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偉峰集團，總裁專用電梯里，歐綺合身著平駁領皇室藍，覆蓋剪裁訂製的修身商務西服，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按在豎式操縱盤的帶有LED顯示的黑色有機玻璃觸摸式按鈕上。

秘書室長高捷，已年過三十，氣質不凡，除歐綺合以外，集團里的其他人一概不放在眼裡。8.5厘米細跟尖頭裸色高跟鞋，無劉海髮絲攏到最高處的髮髻，OL裹身短裙，是她每日的標配。

她早在二十分鐘前就已坐在了自己的電腦前，此刻見從電梯里出來的歐綺合冷麵霜眉，筋疲力乏，掛心上前尾隨問道：「歐總，需要杯咖啡么？」

她也只能關懷到這兒，多一句加深的問候，都是僭越。

「不必了。」他毫無心情，神色里除了睏乏，便是對夏小芙的沒心沒肺，念茲在茲，耿耿於懷。

高捷識趣地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外，沒有跟著進去，只是望眼欲穿地看著，只是為了能在門關上的一剎那，留戀一下歐綺合修長挺拔，強壯見骨的背影，這足以令她挪不動步伐。

她又多想從後面抱住他，即便是隔著衣服觸碰一下他的身軀也好，或是聞一聞他身上的氣味……

哈佛畢業的高捷，從回國，到成為歐綺合的秘書室長，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心氣極高的她，便心裡再無旁人。在她眼裡，歐綺合絕不是一心只想掙錢，帶著銅臭味的商人；他高雅，氣質不俗，氣度不凡，又曾是芭蕾舞者出身，她曾想，如果上天能讓自己成為他一生的伴侶，她寧願減壽十年。

直到，歐綺合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銀色戒指，她整顆心都如同石沉大海。原本想就此打消念頭，可每天面對著那張性感迷人的臉，和令人醉心的偉岸身姿，她又想，即使是做他的情人也無怨無悔。

可歐綺合卻從未給她一點冀望。

線條流暢，簡潔大氣，細膩雕花，古典與時尚相結合的歐式實木辦公桌前，歐綺合修長的雙腿交疊搭在上面，他則用手指按揉眼角處和鼻子上端，明顯的一臉疲憊。

一想到昨天晚上，事情不但沒有做成，還大老遠跑到市區丟人現眼地買衛生巾，回來后又基本上徹夜未眠；反倒夏小芙，睡得雷打不動，早上醒來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簡直是沒心沒肺，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想到接近一個星期都要這麼度過，又不捨得讓夏小芙滾回樓下去睡，內心便慪氣作難。

還有這個面具，也是自己的心頭病，畢竟是一張謊言面具，令其進退維谷。

人事行政辦公室里，經理董必成灰冷著臉經過夏小芙和其他人的面前，一看就是被劈頭蓋臉地訓斥過，會議不順的表情，想必兩位主管也會重蹈他的覆轍，被他室怒市色般對待。

果真，他剛進去不久，兩位主管便被叫了進去。

不僅如此，整個集團大樓都瀰漫著各種被攻瑕索垢后產生的怨氣，連走動的人都少了，都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生怕觸雷。

夏小芙手機在抽屜里震動不停，來電顯示緊張的她瞳孔立時放大。

孔李是小芙東北老家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直到大學時夏小芙的父母因為躲債搬到這裡，他們才斷了聯繫。他並不是夏小芙的初戀，她從未戀愛過，可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卻非同一般。

從幼兒園，小學，初中到高中，兩人都是一個學校，孔李像大哥哥一樣守護著夏小芙，這使得同學都常說他們二人畢業就結婚的玩笑話。但夏小芙知道，自從家裡家道中落，孔李的媽媽，李阿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也不再女兒，女兒的叫自己。

歐綺合還在恣逞意氣，中午沒有送水果給夏小芙。

水嫩綠盈的青竹，室內少見的潺潺流水；夏小芙和孔李相約在一家川菜館，兩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一個隔斷內。

