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輸

第二百九十七章:輸

鳳翎殿中,鴉雀無聲。

冰凌從門縫隙望出去,偌大的庭院里滿是落葉,看不到半個人影。

「娘娘,已經好幾天了,青犁一點消息都沒有,會不會出事?」冰凌轉頭望了一眼坐在那繡花的皇后,實在無法平靜:「娘娘,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難道咱們還要忍?」

「不忍又如何?」岑慕凝放下了手裡的針線,笑吟吟的說:「難道現在扔下綉活提著劍,你領我殺出去擎宣殿,向皇上陳情求皇上赦免嗎?」

「可是……」冰凌正想說什麼,忽然聽見宮門敞開的聲音。她從那門縫裡瞧去,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人呢。「皇後娘娘,是那個賤人來了。」

岑慕凝抬起頭望著門的方向,語氣依然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她的話音落,拴著內室門的鐵鏈也被人打開。

冰凌後退了一步,手裡握著毒鏢,就等她進來。

門向外敞開,蒼憐卻沒急著往裡走,反而是直愣愣的站在門邊,凝神看著門裡的人。那張讓她怨恨,讓她憤怒的臉,一如從前般平靜,叫人不爽。

「皇後娘娘就是皇後娘娘。」

蒼憐買進門的一瞬間,冰凌手裡的毒鏢就擲了出去。

閃身避開,蒼憐冷蔑嗤笑:「我與你都是被精心調教的人,區區一支毒鏢,就想要我的命嗎?」

「我與你才不是同一類人。」冰凌咬牙徹齒:「你這樣的人,給皇後娘娘提鞋都不配。」

「嘴皮子利索是沒有用的。」蒼憐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想,難道皇後娘娘就不會有害怕的時候嗎?就像我被關進太後設下的地牢里,不見天日那種恐懼,皇後娘娘就不曾嘗試過嗎?若有,為何大現在,你還能這般平靜的坐在這裡繡花、等死。」

「貴妃何曾不讓人刮目相看。」岑慕凝看著她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目,也的確是佩服。「先前裝無腦,裝目中無人,裝跋扈,貴妃演的真好。別說是旁人了,就連皇上也信了。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最體貼不過的心腹,你這本事,也確實叫本宮害怕。」

「多虧皇後娘娘的成全。」蒼憐溫眸轉冷,語氣微微嚴肅許多:「皇後娘娘可能還不知道吧。皇上讓殷離賞了青犁板子,差一點把她打死。所以她這些日子,才不能來給您通風報信。您也不知道這宮外的局勢成了什麼樣子。哦,對了,起初我以為自己沒交下人心,卻不想大難臨頭,皇後娘娘您一樣沒交下人心。倒是有個敏妃想替您求恩典。可惜她沒本事籠絡後宮,倒是中了恭妃的計,將她和整個後宮的妃嬪都困在了春生殿。至今,皇上除了見過恭妃,就只讓臣妾相伴。自然是一句說皇後娘娘好的話都沒聽見。」

「我只好奇,你如何說服欣嬪幫你?」岑慕凝看著蒼憐的眼睛,頗有些好奇。

「太后挑選各地的美女入她的祖宅訓練,行的,能活,不行的,殺無赦,這些年都是這個樣子。臣妾有個妹妹,比臣妾小五歲。臣妾被選中的時候,她才不過三歲而已。依稀記得有個姐姐,卻又早忘了她的樣子。」蒼憐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微微嘆氣:「可偏偏臣妾記得妹妹的左手內臂有一塊青色的胎記。」蒼憐卷唇:「欣嬪乃是本宮的妹妹,雖然這麼多年不見,但骨肉血親就是骨肉血親,她自己不能活了,讓我替她好好活著,豈不是好?」

這一點岑慕凝倒是沒料到:「你何時發現她是你的親妹?」

話問出口,岑慕凝自己笑了:「不。她根本不是。這隻不過是你編的故事。」

「要不怎麼說皇後娘娘睿智呢。」蒼憐仰頭大笑:「你不信無妨,要緊的是她信了。她信了,所以她邊站出來指摘皇後娘娘您的罪行了。」

「你以為找個沒有骨頭的賤人誣陷皇後娘娘,皇上就會信了嗎?」冰凌擋在她面前,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皇上與皇後娘娘並肩攜手走過了那麼多刀光劍影,皇上難道不清楚皇後娘娘是什麼樣的人嗎?這點臟手的伎倆,只會讓皇上厭惡你,豈能損傷娘娘半點?」

「說的好。說的也對。」蒼憐與她目光交錯,彼此都恨的牙癢。「皇上的確不會因為一個毫無恩寵的嬪位的控訴,就來懷疑他的皇后。可是你別忘了,還有岑相府的事情呢。」

這件事,到現在都沒查出個究竟,岑慕凝不是沒有派暗士出宮,但卻沒有得到一人回復。「你到底做了什麼?」

「都到這個時候了,想必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蒼憐的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我從中南找了個個罪婦,讓她成了岑相府的姬妾。」

