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神醫託夢

第五十一章 神醫託夢

翌日,晨明,懸珠未凝。

圍守一夜的狼群見到天光,終於齊齊散去,林杳和蕭承越二人,這才精神疲憊地從樹梢上飛身下地。

兩人來到昨日山谷塌裂的地方,果真不出所料,是有人故意在山頂動了手腳,事先鬆動了山土,這才導致山澗處,一旦有人馬經過,便會造成塌陷。

林杳俯身查看,只見山土之中,還放了一種食人蟻香料,專門勾來蟻蟲,昨日無論是先後被石塊砸傷,還是被砸死的,今日一看,均已成了具具白骨。

「手段毒辣如斯,真是不可小覷的對手。」林杳捏緊雙手,用木片從石縫中夾起一隻巨蟻,居然還是一隻食人蟻。

「想必,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吧?」

蕭承越不用說出名字,林杳自然懂得,如今臨安城最想要蕭承越性命,又與藥材之事有關的,無非就是寧王。

可是,寧王又是如何得知藥材儲存之地的呢?

這個地方,說得嚴密,其實也還好,但說防守疏鬆,卻也不見得,雲尚書從未來過,能從蕭承越平日里的隻言片語之中,便找到準確位置,想來也是不簡單。

「快看,是小姐和王爺。」

「主子……」

卻那時,山澗另一側,醜醜孔凌風還有蘭隱蘭若,外加一批暗衛齊齊趕來,一見林杳,醜醜立馬迎了上來。

「主子,屬下辦事不利,讓主子受苦了,請主子責罰。」蘭隱蘭若二人來到蕭承越面前,跪地便是一拜。

蕭承越面無表情地擺擺手,俊臉上幾乎找不到情緒,「無事,藥材可都找回來了?」

孔凌風上前一步道,「藥材都還在,是林姑娘帶人先找到的。」

林杳還在低頭檢查山土中的藥物,想著這蟻蟲攻擊力如此之強,定要帶回去研究一番,若是下一次遇到,也好有事先準備的解救之法。

蕭承越看她如此專心的模樣,淡淡抿唇一笑。

這一笑,卻是羨煞旁人,猶其是蘭若,她跟在蕭承越身邊多年,從未見過蕭承越對誰笑過,更何況是個女子。

然而下一刻,更是令蘭若瞠目結舌。

蕭承越兩步走過去,握住林杳的手,掀起自己的衣袖替她擦乾淨手,「備食。」

說著,便欲牽起林杳的手往回走,「一日沒吃東西,餓了吧?」

林杳剛剛從腰間摸出小藥瓶,還沒來得及往裡裝土,哪兒能就這樣走了。

工作狂遇上工作,堪稱「五大皆空」,在一眾人還在震驚,堂堂的戰神三王爺,竟然自掀衣袖替女子擦手之時,更令人驚訝的一幕來了。

林杳沒去管他,自顧自地一把甩開他的手,蹲下身往小瓶子里裝泥土,口中快速閃過一句,「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眾人險提一口氣,這女子怕是瘋了吧?

在三王爺面前毫無禮數不說,居然公然晾著三王爺,將地上的泥土看得比三王爺還重,這是什麼道理?

蘭若暗自慶幸,悄悄看了一眼蕭承越的臉色,就等著蕭承越發火,她跟在蕭承越身邊多年,自然知道蕭承越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

猶其是女子,這些年,無論是戰場,皇城,還是平民農舍,總有數不清的女子往他身上貼,但從未見蕭承越對哪個女子有過特殊對待,今日,想必也是一樣。

蘭若正想得高興,然而,意料之外卻出現了。

「那好,本王先去別院看看藥材,晚些等你一起用飯。」

蕭承越不僅沒有怪罪,更是難得的和顏悅色,即使是被拒絕,也顯得心情極好。

看著蕭承越漸漸遠去的方向,蘭若惡狠狠地瞪了地上的林杳一眼,恰巧被醜醜瞪了回去,爭執不過,只好氣沖沖地走了。

蘭隱背著一把斷刀,神色在蕭承越和林杳身上來迴轉了幾圈,一臉凝重,倒也沒說什麼,跟著往回。

時過午時,林杳才滿意地將數十小瓶樣本盡數收進口袋,站起身,抬頭卻見孔凌風還在身後。

她沒多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孔凌風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但什麼都瞞不過林杳的眼睛,孔凌風留下來,只是為了醜醜而已。

回到別院,蕭承越已經將藥材重新檢查過一遍,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坐在桌邊等著林杳。

「如何了?」蕭承越望著她問道。

「寧王此次,是下了殺心。」林杳說著,將一隻藥瓶摸出,裡面是一隻活生生的食人蟻,渾身呈金黃色,鋸齒雙鉗,塊頭比尋常螞蟻大出三倍有餘,「賑災之事,你一定要小心應對。」

蕭承越點點頭。

想必,寧王他們出發邊北,還是會按照原計劃實施,很快便會有賑災失敗,銀兩被搶或者被盜的消息傳來,而這時,也恰巧是蕭承越出手的最好時機。

林杳看著滿桌的飯菜,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直接坐下來,拿起筷子便開吃,邊吃邊問,「你可有去查過寧王貪墨銀兩背後的原因?」

「背後的原因?」蕭承越凝眸,「難道你是懷疑……」

兩人相視一笑,林杳不言自會,「是不是,一試便知,王爺只需按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看來,本王平日里倒是小瞧你了。」蕭承越兀自打趣道。

