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液
本就已經有些陰冷的大廳在一陣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陰風刮過後,就更加的寒氣逼人,明明應該倒下的乾隆的屍體在這陣陰風過後,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庖丁面色一沉,起身退了一步。
「寧艋!」
寧艋剛才就一直在旁邊的桌子旁坐著,在乾隆屍體發出哀嚎時,已經站了起來,被庖丁叫到,整個人就沖了過來,一抓一提,已經把暈倒的老七拽到了幾米外。
而這時候,腫脹起來的乾隆的屍體呼地站了起來,不,應該是整個彈了起來。已經逐漸沒有了人樣的臉龐扭曲著,齜著泛黑的牙齒,發出一個很低啞的嘶鳴。
「屍化了。」
乾隆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眸突然一轉,一抹血色迅速映現,其周身都瀰漫出一絲很淡的黑煙,已經肉眼可見,似乎是從他身上滲出的那些黑色液體氣化所致,其鼓起的蒼白的雙手反而乾癟了下去,雙手指甲爆長,戳出來半寸多長,又黑又尖,雙手一揮向靠的最近的庖丁襲來。
匆忙間,庖丁似乎沒時間躲閃,僅僅側了一下身子,乾隆那雙長毛的雙手的指甲如同尖刀,劃開庖丁的衣物,在他的胸口留下幾道爪印,不深,卻泛出黑紫色的血漬。
「這……不對勁,這屍變也太快了,那些黑色液體的緣故嗎!」
庖丁連退數步,伸手止住已經把昏掉的老七放在遠處,正準備再次衝上去的寧艋。
「別急,那些黑色的液體有毒,先看看。」
「不會吧,剛才還有口氣,就算變,是不是太著急了?」
寧艋重新拎上了那根棒子,但這棒子對眼前這玩意兒還不如板凳腿,畢竟是對鬼寶器,乾隆現在連只鬼都算不上,看樣子,不如個活屍。
「不知道,他的三魂七魄已經都散了,我凝了他的命魂和肺臭之魄,才提前了他的頭七,拽他回來,就算憋了那一口氣,也不應該如此,可能是那些黑色液體的緣故,先困住他,別讓他跑了,抓住了讓孟慢慢研究。」
有庖丁開口,寧艋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門口的位置,堵住了出口。
乾隆的屍體在划拉了庖丁一下之後,並沒有再攻擊,而是站在原地,任由身體內的黑色體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在地上積了一攤。
孟婆只是在最外圍看著,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只是她的目光都在那些黑色液體上,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而那邊被寧艋扔到桌子上的老七卻迷迷糊糊清醒了過來,那股臭味彷彿還在他鼻子里鑽著,讓他想吐。
他從桌子上坐起來,入眼正看到乾隆腫脹變形的屍體,再看看其他人的站位,配合乾隆猙獰的模樣,隱約也猜到發生了什麼,當初保他這口氣時,做這個事的人就告訴過他會有這個結果,他之前雖然沒親眼見過之類的東西,但卻聽說了不少,此時自己的朋友變成這番模樣,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這……這……」
可老七剛說出幾個字,那乾隆的屍體似乎對這聲音有了反應,整個撞著桌椅板凳就沖了過去,一身黑水濺的那兒都是。
庖丁一皺眉,他還想看看這屍體還能發生些什麼變化,但老七卻吸引了那屍體的注意,這要不擋著,老七那身皮肉隨便被抓一下,那才麻煩。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庖丁腳下一踏已經靠近了乾隆,在這屍變的屍體靠近已經獃滯的老七的瞬間,一把抓住乾隆的身體,將他硬生生扭了過來,另一隻手已經捏著一張金絲黃紙點在了其頭上。
「鎮魂,破。」
隨著庖丁的聲音,猙獰的乾隆又安靜了下來,當庖丁的手再次觸碰到他的額頭,乾隆轟然倒地。
庖丁卻眼神一凝,身子一蹲,似乎就要往地上抓什麼。
但,庖丁還是晚了一絲,也就在乾隆倒地的瞬間,這屋子裡的燈突然滅掉,周圍剎那間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怎麼回事……」
沒回神,又滅了燈,老七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就縮了一下。
一陣寒風吹過,周圍的溫度驟降數十度,如同一瞬間進入了寒冬,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只能聽到兩個濃重的呼吸聲,還有老七急促的心跳。
「鬼來了吧!」
聲音很小,似乎是那邊孟婆的聲音。
好像是迎合孟婆的話,一個刺耳的如同刮玻璃的聲音由遠及近,如同幾隻利爪撓人心胸一般,老七不由的捂住了耳朵,卻難以阻擋聲音穿過耳膜,直入腦海。
老七捂著耳朵,這個聲音讓他有種腦袋被放進攪拌器的感覺,似乎有根棒子隨著這個尖叫聲在他的腦子裡不停的攪動,血液也被撥動的沸騰起來,開始往腦部涌去,甚至從五官往外滲。
「陰吸陽魂,陽破陰,黑白無常,趨舍無定,給我破!」
庖丁朗朗的聲音響起,眾人只聽到一陣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而後眼前又恢復了光亮。乾隆的屍體倒在地上,乾癟如柴,而周圍除了剛才被撞倒撞歪的桌椅,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怎……怎麼回事?」
老七頭皮發麻,剛才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發狂,那聲音過處,似乎有無數冰涼的手在他身上亂摸,連意識都模糊了,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剛才那片刻已經讓他七竅流血了。
「鬼遮目。」
庖丁蹲在地上,伸手按在乾隆的屍體上,面色極為難看。
「在我的地兒,還玩這一套,你可跑不掉,抓到了,夜宵也就有了。」
老七咽了口吐沫,他現在背後發涼,再看著自家兄弟現在鬼一般的模樣,心中不是滋味,從桌子上下來,也蹲到了屍體旁,伸手就摸了上去,想把乾隆那對翻上去的眼睛給撫平,但看到自己是手上全是血,又收了一下。
也就在一瞬間,被庖丁壓下去的乾隆突然仰頭就朝老七伸過去的手掌咬了上來。
庖丁也是眼疾手快,啪地一下又給乾隆按了下去,在其張開的大嘴深處,也就是咽喉里,庖丁撇到了幾條黑絲一閃而過。
「呵,原來不是屍變,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