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陸家的小祖宗
「鬧夠了?」
老太太看著一副臭臉的小孫子,臉上無半分和藹。
陸容成不言語,雙腳一使力將椅子轉過去背對著紛擾的人。
「鬧夠了就乖乖的下去吃飯,明天跟你父親去上班。」
陸家三代從政從軍,陸容成的曾祖父是紅軍,陸容成的爺爺是軍官,陸容成的父親是軍官,陸容成的哥哥姐姐們是國政要員,陸容成是……深夜電台男主播。
陸容成從小沒逃脫過軍區的管轄,無論是小學,中學,高中……所以,厭煩了這條道的他,大學志願報考時瞞天過海選了藝術學校。
其實,當年陸家已經為他鋪好了後路,甚至連大學都打過了招呼,一家人歡喜的等著他的錄取通知書,哪知道等來了一個噩夢。
陸容成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毅然背起包跑去a市,這一去就是十二年,從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成長為三十歲的男人。
這十二年,陸家使過各種各樣的手段逼他就範,全被陸容成扛了下來,老太太被這個小孫子氣的牙根痒痒,恨不得鞭子抽他解恨,但是,那怎麼又能下的去手,歸根結底還是陸家親生的。
老太太一生氣,下令所有人不得在外人面前提起陸容成是陸家人的事情,時間過去的久了,若不是昨天老太太召他回來,陸容成都忘了在陸家什麼感覺。
「不可能!」陸容成雖然沒有參軍的心,但他骨子裡還是流淌著陸家剛毅不屈的血液,可以將自己的信念堅持到最後。
就如後來他對岑樺的執念,刻骨銘心。
「我不會去的,您要關著我請便。」
「陸容成,你太無法無天了,你看看你,毫無半點陸家人的樣子。」
老太太怒火中燒,手中的佛珠被快速轉動的啪啪直響,陸容嚴是個聰明人,他適宜的走到老太太身邊,攙扶住情緒不穩定的老太太,無奈而又嚴厲的勸阻陸容成。
「容成快給奶奶道歉,你怎麼能這麼和奶奶說話,奶奶是為了你好,你是陸家的孩子,怎麼能這麼隨性,如果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事情的後果你知道有多嚴重嗎?更何況爸正屬於升遷時期,更容不得一絲馬虎。」
陸容嚴是陸容成的親哥,兩人的外表有著五分相似,心性卻是大相徑庭,陸容嚴是檢察院的人,心思縝密,運籌帷幄,能輕而易舉的掌全大局,在政客里遊刃有餘。
陸容成徒有一副看起來肅冷的外表,內心簡單,無欲無求,一心想遠離政客的紛爭,這個家裡屬他最看的明白前程這二字。
「這個家裡除了利益沒有任何人情,我沒有可以被你們利用的地方,我也有自知之明,大哥可以放心,我不會給你帶來威脅的。」
陸容成的眼底帶著幾分鄙棄,外人不知道他叛逆的原因,他自己眼明心亮,「任何可以被你們利用的地方都沒有,無論是身份還是……感情。」
「你這話什麼意思?」
老太太聲音陡然提高了分貝,因為激動身體都有些顫抖,「你想要離開這個家是嗎?你覺得這個家沒有你待下去的必要是嗎?」
「奶奶,容成沒有這意思,您別多想,他就是脾氣一上來控制不住,您還不了解他……容成快給奶奶道歉。」
「對,我就是要離開,是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說的堅決,陸容嚴安撫老太太的動作也僵在一邊,房間里安靜的只有喘息聲……
「走,你馬上走,從此以後陸容成和陸家沒有任何關係,他在外是死是活,陸家不插手半分。」
老太太震怒,陸容成的母親哭成了淚人也沒能挽回局面。
陸容成挺拔的身軀從軍區大院離開,一步不回首的離開了這個他從小生活的地方,離開了這個到處充斥著權與利的區域。
陸容成是聰明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擺脫陸家的關係,他會成為下一個陸容嚴,成為一個被擺布的傀儡。即使他反抗,但他的骨子裡流淌著陸家的血,潛藏的慾望若是被打開閥門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只能控制著自己,追求平靜的生活。
這次老太太召他回來,不過是因為中央有變動,他父親有可能升遷,到達人生的頂峰,而他則是他父親順利升遷的粘合劑,被拿來做聯姻的工具……
人,含著金湯匙出生,後來,含著黃連離開。
「借過,你主人回來了嗎?我明天有工作不能陪你哎,你該怎麼辦呢?」
岑樺一手握滑鼠,一手擼著借過的狗頭,滑亮短且濃密的狗毛手感極佳,這幾日的相處,讓她有點離不開借過了。
這手感比冰冷的滑鼠舒服多了。
「汪。」借過沖她吠一聲,舌頭舔了舔嘴巴,轉頭繼續和她一起看著電腦。
「借過,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麼渣,瞧瞧我這新接的工作。」岑樺將借過摟在懷裡,手肘杵在桌上托著下巴,發出「嘖嘖」聲。