孔李和夏小芙同歲，孔李大學是在本地大學讀的，家裡是做餐飲的，在當地有幾家經營紅火的連鎖東北燉菜館。

孔李雖不是什麼讓人看上去立即能迷戀上的美男，卻也長相端正。利落的寸頭，高挺的鼻子，小眼睛卻白凈溫和，屬於耐看型的。家庭富裕的他，即便月收入幾千塊，卻帶著上萬塊錢的手錶，身著價格幾千塊的運動品牌衣褲。

幾句寒暄問好后，孔李略帶苦澀地問道：「聽說你結婚了？」

提起自己的婚姻，夏小芙臉上是昨晚過後的饜足和愉悅之情。

「剛結一個月。」她笑容中帶著無邪的憨態。

「都沒有告訴我一聲。」他拿起杯子，低眼失落，神色扭捏。

「是在家裡辦的，露天，牧師的那種，有些倉促，所以沒告訴你，你別見怪啊。」夏小芙實誠的說，絲毫沒有看出對方的心虛之態。

服務員陸續端菜到桌上，每道菜都是油辣辣，紅彤彤的一片。

夏小芙有些不能吃辣，所以沒怎麼動筷。

孔李也因為內心的苦味，而冷落了桌子上的四道菜。

一時間，兩人不知不覺地互相看向對方，很是尷尬。

說是余情未了，倒不如是孔李的出現勾起了夏小芙一家在老家的失意，往事種種，她已不願再回想。

「我媽她一直當你是女兒，聽說你結婚了，她……她倒是覺得很遺憾。」孔李兩隻胳膊相對放在桌子上，眼皮有些發沉無光，聲音壓抑小聲地說。

孔李這話說的，讓小芙覺得有些心裡不舒服，畢竟上次回老家，買東西拜訪的時候，對方只是無奈的應付而已。

「阿姨，她最近還好么？」她禮節性地問候一下。

「挺好的。其實她……不僅僅是當你是女兒，她還……」孔李低下頭，又鼓足勇氣抬臉說，「她還一直把你當成未來的兒媳婦。」

這話夏小芙聽了，立馬收起的笑臉，對方的虛偽令她想趕快結束這頓午餐。

為什麼對自己說這番話呢？明明不是那樣的，既然又當做女兒又當做兒媳婦，為什麼自己去看她的時候，待自己那麼冷漠，還不停的在自己面前誇耀另外一個女孩，說人家條件有多麼的好，和自己的兒子有多麼的般配？

想到這些，夏小芙冷冷一笑，說：「是么？」然後不悅地看向窗外。

「其實我，是想在你大學畢業的時候向你求婚的，沒想到……」

求婚？這個字眼令夏小芙立時心驚肉跳，不再淡定。如果說他媽媽對自己不待見，從而使得夏小芙並不相信孔李之前有關他媽媽的那番話；那麼現如今，他自己說，曾經動過求婚的念頭，這自己又該如何釋懷？

她詫異，略帶些酸澀看著孔李，內心開始因為對方的這番話惆悵迷惘。

「是么？」意識到自己神情的出界，便喝了口水。

「飛機票都訂好了，是我媽媽突然病危，我才沒有去成。」他目光看上去真摯。

和孔李分別後，夏小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往事一幕接著一幕，好像自動翻頁的幻燈片；直到下班，無精打采地騎車到娘家門口，才平緩些。

