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餘暉

奧斯頓從聯盟會議上的伏擊、遭遇刺客襲擊、千辛萬苦的返回哈妮娜后，卻在皇陵再次遭遇伏擊，維娜自小的玩伴那拉爾叛變，以及諾爾茲突然變異，甚至維娜覺醒的火焰異能后的詭異狀態都沒有隱瞞。

在兩人死裡逃生后，陰差陽錯的來到這裡，最後維娜憑藉「國王印記」的保護離開這裡也都如實相告。

可以說奧斯頓沒有絲毫保留的把整件事情都坦然相告了。既然已經決定說了，便不要藏著掖著，這也是奧斯頓一直以來做事的原則，對敵對友都是如此。

「最後，我的藥力發作，肯定是活不下來了，便說服維娜陛下坐在這台時空轉換器上，直接衝破皇宮的金頂離開了這裡。」奧斯頓口才不佳，將整件事情樸實無華不加修飾的敘述出來，可越是這樣，這中間的驚心動魄越是讓人震驚。

「這麼說，你其實也是不知道維娜陛下現在的行蹤，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安然無恙？」洛克麗爾略一思索，趕忙問道。

在那樣的絕境下，通過一個未經證實是否可靠的試驗品逃離，這中間的兇險程度自然不必多說，簡直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奧斯頓嘆了一口氣，「我的確不知道陛下現在人在何處，但是她必定是好好的活著，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洛克麗爾不解，為什麼奧斯頓說的如此斬釘截鐵。

教皇一直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此時卻是一聲長嘆，「將軍，你能告訴我維娜陛下身邊的那個侍女，究竟是服的什麼毒嗎？」

奧斯頓眼皮一跳，閃爍回答道：「是一種血毒，似乎是以血液為媒介做出來的，很慚愧，這種毒應該是屬於魔法藥劑學的範疇，這方面我實在是一竅不通。」

教皇一直盯著奧斯頓的眼睛，可是奧斯頓的眼神卻一直飄忽不定，這裡面肯定是有隱情的。

「神愛世人，將軍的忠義實在令我敬佩，但是貴國將『餘暉』拿來當做統治者御下的惡毒手段，實在令我心痛！」

「餘暉？！」

洛克麗爾不可置信的看向奧斯頓，餘暉是什麼東西她也只是有所耳聞，這還是因為她是一名大祭司的緣故，在柯藍迪斯不要說一般民眾，就連神職人員都是不知道這個名字的。

因為這是一種禁藥！

這種藥劑非常奇特，是以血液作為藥引后，單單這一點就讓它染上一絲邪惡的意味。

簡單來說，它可以將服用者的生命力與血液提供者聯繫起來，就像一條無形的血管一樣！無論血液提供者受到多麼重的傷，都可以從服用者那裡得到一部分生命力補充，加快傷勢的癒合。

不同於生命力共享的魔法契約，這種轉移卻是單向的，可以說，只要提供生命力的服用者不死，那麼血液提供者就能源源不斷的獲得生命力！更為可怕的是，這種作用並不是一對一的關係，只要你能找到願意服用以你的血做藥引製作的藥劑的人，你大可以無限制的擴充自己的「血庫」，而且「血庫」的體量越大，生命力轉移的速度越快，效果也越好！

這種藥劑一經問世，便引起了軒然大波，毫無疑問，它的作用的確非常逆天，理論上來說它甚至可以讓一個人長生不老！

但是，當時的教皇卻立刻就下令永久封禁配方和製作流程，這個決定在後世看來是無比正確的，獲得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等額的代價的，這種藥劑看似沒有副作用，但它腐化的卻是人心！

想想看，當一個人獲得了權利、地位、財富后，最最希望的是什麼？是永遠的享有這一切！最最恐懼的是什麼？是死亡！正是因為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則限制，讓人的慾望得到限制，文明才能有序的發展，若是打破了這種禁錮，讓少數人凌駕於法則之上，這絕對不是什麼幸事！

這也多虧了這位教皇的睿智和賢明，他沒有被唾手可得的「永生」沖昏頭腦，這種東西若是流傳出去，所造成的的後果足以徹底毀掉一個偉大的文明。

這個藥劑便這樣轉瞬即逝，被埋藏在柯藍迪斯的檔案館裡面，被人們漸漸遺忘。而這份藥劑的再現，也充滿了傳奇色彩。

在它問世幾千年後，柯藍迪斯迎來了一段黑暗年代，據說那一代教皇是一個權欲熏天的獨裁者，他妄圖將柯藍迪斯星繫世世代代的宗教信仰變成他統治的工具，在他的統治下，社會階級兩級分化十分嚴重，特權階級紙醉金迷，生活糜爛，而普通人民的卻苦不堪言，不要說基本的溫飽，就連生存都不能保證。