「這僱主和被調解人是十五年的夫妻,從大學開始相戀,畢業后兩人共同打拚開了個小工作室,兩人都有頭腦,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一開始在a市中心買了套房,後來又陸陸續續總共買了五套,而且價格不菲,現在僱主的老公出軌了,還把其中的兩套房子給了小三,這小傘也不消停,前段時間趾高氣揚的找原配談判要求原配和她老公離婚,原配大怒啊,和小傘打了起來,小傘呢受了傷回去就找這男人哭訴,男人啊……嘖嘖,不依不饒非要離婚,原配不同意啊,她不想看著自己十五年的感情化作泡影,所以想讓我們幫她勸退第傘者。」
「又是一樁狗血案。」
「汪。」這是借過僅能給她的一點回復。
「沒關係借過,狗血,說的不是你。」岑樺好像寂寞久了,和一條狗說起話來也能說的歡快,「話說回來了,你難道真的和你主人一點心靈感應也沒有嗎?」
「他要還不回來,你該怎麼辦呢?唉~算了好人做到底,我再照顧你幾天吧。」
岑樺說完看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快九點了,急急忙忙的才想起來她還約了小傘見面。
「糟了,我約了小傘見面,得趕快走了,約三不易可不能遲到。」
岑樺說完粗魯的將借過推到一邊,急忙起身走向卧室,全然不顧借過的哀嗚聲。
岑樺站在一眾「愛妃」面前,嘗試各種風格,這個時候她彷彿忘了時間。
根據她失敗與成功的經歷得出,第一次見面總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最好是一舉能壓制住對方,這樣勝算就會大大的增加。
幸好今天是禮拜六不堵車她才沒有遲到。
但是,對方似乎就沒這麼守時,足足晚來了四十分鐘。
她可以理解,畢竟這種事情誰還能上趕著往前湊。
「陸小姐?」
對方出乎岑樺的意料,不是個妙齡女子,雖然保養的非常好,一身衣服不算上等的牌子,但是氣質和長相完全凸顯出她一定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並且她沒有對她表現出以往她所接觸過的三小姐所有的敵意或是反感。
這位讓僱主說的讓人恨得牙疼的三小姐有點不太符合。
「什麼陸小姐。」陸倩低眼垂眉臉上浮現幾分自嘲的笑,「都是半老徐娘了,擔不起小姐二字了,還是叫我陸女士吧,您是吳太太請的調解師?」
「……」岑樺臉上有些掛不住,眼神一頓,反應還算頗有靈敏,「對,我叫岑樺。」
「陸女士你好。」
岑樺帶著笑伸手與她相握才算正式開始接觸。
「今天路上出了些意外讓你久等了,希望不要介意。」
「沒關係,我也剛到不久。」
兩人點了咖啡,都不約而同的點了不加糖的牙買加藍山……
兩人目光接觸在一條線上,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和不約而同的笑意。
「岑小姐也喜歡咖啡不加糖。」陸倩的眼睛非常漂亮,只是沒有少女般的清澈明亮,更多的是深沉,處事不驚。
「是啊,沒想到陸女士也喜歡。」
岑樺不喜甜,她的生活從小嘗遍了苦澀,現在她喜歡用苦提醒自己還有一些過往的事情沒有得到解放。
何況藍山口感並不算苦。
「您的咖啡。」
「謝謝。」
瓷白的杯沿氳了圈棕色物質,銀勺的攪動泛起波瀾,陸倩聲音低沉娓娓道來,「岑小姐很詫異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年輕吧?」
「是有些詫異,但現在我或許了解了些。」對方很有誠意,岑樺也不拐彎抹角。
「不,你現在了解的還不夠多。」陸倩對她笑了笑,整個人溫和的沒有任何攻擊性,「你知道我和吳永義關係嗎?」
也許是她的表情過於哀傷悲慟,也許是安靜的環境緣故,岑樺在她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疊影。
那個人陪伴了她人生最重要的八年,在她的記憶里,她永遠都是那麼的善解人意,永遠做著妥協的一方,就連她的離去都是安安靜靜……
陸倩給岑樺講了一個小故事,一對年輕的小情侶,門不當戶不對被雙方父母反對,不堪壓力,大學時期兩人勞燕分飛,各自居於天南地北,當十幾年後兩人再次相遇,最初的遺憾瞢然發生了變化。
就如枯萎的樹又慢慢抽出綠芽……
「人生遺憾的事十有八九,你不能每一次都能有機會回頭,我不後悔。看到他太太這麼在乎他我就放心了,岑小姐……」
「嗯?」
岑樺的眼睛撞進她的眼中,陸倩的眼睛幽深,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可以將她的心裡看穿,一下岑樺變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