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碧璽佛珠

第四十七章 碧璽佛珠

一晃三日,這日,恰是寧王協同雲尚書出發邊北賑災之日。

自那日事後,林杳和蕭承越又恢復了冷冰冰的合作狀態。

通過張季一案,林杳最終還是決定進宮親自問問盛治帝,所謂一步走錯滿盤皆輸,雲尚書與寧王的關係,總不過是她的猜想而已,若是要在這次賑災事件中下手,還是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一大早,林杳便藉由複查病情的由頭,再一次進宮面聖。

只是,今日的盛治帝,氣色遠不如前幾日,臉色乾枯蠟黃,雙頰凹陷,一雙眼睛緊閉卻四周黝黑成一片,看上去很是疲倦。

林杳去時,正是盛午時辰,盛治帝剛剛用過御膳,聽說來人是林杳,硬生生從皇榻上翻起,撐著一口氣接見。

「你是想問邊北賑災,為何明知其中有鬼,朕卻還要一意孤行吧?」盛治帝看著行完禮,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林杳,出聲問道。

如同那日一樣,身後緩緩升起一道金色屏帷,將二人隔絕其中。

林杳這才敢放聲大膽地說話,「皇上英名,經張季一案,想必您已經知道寧王有起禍之心,為何還要將此事放於他去做,若是事成,皇上不怕……」

林杳不敢繼續說下去,自古聖心難測,她自可以在心裡隨意揣測盛治帝是用意,但面上卻絕不能說出來,這點君臣之禮,她還是懂的。

「風不大,何以掀蕭牆。」盛治帝喃喃地說著,有氣無力的樣子。

「邊北災荒,他暗中吞了多少銀兩,真以為朕不知道?他吞下的那些銀子拿去幹了什麼,與何人勾結作黨,朕是一清二楚,若是張季一事,他都還沒有警覺,不就此罷手,朕又能指望他什麼呢。」

「江山是大,但人間溫情才是一個君主最應該注重的,連百姓的生死都不顧的人,憑什麼坐上這君主之位。」

看著盛治帝一副失望的神態,林杳終於懂了,原來一切,都在盛治帝一手掌控之中。

他早知道寧王為貪墨銀兩,在邊北造起瘟疫,高價販賣藥材從中獲利,事後,盛治帝故意賜下寧王封號派他前往邊北,假意被他糊弄,讓他放下戒心專心賑災一事。

本想藉此機會廢除他奪位之心。

誰知,寧王竟在出發之前又弄出一起花盜事件,盛治帝一氣之下,斬他臂膀張季,藉以警告。

若是寧王看出其中玄機,就此收斂,或許還能保全其身,若是繼續一意孤行,就像最初林杳和蕭承越料想的那樣,最終會落得一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可是,盛治帝貴為一國之主,直接公開行事便是,像寧王這樣有禍心的人,本已是死罪,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難道,這其中還存在什麼隱情?

見林杳愣住不說話,盛治帝緩緩起身,「是否覺得朕太過冷酷無情?」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算計。

聞言,林杳霎時一驚,笑回道,「不,皇上如此做,定然有皇上的道理,臣女此次只是借著皇上的光,替雲爺爺討回一個公道而已,臣女身為女子,朝堂之爭,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林杳極度想要撇清關係。盛治帝這人太過精明,稍有不慎,便會被他算計得體無完膚。

饒是蕭承越那樣聰明的人,也絕對想不到整件事情的背後,竟然是盛治帝一人在設局,而他們,從一開始便是這局中的棋子。

林杳回想整件事情,自己當初答應幫助蕭承越,一則是為了邊北百姓,更重要的一點,是想幫助雲家穩定根基。

然而短短半月的時間,雲家大禍,雲老爺子身死,雲尚書自己叛變,這一切遠遠超出林杳的思考範圍,卻被盛治帝一人拿捏於手掌之中,盡在掌控。

如此心計,林杳很難想象,她和蕭承越與之抗衡的勝算,到底會有幾分!

在沒弄清楚盛治帝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之前,萬事還是小心為妙,林杳在心底暗暗篤定。

「哈哈哈……好一個敬而遠之。」盛治帝突然笑起來,慢慢走到林杳身側,雙目不動地看著她,「果然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丫頭,朕沒有看錯人。」

隨即,盛治帝輕輕一揮手,身後的宜公公立馬將事先準備好的錦盒拿出,遞到盛治帝手中。

錦盒打開,只見盒中平鋪著一條佛珠,從盒底到盒沿,有淡淡的光暈從佛珠上面暈染開來。

林杳仔細一看,佛珠全部是以珍貴的海石玉琢成,晶瑩底色之中,每一顆都泛著淡藍色的亮光,玉石約莫三十來顆,顆顆通體圓滑,凝結之處,尚有一塊小小的玉雕吊牌,上書:「綰」字。

