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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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警察，一手拄著拐棍兒，脊背微駝地佇立在醫院的走廊上。
他見到晴子之後，困頓的眼神隨之一亮，目光中的鋒芒轉而投射在晴子的臉上。
晴子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昔日的警察，心底不由一陣抽搐，一股順着脊背蔓延開來的寒意，逐漸籠罩了全身。
老警察看着晴子，微微頷首，深邃地笑出聲來。
晴子努力剋制住身體的痙攣，怔怔地看着對面的警察。
大衛奇怪地看着晴子，又抬眸瞧了一眼那位拄著拐杖的老人，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目光。
晴子姑娘，這麼多年過去了，看來你還依然記得我啊。老警察笑着，對晴子說道。
晴子的臉色，逐漸恢復了血色。她張了張嘴，想要說句什麼，以此來掩飾自己恐慌的情緒。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感到喉嚨乾涸，發不出一點聲音。
老警察默默觀察著晴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治看了一眼大衛，說道。大衛，你去趟我父親的病房，看看護士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大衛一愣，看向小治，目光交匯，立刻會意。好的，薛治，那我先去病房了！說完，大衛跟晴子擺了擺手，走向前方薛寒的病房。
小治走到晴子的身旁，伸手攬住晴子的肩膀，不易覺察地稍微用力，捏了捏晴子的肩膀。他想告訴晴子，不要緊張害怕，有我在！
晴子被小治很有分寸地攬在胸前，感受着他火熱溫暖的臂膀，內心的惶恐忐忑一下子得到了安撫。她暗暗發抖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恐慌的神色逐漸恢復如常。
晴子深深地長舒了一口氣，微微側頭抬眸，深情地看了小治一眼。
一時間，晴子心中悲喜交集。有多少年，薛治沒有這樣親近過自己了？又有多久，薛治不曾跟她並肩站立，甚至都不願意單獨面對她。
其實，薛治的心裏還是很在意我的，我在他的心裏並不是沒有一席之地的！晴子心酸地想道。
晴子欣慰地露出苦澀的微笑。真該感謝這位老警察，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自己可能再也感受不到薛治的溫情了。
小治的目光，直直地凝視着老警察，沒有一絲躲閃，坦然至極。
老警察看着眼前這兩位年輕人，認真而嚴肅地說道。我雖然早已退休，但是我仍然肩負着警察的使命，所以我是不會輕易放棄去追查真相的。其實，真相早已大白，我的手中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選擇坦白從寬的道路。
小治淡然一笑。目光桀驁地看着警察，說道。對不起，恐怕結果只能讓您失望了！您這樣固執地去糾結一個早已經了解的案件，甚至浪費了自己的大半生，您認為這樣做有意義嗎？難道，您就那麼自信地認為，當年警方案件調查組的判定是錯誤的，只有您的認知是正確的嗎？
老警察肅然點頭，說道。是的，他們的判定是錯誤的，是被當時的表象迷惑了。如果你當時不是一位小學生，按照常規對你進行一下那方面的測試，兇手早就會被緝拿歸案了！可是，當時破案組的領導認為，你那時候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發育得那樣早熟。所以，才讓你成了漏網之魚。
小治哈哈一笑，說道。您老人家，並不像是在破案，而是像一位編織故事的能手！當年，你們警局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難道他們的辨識能力都有問題嗎？就算他們其中的一人，缺乏破案能力，難道所有的人都不具備那種智慧和頭腦嗎？
老警察聽了，不由得仰天長嘆，說道。當年，上面對這個案子追查的很緊。由於，被謀殺的是一位米國人，牽扯著很多敏感的問題。高層們對這個案件極為關注，對破案時間也追得很緊迫，所以、、、、、、不排除個別人好大喜功，匆匆將案子了結。這麼多年，我幾次申請要求重新盤查這個案件，只因涉及到當年的某些高層，而被果斷拒絕。
小治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老人家，您真的弄錯了，事情並不像您想的那樣。當年，您也去學校反覆調查過了，我和晴子根本就沒有去過那片廢墟。至於您當年掌握的那張照片，很顯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和晴子，確實不足為證！
你是說那張照片嗎，薛治？老警察憤然地問道。當年，你的一位男同學，曾告訴過我們。他在案發當天，就在作案現場的那片廢墟旁邊，拍到了你和晴子的背影，他一直把那張照片放在書包里。當他跟我們彙報完情況，轉身跑到教室里打開書包時，卻發現那張照片早已經不翼而飛了！
晴子微微抬起發亮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對面的這位老人，說道。您為什麼偏偏要跟我們過不去？對您來說，我們只是兩個值得同情的孩子而已。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在死死盯着我們。您知道嗎，這樣的生活對於我們來說是不公平的，因為、、、、、、我們並沒有錯誤！我們都是無辜的！
