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深埋地底

洛克麗爾飛身而下后，就聞到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氣......

巨蟲的身軀佔據了隧道的絕大部分，放眼望去，昏暗的地下通道到處都是影影綽綽蠕動的肉壁，讓人有一種置身在一個什麼巨大生物體內的錯覺。

「奧斯頓！」洛克麗爾大喊一聲，這下面光線微弱，讓她看不真切。

她一邊朝下慢慢走，一邊呼喊，只走了不到百米，似乎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陣聲音，像是用刀劈砍在腐肉上的悶響，洛克麗爾立刻便驅使著織羽飛了過去。

......

奧斯頓勢若瘋狂，哪裡還有半分哈妮娜將軍沉著冷靜的模樣。

他一劍一劍的用力劈砍在那巨蟲的身體上，可他的體力早已經不支，每一劍砍下去有氣無力，不但對敵人造不成多少傷害，自己的劍刃反而會被那蠕動的爛肉捲住，他已經累得連將劍抽出來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但是...

他仍然沒有停止！

即便是眼前已經開始模糊，即便是每一劍都難以深入...

他也沒想過要停下來...

他眼中滿布血絲，頭髮散亂，心中只剩下一個聲音...

殺！殺死它！切斷它！

洛克麗爾緩緩漂浮在奧斯頓的身後，沒有出聲，就這樣看著這個偉岸男人的背影，她知道這個時候勸他停下還不如讓他好好發泄一下。

直到奧斯頓的動作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慢，洛克麗爾才嘆了一口氣，抬起手臂，掌心處緩緩浮起一團光亮，這是柯藍迪斯星系特有的「聖療術」，屬於光明魔法一系，對於治癒一些皮外傷，緩解疲勞都是很有效的，那光亮落在奧斯頓身上，後者身軀一陣，緩緩停下了機械性的動作。

這樣的事情，一路以來洛克麗爾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不，應該說自從兩人相識，只要在戰場上，自己站在這個男人身後，這樣的事情自己就一直在重複。

從前如此，現在如此...

將來，或許也會如此吧，直到自己死了，或者他死了。

「發泄夠了？」洛克麗爾輕聲說道，也許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在這個滿是死屍和血腥味的地下坑洞，即便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肉蟲子，洛克麗爾卻感到心中突然有些安寧。

上次和他獨處還是好幾年前，能讓這個傢伙安靜下來可是不容易呢。

奧斯頓握著長劍的手臂終於垂了下來，眼前巨蟲身上被自己砍得亂七八糟的傷口已經開始緩緩癒合了...這怪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身體構造，這一堆堆的肉塊似乎像是活的一般，外皮受傷了就會被一點點「吞噬」回體內，原本在身體裡面完好的部分會一點點蠕動到外面來，這種修復方式...很噁心，卻很有效。

「你還好吧？」

奧斯頓緩緩回過頭，他居然在笑！

「沒事了，謝謝你一路陪著我...我，已經沒事了。」

洛克麗爾嘆了口氣，「你這樣說，我反而更擔心了。」

「那麼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呢？憤怒？嘶吼？甚至大哭一場？」奧斯頓平靜的說道。

「不錯，我應該這樣的，我是比爾·奧斯頓，被稱為哈妮娜之盾的將軍，我手裡的劍應該是保衛這個星球最堅實的屏障，但是...」

奧斯頓一指那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地下工事。

「民眾在我眼皮底下被如此殘忍的屠戮，我卻什麼都沒有做，我甚至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他們......」

奧斯頓依舊在笑，洛克麗爾甚至在他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一絲的悲傷模樣。

洛克麗爾嘆了口氣，她看了看奧斯頓手中的長劍，奧斯頓的手在抖，是因為憤怒還是疲憊？她隨即扭過頭去，將眼神轉向了別處，低聲道：「這...也不能怪你，你是將軍，不是民防官，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清楚的記得每一個城市的地下掩體都修建在哪個地方，這不能怪你...你不要太自責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沒事...真的沒事。」奧斯頓忽然輕鬆的說道。

