人的離開。

陸遙那雙漂亮的,笑起來月牙兒似的大眼睛里倒映出的眼前這個人的身影,是那麼的陌生。

那個曾經說過會永遠愛她守在她身邊的人只存在於十年前的某座小島上,在那個如夢似幻的藍色海岸邊。

恍如隔世般,美麗,遙遠。

陸遙眼裡的光逐漸黯淡了下去,像一堆本就奄奄一息的篝火,終於被最後一滴水澆熄,隨著光源的消失四周陷入了無邊黑暗。

路君峰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最後,他閉上眼,覺得那個帶著他有生以來所有喜愛和惶恐出現在他身邊的十歲女孩,在他的記憶深處開始變得漸漸模糊。

所有的驚濤駭浪,百轉千回,都已是遙遠的過去。

所謂路君峰的陸遙,只是一場噩夢。

在夢裡,他和她糾纏折磨了十年時光,夢醒時分,卻發現早已潰不成軍……

十年後

某市立醫院特需病房內——

「今天感覺怎麼樣?」

「看著還不錯,剛才和他說話,手指會有反應。」

「哦,是嗎?」一陣強光照進眼球中,「嗯,恢復得挺好。」

「大概什麼時候能醒呢?」

「這個……說不好,可能一會兒就醒了,可能還得幾個月,不過,各項指標都在趨於穩定,他當時傷得太重,能救回來已經是命大了。咱們不能太心急,得慢慢來。」

劉醫生拍了拍面前那人的肩膀,給他打氣。

「是啊,總會一天天變好。」聽了醫生的勸慰,那人似乎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哦對了,」劉醫生出門前突然問道,「你們剛才和他說什麼呢,他竟然聽著會有反應?」

「沒說什麼,就說些他以前上學時候的糗事兒。」一直坐著沒動過屁股,連劉醫生來查房都只顧自己剝橙子吃的某人隨口胡謅著。

「是嗎,挺好,我覺得如果你們能經常說些於他來說有意義的事,說不定他能快點醒來。」

「那麼快醒幹嘛,躺著的那位醫生比您還勞模,趁這次機會好好休息休息唄!」

劉醫生身邊的大個子朝剝橙子的瞪了一眼,只是在劉醫生看來這一眼根本沒什麼殺傷力,反而像是把對方當成了個孩子在教育……

「剛才說到哪兒了?」

劉醫生走後,大個子輕輕關上門,走到沙發邊,順勢坐在病房內僅有的一張單人沙發扶手上。

沙發不大,他人高腿長,這麼歪坐著顯得有些憋屈,可他全然不覺得,坐姿很不雅觀,肩膀故意貼著另一幅肩膀。

「說哪兒了……被劉醫生一搗亂,我一下子不記得了……」

「什麼搗亂!」他似是生他口無遮攔的氣,伸手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橙子,嘆了口氣的同時熟練地剝起了橙子。

「我說大少爺,嘴饞手笨就算了,連開口叫人幫忙也不會嗎?」

「我想起來了!」小孟搓了搓手,一臉興奮,「我想起剛才說道哪兒了!」

沙發離病床不遠,孟流氓將一雙長腿翹起,悠閑得擱在病床邊緣,他覺得以這個距離,自己說的話躺病床上那位祖宗一定聽得見。

「其實你出國的那天,遙遙她追去機場了,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沒放棄想要把你留下。那天她穿著睡衣,拖鞋在奔跑中早不知丟在了哪兒,我看著她赤腳站在出關口,我當時那個心疼啊!可我的心再疼也沒她萬分之一的疼!」

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人髮指的事,小孟的口氣徒然加重:「路君峰你特馬的竟然和夏嫻文那個賤人一起手拉手出國!!!你們拖著行李箱一路說說笑笑走進安檢時,你知道遙遙當時的心情嗎!我X你XXXXXXX」

「罵兩句得了啊,」一瓣去了橙絡的橙子被塞進了小孟的嘴巴,沒多大誠意地覷了眼床上毫無聲息的人。

「躺在那兒的好歹是我親哥,你怎麼著也是弟媳……」

「咳咳,路遠,你把話說清楚,誰是弟媳!!!!!」

(作者有話說:正文完結,各位,番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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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漫漫我心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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