尤其是見到爸媽的一瞬間……

「爸！媽！」夏小芙顧不得卸下車尾用繩子綁住的一大堆東西，直接跑到關東煮小攤前，高興的喊著說。

老兩口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兒，先是一驚，而後很快露出欣喜的模樣。

「誒呦，小芙，我的閨女！」高淑貞見到自己一個月未見的女兒，興奮的手拿著準備要下鍋的關東煮，來不及放下，便跑了過去。

夏南山雖然沒有如高淑貞那般，卻也眼眶高興的濕潤起來。只見他身上帶著破舊，但很乾凈的紅色圍裙，慈愛歡喜地朝女兒走過去。

「你個臭丫頭，一聲不響的就走了，媽都擔心死你了。」小芙媽媽原本也是個漂亮女人，只是這些年操勞的，滄桑了不少。以前烏黑的秀髮，也因為經常的不打理而焦枯了。

「我不是每天都給你發信息么。」夏小芙見到媽媽，臉上笑開了花，合不攏嘴。

見女兒回來，老兩口生意也不做了，急忙收攤回了家。

他們是在自家門口擺攤，省力不少。

「媽，這是給你和我爸買的電動洗腳盆，營養品，還有血壓儀和血糖儀。」夏小芙一邊卸貨一邊說。

以前夏小芙最大的願望，就希望自己能把這世上的好東西都買給爸媽，所以，現如今她比給自己買東西還要開心。

「竟花錢，我和你爸什麼都不缺。」中國母親式的埋怨。

「閨女的一點心意，你就別……」中國父親式的半開門結尾。

「誒呦媽，我現在也不缺錢，歐綺合他……」說起歐綺合，夏小芙心一沉，估計他此時在家正生著氣。

「快和媽說說，那個……歐綺合，是什麼樣的人？該不會是個殘疾吧？」

夏南山也十分想知道自己的女婿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始終是他們老兩口的心頭病。

「誒呦媽，才不是呢，他四肢健全，有錢的很，說來也是，我也是鹹魚翻身，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落在我頭上了呢。」

小芙媽媽有點不敢相信。

「你可別為了讓媽安心，不說實話啊。」

「真的媽，一會給你看照片，大帥哥呢，就是……」

「就是什麼？」

算了，還是別說臉了，不然媽媽又要為自己擔心了。

「就是，害羞，跟個大姑娘似得，還有些幼稚，有時候你得哄他。」

「男人都那樣，你爸不也是，總是我讓著他。」

夏小芙坐在摺疊的油漆脫落的桌子前吃著媽媽做的香菇豬肉打滷麵，她抬眼瞄了瞄爸媽的臉。

她和高淑貞說起了中午和孔李見面的事情。

「媽，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他么？」高淑貞的反應，令夏小芙感到詫異。

「他媽媽不是以前也很喜歡你么，還和我和你爸說什麼大學畢業就給你倆定日子，結果你上次回來不是說，她媽媽對你連個笑臉都沒有么？」

「可孔李是孔李啊。」

「得了吧，下次我見他我問問他，怎麼不嘮嘮，他那個結婚一年就離婚的富二代女友啊。我跟你說，小芙，別搭理他，一家子就是勢力的人，以前咱家好的時候，嚷嚷著三天兩頭一聚，現在呢？這他是看我和你爸回去，債都還清了，他才敢和你說這話。真是的，你都結婚了，和你說這個幹嗎啊，真是沒安好心。」

原本夏南山夫婦也不願和女兒聊這些，畢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承受社會的世態炎涼；但如今自己女兒生活幸福，偏冒出個攪屎棍，高淑貞肺要氣炸了。

夏小芙給媽媽看了歐綺合沒戴面具的半臉照，小芙媽媽不明情況，直誇女婿長得好，年齡也相當。

「看我姑娘，臉胖了一圈。」夏南山見女兒一臉幸福，著實心裡高興。

「伙食好，嘿嘿。」夏小芙一臉憨笑。

「小芙，媽和你說啊，好好和歐綺合過日子，千萬別搭理那個孔李。你知道不知道，這房子，上次來咱家提親的丁先生，就是那老頭，已經給買下來了，不，不是他買，是歐綺合買下來了。而且你爸聽鄰居老張說，好像這就要拆遷了。以前媽不知道他是啥樣的人，這房產證拿著也不安生，現在知道你過得好，媽真替你高興。」

小芙媽媽生怕夏小芙因為孔李亂了心，千叮嚀萬囑咐要和歐綺合好好過日子。

知道歐綺合為自己做了這些，小芙心生愧疚與不安，就連和孔李見面，她也覺得後悔，認為不該在歐綺合不知道的情況下見面。

「媽，你給我打包些關東煮，我帶回去給歐綺合吃。」夏小芙扒拉完大海碗里的最後一口麵條后，說。

「人家能吃這個么？」高淑貞覺得有些拿不出手。

「這個怎麼了，咱用的都是好材料，不好的咱還不用呢。」夏南山說著，就去給女婿打包去了。

「什麼時候帶回來給媽瞧瞧？」臨走，在門口，高淑貞忍不住說，「媽知道，人家條件好，但女婿總要見丈母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