洛克麗爾有些驚訝，即便奧斯頓現在強做平靜她都能理解，但是他居然在笑。

「你我都是老兵了，這種屍山血海的場景又不是第一次看見。」奧斯頓繼續道「這是戰爭，只不過這次戰火燒到了我的家園，燒到了我們哈妮娜而已，僅此而已。」

「這是戰爭，總要死人的。我明白這個道理......」

奧斯頓的語氣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到洛克麗爾已經開始懷疑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是否還正常。

「就在剛才，我飛下來看到......看到那些慘狀的時候時候。我當時覺非常憤怒，所以你看到了，我發了瘋一樣的在砍這該死的蟲子，我眼前一片血紅，一直砍...一直砍...砍到渾身脫力都停不下來...但是現在，我不憤怒了。」

說到這裡，奧斯頓笑了笑，他的笑容非常的和煦。

但是洛克麗爾卻分明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那一絲不尋常的冷漠，這眼神讓洛克麗爾非常的陌生。

「洛克麗爾，我知道你之前在想什麼，你一直擔心我會死在這場戰鬥中是不是？」

洛克麗爾嘴唇動了動，這確實是她一直所擔心的，她太了解奧斯頓了，為了哈妮娜為了他所侍奉的愛德拉一族，他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尤其是現在這種危局，他這種想法或許真的會做出來什麼傻事。

「但是現在，你不用擔心了，真的，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死的，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什麼？」

「我要恢復哈妮娜昔日的榮耀！將它完完整整的交回到維娜的手裡！為此，我不惜任何手段，任何代價...哪怕徹底墮入深淵！」

洛克麗爾深深的吸了口氣。

她被奧斯頓語氣里表現出來的這種近乎透如了骨子裡的冷漠所震撼了。

「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奧斯頓看了看身邊還在不停蠕動和癒合的巨蟲，笑道：「不管我要做什麼，總是要先解決這個麻煩才是。」

又是重重一劍刺入，奧斯頓雙手握緊長劍，爆喝一聲！長劍在奧斯頓的大力之下將巨蟲厚實的肉壁狠狠豁開一個大大的口子，無數混合著不知名器官的血水從傷口噴薄而出。

「既然從外面破壞不了......我打算進去！」

洛克麗爾見狀大驚！

「你瘋了，這東西的體液明顯帶有腐蝕性，你鑽進去就不怕它把你徹底融化了？」

奧斯頓長劍抽出，怒目圓睜，又是一劍劈出，這次是橫斬！

兩次重斬造成一個大大的十字切口，橫豎都有一人高。

「不試試怎麼知道，這東西擁有極強的癒合力，外面狂轟濫炸了這麼久都沒能殺了它，再耽擱下去，它會把整個帕爾利夷為平地。」

「而且，我有預感，這東西對GY的地面入侵肯定很重要，殺了它，就能挽回戰局！」

洛克麗爾哪裡能看著奧斯頓做這樣瘋狂的舉動，驅使織羽就要飛過來阻止他。

就在這時候，整個地下通道忽然劇烈的震蕩起來，大片大片的碎石和塵埃被揚起，原本在奧斯頓連番攻擊下都沒有什麼反應的巨蟲忽然開始猛烈的扭動起來，如果被這種龐然大物正面撞上，後果不堪設想，兩人驚訝之餘急忙朝著後方移動，可是這通道就這麼大，巨蟲的身體又佔了很大一部分空間，留給他的閃避的空間少之又少。

「往上！快」奧斯頓大喊一聲，拉著洛克麗爾便往上飛去，上面不遠處就是已經坍塌的地下工事，即便已經坍塌的不成樣子，總比下面厚實的泥土空間更大。

兩個人幾乎是摔進了一個小小的空隙，眼前的巨蟲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軀不分東西的瘋狂扭動，這通道幾乎就要被它撞塌了。

「上面到底出了什麼事？」奧斯頓急忙打開通訊器，但是耳邊只傳來猛烈的爆炸聲和呼喊聲，什麼都聽不清楚。

「先上去再說！」洛克麗爾拉著奧斯頓就朝上飛去，心裡卻打定了主意，上去以後，哪怕是偷襲也要把這個一根筋的傢伙打暈拖回皇城去，決不能讓他繼續亂來。

好在奧斯頓沒有過分深入，兩人急速前進之下，不一會便看到了出口，還沒回到地面，就已經看到一道道劃破天際的劇烈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