佛珠雖珍貴,但林杳知道,海石玉這種東西,是通靈性的,人若是日日佩戴,把玩,上面的藍色會日益變深,反之,若是久封於塵,則會隨著歲月推移,顏色由深至淺,由原本的深藍色,漸漸化為晶體色。

而這串佛珠,正是屬於後者。

林杳暗暗估摸,這應當是一個女子的舊物,或者說,是盛治帝曾經摯愛之人的舊物。

林杳看著盛治帝將之拿出,昏黃的雙眼之中,漫溢著淚光,他的身子本就虛弱,暈青的臉色此刻更加難看,手中緊緊握著那串佛珠,將之貼上心口。

緩和良久,盛治帝才平和下來,擦乾淚水,指著佛珠淡淡道,「朕要你再去查一件事,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你一個人知道。」

「朕要你替朕,去查一查這串佛珠的來頭。」

說著,將佛珠遞給林杳。

林杳接過,海石玉冰涼的觸感瞬間涼透全身,她不禁疑惑道,「這是?」

「先皇后之物。」盛治帝抬眼望著林杳身後的屏帷,目光獃滯,林杳卻從中看出了回憶的影子。

盛治帝繼續道,「當年朕初登帝位,各中局勢不穩,她性子溫諾,雖為皇后,卻從未與人爭過,朕為護她周全,只能表面冷淡,暗地裡再去看她。」

「這串佛珠,是當年她二十歲生辰時朕送予她的,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

盛治帝說著,語氣霎時變得很悲,然而空洞的雙眼之中卻再也沒有了淚水。

「她曾經說過,若有一日,江山局改,她願意陪朕去江南小築過平凡人的生活,到那時當掉這串佛珠,足夠支撐兩人以後的生活。若是等不到這一日,她去之後,便留下這串佛珠長久陪伴與朕,就像她在時一樣。」

「可是,誰也不曾料想到,這串佛珠竟然成了致命之物。」

「朕希望你能查找出當年,究竟是誰經手過此物,又是誰,在這串佛珠上動了手腳,害死了她。」

林杳愣在原地,盛治帝口中的她,指的定然是當年的端元皇后謝綰陶。

可是,端元皇后不是自縊於長春宮嗎?難道當年東宮秘聞,竟然有人從中作假?

而盛治帝,這樣一個一國之君,竟然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被人害死沒能出手相救,就連死後,也未能正名,一連伏藏心底整整十五年。

如此一場冤案,在十五年後,又交由她一個外人來查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皇上,臣女只是一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只懂一手潦草醫術,恐難當大任,還請皇上收回成命。」林杳說著跪下來,將佛珠雙手奉上,擺明了不想趟這趟渾水。

盛治帝輕笑一聲,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此反應,收回佛珠,不再言語。

林杳以為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跪地請辭,然而卻在轉身臨近門口時,突然聞聲,「若朕說,碧璽佛珠,與你身上的十芯蓮石有關呢?」

林杳猛然一頓,回身一臉震驚地望著他。

「雲家的十芯蓮石,可尋長生不老之法,雲泊霖於你有知遇之恩,而雲逸章卻對你十分不待見,關鍵之處,便是這十芯蓮石,朕沒說錯吧?」

見林杳定住不語,盛治帝繼續道,「碧璽佛珠與十芯蓮石同出一處,既然雲泊霖肯將十芯蓮石交與你,那便證明你絕非常人,若你肯幫朕暗查此案,朕一樣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果然是皇帝,心機之深,洞悉能力也是出奇地高,林杳儘力壓制住自己心中起伏的情緒,「所以說,這是交易?」

「是交易。」見她鬆口,盛治帝疲憊地坐回榻上,「如何?」

林杳猶豫半晌,心中暗動,思慮良久,終於點點頭,「皇上英名,這個交易,臣女應下了。」

只要有關真龍之氣,哪怕是一絲線索,林杳都不會放過,或許如他所言,海石玉上的氣體和十芯蓮石息息相關,或許,能幫助十芯蓮石早日應運。

再者,端元皇后是蕭承越的生母,若當年東宮事件是假,幫忙查出真相,也未嘗不可。

林杳收下碧璽佛珠,盛治帝聖心大悅,為了掩人耳目,當即又賜下不少獎賞,隨同碧璽佛珠一起,贈與林杳。

「花盜一事,現下已然水落石出,只待真相浮出水面便可收網,你好好回去準備一下,邊北賑災一事,你和越兒可要好好思量。」

林杳走出宮門,越想越不對勁,盛治帝或許早就知道她和蕭承越密謀之事,只是順著他們的手,暗中幫了他們一把。

如此一看,之前那封匿名藥單,是盛治帝派人送來的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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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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