「暗處謀生,各憑本事,什麼時候使什麼手段,王爺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

林杳指的是當初在戰場之時,她雖不曾手舉鋼刀,幫助蕭承越剷除勁敵,卻是一次一次從閻王手中搶回戰士的性命,更是在身後出謀劃策,幫他平定好幾座城池。

這些事迹,不是回到臨安,便能忘卻的,蕭承越當然也不可能忘記,她的本事,和自己幾乎旗鼓相當。

林杳回到洛府時,洛府一派平和,聽醜醜說,昨日曲氏來過一次,聽聞林杳已經睡下了,便沒進來打擾。

曲氏想是看出了其中緣由,還吩咐下去說,近幾日洛白蘇在房間中為洛亭安製作香囊,勞心費神,誰也不許去打擾。

當然,林杳回到洛府,也確實如此做了,連著熬了兩個通宵,才將曲氏這個謊給圓了回來。

從那日之後,三王府中也就此傳出消息,聲稱三王爺身染重病,閉門謝客。

一連過去七日,京中一派風平浪靜。

就在第八日,醜醜匆匆帶回蕭承越的兩個字:妥當。

林杳這才安下心,依舊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待朝堂之風,颳走寧王的勢利。

寧王前去邊北賑災第十日,忽然傳來敗況,聲稱邊北疫情嚴重,災民不順官心,竟掀起一陣暴動。

金鑾殿上,政心已亂。

「皇上,賑災事小,但民心之重事大,寧王此次賑災邊北,帶去的,不止是賑災的糧餉,更是皇上的一片明心,代表的是天虞王朝,是皇上您啊,爾等凡俗之民,竟不知感恩,私下躁動,依臣之見,當斬當殺!」

「啟奏皇上,岳大人此言欠妥,邊北連年乾旱,是天災,不可擋,子民何辜,皇上貴為一國之君,當以民為重,以解決之法為本,若當以頑力鎮壓,恐失民心。」

盛治帝高座上首,心下一偏澄明,卻故作不知道,「那依管愛卿所言,當以何為解決之法啊?」

此言一出,方才急急相爭的幾人頓時住了聲,連著幾步,退回到人群之中。

而被皇上親自點名的管粟管大人,亦是啞口無言,結結巴巴地推辭,「這……這個……」

「皇上,臣愚見,既然邊北已被災荒屠戮,不如捨棄立地,將災民遷移至臨城,一來,可阻斷瘟疫蔓延,二來,也可為皇上的盛世名聲開旗納鼓,只是如此一來,之前身染瘟疫的那些災民,便只有……棄了。」

說話的人,是兵部侍郎劉沅。

人潮之中,劉沅的一席話可謂真真戳中盛治帝軟肋。

這個辦法,有利有弊,平常人一聽,確實是個折中的法子,但明眼人,特別是知道此人與寧王關係的人一聽便知,劉沅這是在為寧王開脫。

寧王親自帶了銀兩前去賑災,不過過了區區幾日,便傳回消息說賑災失敗,既然失敗了,說明銀兩已經用出去了,要另尋辦法。

只有真正知道內幕的人才知,這銀兩,到底是用在了災民身上,還是藏進了誰的腰包,還未可知。

現在只要眾人將注意力轉到另一邊,那這些銀子,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消失」了。

真是好狡猾!

「依臣所見,此法不妥。」

突然,金鑾殿外跨步走進一人,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人,神清逸朗,眉目如星月,五官俊秀無雙,略微的神色之間凜冽而精揚。

他逆著光而來,身後數十光線將他臉上淡淡的情緒遮隱,一身暗紅色朝服,卻是將整個人顯得清傲高冷。

來人,正是蕭承越!

蕭承越來到殿前,依著禮節朝上首之人拜了一拜,隨即道,「皇上,恕臣魯莽,方才劉大人所言,並不在理。」

盛治帝面色無常,依舊端坐上首,「說說你的看法。」

蕭承越淡定地掃過一眾人,繼續道,「天災人禍,並非預料,既然得病,就醫才是良方,平白無故為何要棄了生命?此為其一。」

「寧王殿下雖已經帶去救災銀兩,但鐵鐵實實的銀兩在邊北那樣四處荒蕪寸草不生之地,不能吃,不能喝,銀兩和石頭,又有何區別?此為其二。」

「銀兩運送過程中,路途顛簸,外加官員層層剝削,就算真到了災民手中,又所剩幾何?此為其三。」

「有以上三點,足以證明,邊北賑災本身存在莫大缺陷,會引起災民暴動,在所難免,這並不是災民的錯,而今之計,唯有真正將賑災落到實處,災情方緩,災民才會心口服一。」

盛治帝看上去像是很滿意他的回答,繼續問道,「那你有何辦法可以解決此事?」

蕭承越一掃而過立在一旁的劉沅,心下一陣冷笑,「對症下藥即可。」

「既然邊北缺衣少食,那便送衣送食,既然瘟疫不絕,那便整裝籌備,添置藥材。於災民而言,這才是他們所需要的。」

簡而言之,給予他們所需要的,他們還會反叛嗎?

當然不會。

「朝堂之事,臣本無心插手,只是近日身染重疾,神思回夢之間,總夢見有神醫託夢,偶得濟世藥單一副,天意註定如此,不可推讓。」

「臣願意以身作則,將此事處理妥當。」

蕭承越從始至終都微斂著眸子,始終不願意抬頭看盛治帝一眼。

在他口中,也自稱為「臣」,卻非「兒臣」,可見,蕭承越對盛治帝,依舊心存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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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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