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秘密

三十四 秘密

說到這裡,孫塗突然渾身顫抖,頭重重的撞擊著柵欄。

「可惜,可惜天不助我!」

「我被突然造訪的錢大洪給發現了!但是錢大洪當時並沒有揭穿我,事後以此要挾,讓我幫他去偷甄四藏在暗室里的一份密函。」

「我假裝答應,一再敷衍。」

就在這次年後臨江郡組織的剿匪行動中,我被錢大洪抓了起來。」

「他對我百般拷打,逼我答應,並限期一月內幫他偷出密函。」

「我眼看已是報仇無望,哪肯再幫仇人做事?所以寧死不從,錢大洪就將我判了死刑,押在這裡。」

於化文聽到這一番波折,沉默少許,皺眉道:「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就算我想信,怎麼也得有個憑證啊?」

孫塗搖頭道:「大人,非是小人不給你證據,而是這三人的來往實在是非常謹慎,遇事只是深夜面談,從來沒用過書信來往。」

「但是,大人,我知道水匪的幾處窩點。」

於化文眼前一亮,這水匪是錢塘縣乃至臨江郡的第一大患,如若能連根拔除去水匪,也是大功一件了。

「很好,如果你提供的訊息能有助剿匪,本縣自會記你一功!」於化文正色道。

孫塗沉聲道:「大人,這主寨位於錢塘江深處的一座高地,三面環水,一面背靠絕壁,易守難攻。加上甄四多年的經營,已是固若金湯,如若強攻,恐怕會死傷慘重。」

「怎麼會這樣?」於化文眉頭蹙到了一起,語氣里似是充滿著不可思議。

孫塗冷笑一聲,「大人,這錢塘的縣令錢大洪,可是和水匪穿一條褲子,沒等官兵打來,早都化整為零逃到他處。」

「吃朝廷俸祿,行強盜事端,果真如此,這個錢大洪死不足惜啊!」於化文臉色難看,怒斥一聲。

「死不足惜?」孫塗詫異的看了看於化文,「大人,你這是何意?」

「錢大洪前些日子死在了碼頭。」於化文也不瞞他。

「什麼!錢大洪死了!」孫塗驚愕不已,突然大笑道:「哈哈,這畜生!死的好啊!死的好啊,哈哈......」

「爹,娘,小娟……有人幫你們報仇了!」

孫塗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像是犯了魔障一樣。

於化文知道他是壓抑太久,發泄情緒而已,沒有管他。

大概過了半刻鐘時間,孫塗終於恢復常態,他來到於化文面前,緊緊的抓住牢門上的鐵柵欄,死死的盯著他,急迫的說道:「大人,你放我出去,我可以到時候裡應外合,一定能殺死甄老四!」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提議,於化文暗自點頭。

看孫塗的模樣,應該不是撒謊,自己可以試試。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機。

「孫塗,你這個提議,本縣可以答應。」於化文還沒等孫塗開口,他又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我不可能派兵去剿匪。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為什麼?」孫塗不解的問道。

「因為現在還沒有抓到沈青龍通匪的證據。拿不住沈青龍,剿匪恐怕還是徒勞無功。要想一擊而潰,就必須先斬斷甄四所有的眼線耳目。」

「只要大人真的剿匪,孫塗自當肝腦塗地,我已經等了十幾年,如何在乎多再等幾時!」孫塗滿懷悲愴道。

「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在這之前,你必須不動聲色謹慎行事,暗中查尋沈青龍的證據。只待時機成熟,再裡應外合,一網打盡!」於化文捋了捋鬍鬚,接著說道:「還有,我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把你放出去,等幾日,吳興的事情平息過去,我自有安排。」

孫塗點了點頭,仍不放心道:「大人,錢大洪主政錢塘多年,縣衙之內很可能有甄四或者沈青龍的人,你……你要小心。」

於化文面色凝重了幾分,微微頷首,沒有答話。

兩人聊天結束,於化文把眾人叫了進來,問到牢中的孫塗:「說吧,亥時到子時之間,牢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孫塗沒有再隱瞞,道:「大人,小人當時在睡覺,被隔壁開牢門的聲音驚醒,睜眼之後便看到一個全身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正走進吳興的牢房中。」

「我記得吳興一開始很興奮,說『是侯爺派你們來救我的吧』之類的話,後來黑衣人從袖口中掏出匕首,直接殺死了吳興,吳興臨死前說了幾句什麼,因為聲音太小,小人沒有聽清楚。」

於化文皺了皺眉頭。

聽了孫塗的話,龐泰怒道:「大人,這明顯是趙廣才派人來殺人滅口的!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應該現在就派人把他抓起來!」

於化文暼了他一眼,反問道:「抓誰?抓臨江侯?憑證呢?吳興已死,刺客悉數而逃,僅憑一個同監死囚的片面證言就去抓一個縣侯?虧你為政多年!」

龐泰一陣臉紅,不敢再言。

「龐泰,待仵作勘驗后,你派人把屍體收斂起來。長庚,你跟我來。」於化文吩咐完畢轉身往外就走。

「是,大人。」龐泰和林河同時拱手道。

……

於化文和林河二人向縣衙走去,幾名差人跟隨身後。

夜,仍是一片靜寂,一彎新月如同銀鉤,不知何時已悄然掛在天空,把無限清輝灑向人間,籠罩著錢塘的大街小巷,一切都是那樣的靜謐。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走著,好像誰也不想打破這份安詳。但林河知道,於化文有話。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走在前方的於化文就出聲了:「長庚,你知道我最初為官的目的是什麼嗎?」

對於於化文的問題,林河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報效朝廷,造福百姓?」

於化文搖了搖頭。

「廉潔奉公,懲惡揚善?」

於化文仍舊搖頭,看到林河還要開口,他笑著道:「好了,別猜了,我沒有你說的那麼高風亮節,我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能有一口安穩的飯吃罷了。」

林河有些驚訝。

於化文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什麼好吃驚的,千里做官,只為吃穿。大多數為官之人,最初就是這個務實的想法而已,只是做著做著,就不同了。」

「有人選擇了欺壓良善,魚肉鄉里,大肆斂財;有人選擇了欺上瞞下,溜須拍馬,謀求上位;有人選擇了以民為天,造福鄉梓,大公無私。」

「大人一定是選擇了第三種。」林河道。

於化文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你什麼時候變成龐泰了?」

「我沒你想的那麼偉大,不過當官之後,看到百姓疾苦,想到過去的日子,自然會感同身受,所以,這一切對於我來說,不過是水到渠成,為百姓獻一些綿薄之力而已。」

明月之下,於化文的深沉的眼眸散發出明亮的光澤,雖然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回蕩在幽靜的夜空,縈繞在林河的心頭。

於化文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可惜,我朝現時大部分官員,只為一己私利,不問百姓疾苦,於今好多地方已是民生凋敝,乞哀告憐,盜賊四起。而北方大亂,天下紛爭,我大晉已是危如累卵。」

林河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於化文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和自己說這些,於是輕聲問道:「大人,是不是那孫塗和您說了什麼?」

於化文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沉重的點了點頭:「上任縣令錢大洪,和漕幫幫主沈青龍,錢塘水匪甄四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禍害一方。」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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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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