而這一切都被這位獨裁者聲稱為神明給予的試煉，他歪曲交易，篡改歷史，他是教皇之尊，他說的話便是神明的旨意，再加上所有的軍事力量都被他一個人死死攥在手裡，人民被蒙蔽，沒有人能夠反抗他。

這個暴君本人也是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強者，再加上他身邊無時無刻不聚集著大量的精銳衛隊，反抗軍很多次針對他的刺殺都以失敗告終，而刺客無一不是有數的高手，就在黑暗即將吞沒柯藍迪斯的時候，這份藥劑的配方神奇的再次出現了，而這其中緣由卻是無從考證了。

或許真的是神明降下的希望，這份藥劑若是落到暴君的手中，那麼柯藍迪斯恐怕直到終結都不可能再次迎來曙光......

幸運的是，這份藥劑並沒有落在殘暴的統治者手裡，而是落在了當時的反抗軍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份藥劑成了他們徹底推翻黑暗統治的關鍵。

由於常年遭受鎮壓，當時的反抗軍所剩的力量已然不多，再最後一次針對教皇本人的刺殺行動中，整整三千名無畏的勇者喝下了這種藥劑，而充當藥引的是反抗軍的頭領，也是他們之中實力最高超的人。

那場伏擊戰沒有過多的歷史記載，倒是有很多杜撰出來的精彩描述，但是據後世學者還原出來的歷史真相卻是一步一血的壯烈畫面！

這份藥劑便是從那時被賦予了「餘暉」的名字，它是閃爍在黑暗籠罩大地前最後的希望之光！更是那三千名反抗軍將士們泛起的生命光輝的寫照。

「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即便是在柯藍迪斯，這種藥劑也早就失傳了！」洛克麗爾驚訝道。

「哈妮娜會掌握這種藥劑牽扯到一段與柯藍迪斯的隱秘，不提也罷，只是將軍......」教皇轉頭看向奧斯頓，繼續道，「我沒有想到哈妮娜居然還留存著這種不應存在於世的東西，你們更不應把它當做奴役一個人的工具，這是對生命的褻瀆！」

教皇一改溫和的態度，顯然他很不滿意哈妮娜皇室的做法。

奧斯頓心中一凜，奴役一個人的工具嗎？或許真的是這樣，他忽然想起那拉爾最後撲倒在維娜身上歇斯底里的控訴......

「是你們用虛假的榮耀和忠誠將所有人送上了絞刑架！」

虛假的...

虛假的...

就像他站在城牆上，俯視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就像他看到那些難民空洞的眼神時的心情，就像那名稚嫩的近衛所回答他的問題......

「你說，我們究竟是為何而戰？」

「自然是為了帝國的榮耀！」

榮耀......

虛假的...榮耀...嗎？

不！

當奧斯頓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直面教皇的目光，堅毅的神情再次出現在這位將軍的臉上。

「或許您說的對吧，我們的確不應該用這種東西強迫一個人的意志，但是...只要還有人自願服下它，願意通過『餘暉』捍衛自己的信仰，您就不能說它是不應存於世的！」

夕陽西下，地下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奧斯頓鄭重的朝著穹頂上那個灑下餘暉的地方鄭重的行了一個禮。

只是這次，他行的不是軍禮...而是哈妮娜臣子覲見陛下的大禮！

「洛克麗爾，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篤定維娜陛下安然無恙嗎？那是因為我也服下了用陛下的血為引製成的『餘暉』！只要我還好好的站在這裡，陛下定然還活著！」

「我自小加入軍隊，到今天已經三十餘年，我隨著格雷大帝南征北戰多次，親眼見證了愛德拉皇族是如何為了哈妮娜的榮耀浴血奮戰的！如今哈妮娜風雨飄搖，人民流離失所，傳承千年的文明很有可能就要斷送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裡，但是我很慶幸我不會看到哈妮娜覆滅的那一天......」

奧斯頓轉頭看向兩人，微微笑道：「因為我會死在那之前！最為帝國最後的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