老警察的神情，頓時變得黯然無光，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片刻之後，他再度抬起頭，殷切地對晴子說道。晴子姑娘，其實在我的內心裏，十分同情你的遭遇！從始到終，我對你都是心懷憐憫的。可是，我要對得起自己的這份職業和神聖的使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晴子默然無語，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發着呆。
晴子姑娘，你當年犯下的錯，還不止這一件吧？對於你過往的點點滴滴，我這麼多年，早就了如指掌。你出於自己險惡的私心，害了多少無辜的人？這裏面，有你的親生母親，有你的那位米國繼父，還有此刻正站立在你身邊的薛治！你想過沒有，由你導致他犯下的過失，會給他的人生帶去多麼沉重的罪惡感？
晴子聽到這裏，情緒有些失控地變得焦躁激動起來。她旋即用雙手捂住臉，發出嚶嚶哭泣的聲音。
小治扭頭看着晴子，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晴子，我們這就離開這裏！
小治將晴子緊緊摟在胸前，一同向前走了幾步，又忽而停頓下來，看着那位老警察。
尊敬的警察叔叔，請求您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好嗎？既然您堅持自己的看法，為什麼還不來抓我們呢？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會坦然等待着您的處罰，好嗎？小治神情自若地說道，然後轉身同晴子一起離開。
老警察望着兩個年輕人遠去的背影，憤憤然地喊道。你們以為我沒有這個能力嗎？你們錯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給你們留存着機會，是不忍心毀掉你們的生活！
小治聽到身後的喊聲，驀然轉身，高冷地大笑。警察叔叔，您已經毀了我們的生活。這種毀滅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說完，小治加快了腳步，緊緊握住晴子的手，走進薛寒的病房。
大衛坐在裏屋，聽見門聲響動，焦急地迎了出來。
薛治，晴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那位老人，是誰，為什麼要跟你們糾纏？大衛擔心地問道。
小治笑了笑，說道，那位老人，可能是患了臆想症，這麼多年，病一直沒好。不要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呢！
大衛心虛地咧了咧嘴角，囁嚅地說道。你要問我什麼？我有什麼可問的呢？
大衛瞧了晴子一眼，晴子觸到大衛的目光，臉頰一紅，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小治看着大衛和晴子的神情，心中更加困惑了，說道。大衛，你和晴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瞞着我，坦白從寬！
小治說完，目光凜然地望着大衛，咄咄逼人。
大衛的臉上，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聳了聳雙肩，說道。薛治，情況其實很簡單，我和晴子、、、、、、戀愛了！
小治疑惑地瞅著大衛，又將目光落在晴子的身上，問道。晴子，大衛說的是真話吧？
晴子緊緊抿著嘴唇，抬眸怯怯地看着小治，說道。我們真的戀愛了，自從那天從你的辦公室里、、、、、、跑出來之後，我們兩個就走到一起了。
大衛急忙應和道。是啊，是啊，我和晴子屬於同病相憐，也是難兄難弟！我們現在都想通了，既然你對我們無情無義，那我們也不能就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下弔死！
大衛還沒有說完，晴子便捂住嘴，發出抑制不住的嗤笑聲。
小治眼睛一瞪，對着大衛喝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誰是一棵歪脖子樹！
大衛急忙吐了吐舌頭，竭力解釋道。薛治，你是知道的，我的中文水平畢竟有限，所以有些時候的表達、、、、、、不是那麼準確。反正呢，我和晴子現在已經打算結婚了，晴子說，要等夏雪生完孩子，我們再舉行婚禮。到了那時候，夏雪可以抱着寶寶，一同見證我們的幸福時刻！
小治欣然一笑，說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那我只有等著吃喜糖了？不過，大衛，我要警告你。你今後如果對晴子三心二意，小心我廢了你丫的！晴子，就像我的親妹妹，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去欺負她！
大衛急忙拍著胸脯，指天對地，信誓旦旦，做着保證。
一邊垂首佇立的晴子，早已經是淚水潸然。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難道，不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