「卑鄙。」冰凌是罵蒼憐不假,但心裡更怨恨岑相。從來都是拈花惹草,喜新厭舊。岑相府這些年送走了多少女人,他竟然還不反思,這下闖出了大禍。

「如果只是個中南的罪婦,事情不會鬧的這麼凶。」岑慕凝綳著臉,看著蒼憐的眼睛:「一定還有別的緣故。」

「是啊,這裡面當然有別的緣故。」蒼憐饒有興緻的與她對視:「只是臣妾很好奇,皇後娘娘能否猜出其中的緣故呢?」

岑慕凝沒做聲,靜默的看著她。

「罷了。」蒼憐勾唇:「我可以給皇後娘娘幾個提示。其一,父子人倫,其二,皇上的心病。」

「你卑鄙無恥。」岑慕凝伸手將桌上的剪子扔了過去。

蒼憐很輕易就避開,笑的卻更燦爛了。「哎呀呀,原來皇後娘娘真的會動怒,會害怕呀。臣妾還以為這麼多年的歷練,早把娘娘練就成只會佯裝賢惠的假人了。」

「你利用一個身份複雜的罪婦,挑起皇上對相府的不信任也罷。你居然還利用她去勾引岑慕峰……」岑慕凝氣的渾身發抖,這個時候,她可以確定,相府私自囚禁的兩個人,便是那罪婦和岑慕峰。怨不得她怎麼著人去找,都沒找到岑慕峰的蹤影。

「皇後娘娘,只怕您仍然沒有想到。這罪婦其實是邊陲的公主,她的夫君,是中南的鎮國將軍。」蒼憐笑的前仰後合:「她不但成了岑相府的姬妾,還勾搭岑相的兒子,皇上的重臣,你說說,這樣難堪的事情,皇上怎麼解決?這股邪火要不要往你身上撒?」

從來沒有這樣恨,新恨舊仇貫穿全身,岑慕凝真的很想用刀一下一下戳的這賤人千瘡百孔來泄憤。「怪我,怪我太蠢。被你蒙蔽,還以為你只是個會邀寵的無知妒婦。你能在太後手下隱忍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這麼張揚這麼膚淺。我居然絲毫沒有懷疑。」

「那是因為,你太過自信。」蒼憐收拾了臉色,眸子里再看不到半點笑意。「你以為皇上的心在你那裡,你以為你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你以為我們這樣沒有恩寵,沒有出身的人低賤,所以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終究鬥不過你。你太自大,太狂妄,想逼著我出手,你再趁機收拾我去,也總算做到了答應皇上的事。那我為何不能反將一軍,先迷惑了你去,再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你所能依仗的根基一點點挖斷。中南之前,褚府造反,也是我親手殺了褚培源才創造的良機。皇上能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褚家滿門,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如今,就算你依然貴為皇后,褚家也再不配受皇上重用。你真以為皇上是個不記仇的人?」

「不錯,你說的對。」岑慕凝苦笑了下:「褚家能活著,就是天恩了。皇上絕不會再重用褚家。」

「沒有了褚家,也沒了岑相府的庇護,你和我,又有什麼不同?」蒼憐逼近一步,錯開冰凌的阻攔,一雙眸子里滿是刻毒:「被太后囚禁的日子,我沒有一日不想念皇上,更沒有一日不怨恨你的母親,怨恨你們褚家,怨恨所有替代我陪伴在皇上身邊的人。好容易,我能回宮了,看見的只是皇上待你的好。憑什麼?你不殺我,那是你自己笨,可我無時無刻不想著要你的命。暗無天日的那些年我都熬過來了,怎麼可能現在熬不過你。皇后,你認輸了嗎?」

「呵呵……」岑慕凝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她真的被自己的愚蠢擊敗了。

「皇後娘娘絕不會認輸的。」冰凌含恨瞪著蒼憐:「貴妃,你這般得意,不也還是個貴妃嗎?皇上可有廢后的聖職?又可曾晉封你為後了?」

蒼憐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手腕卻被冰凌狠狠握住。兩個人較著勁兒,誰也不服誰。

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覺對不住自己的母親。「貴妃啊,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若收手,興許不至於死的太慘。」

「胡扯。」蒼憐硬生生別開了冰凌的手,咬牙切齒的說:「我才不會輸。自古以來弱者才會在臨死前懷恨的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不就是想保全自己微薄的顏面么?皇后該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嚇唬人吧?你我之間,是時候了結了,也不急在這一兩日。」

她怨恨的轉過身,又猛的扭回來:「還有,打從你被囚禁的那一日,皇上就已經冊封我為皇貴妃了。你瞧著便是,你咽氣之前,一定會得到廢后的聖旨。我要你親眼看著我取代你成為皇后,再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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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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