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第三節節前 禍不單行

春節前夕，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的十多個分廠、處的各個車間、科室陷入緊張忙亂的年終總結匯總工作。

報送到物資處的各種文件，財務報表，需要領導審閱、簽字批准的年度結算和新一個年度的預算報表，基層領導的個人年終總結，制定新一個年度的能耗與節能指標，審查分佈於總廠各個分廠的庫房輔料消耗情況，審定、整理總廠各個單位保送上來的備品備件的消耗、庫存情況和新一年度的設備，零、部件的的採購報表，員工出勤率匯總等等在物資處每個處長、副處長的案頭等待批閱的資料堆積如山。身處物資處第一副處長的汪清泉更是親臨現場檢查不敢馬虎，這是他一貫的工作作風。

除此之外，汪清泉要代表物資處的肖處長出席處工會，一些超額完成任務的大型車間召開總結會表示以資鼓勵，還要接受共青團，女工等組織的邀請參加總結表彰大會和廠黨委的政治思想工作經驗推廣大會等等迎接不暇的會議。

一天之內就要參加幾個會議的汪清泉直怪自己沒有分身術，沒有時間和心思顧及日常的正常工作。要想及時把本部門的各項匯總真實地在春節前報給總廠和其他有關的協作分廠領導就要佔用下班后的業餘時間。

汪清泉和其他的幾位付處領導已經加了幾個晚上的班，趕出了不少協作分廠，外協單位急等審閱和批示的文件。辦公室主任田小滿責無旁貸地全程陪同協助處理領導們需要找的文件和原始檔案。

幾天下來熬得他那雙小眼睛跟得了「紅眼病」一樣，白眼仁變成了紅眼仁上面布滿了血絲。腦袋也耷拉下來沒有以往在人前的那股神氣勁兒，白天一有機會就趴在辦公桌上抓緊小憩一會兒。睡得香的時候竟打起了呼嚕擾得大家不能安心工作。

說也巧，禍不單行，他那5歲的女兒田娟娟前天被媽媽帶到廠區澡堂子洗澡。出了澡堂子媽媽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田娟娟放到自行車後座上，冒著零下20多度的嚴寒，頂著西北風快速地蹬回家。

內蒙古的冬季氣溫一般都保持在零下20—25度左右，無風的情況下回到家裡口罩、眉毛和皮帽子沿都結成白白的一層霜，如果颳起陣陣的小風，擦過臉上就有一股股刺痛的感覺和小刀子劃過一樣的疼痛。更甭說從小體質瘦弱的田娟娟了。

睡到深夜孩子開始不停地咳嗽，滿臉通紅，一試體溫竟達到39度8。兩口子嚇壞了，趕緊連夜把女兒送到綏市人民醫院兒童病房。值夜班的醫生診斷是急性肺炎，當時就辦理了住院手續，住進了4樓的兒科病房開始輸液。

黎明時分，暖暖的兒科病房窗戶外的天空還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冬夜漫長啊！窗外的西北風颳得玻璃窗嘭嘭作響，兩口子無精打采地圍坐在輸著液的、躺在病床上寶貝女兒的身邊,體溫降下來的女兒平靜地睡著了。精神怠倦的娟娟媽一臉倦容地對田小滿說：

「小滿，今天我值夜班，我那兒的工作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一刻也不能沒有人，檢驗員就是跟班走，沒人替你值班啊。」

「嗯，我知道，等上班了就去單位和汪處長說行吧！反正我那裡工作不是太忙，不像你們一線離不開人。」

田小滿無可奈何地說。另一方面，田小滿知道老婆的意思，請假車間是有考勤記載的。如果一個月請假3天，車間就會扣除當月的全部獎金，雖然獎金只有5塊錢，但會影響到年終獎。所以，無論自己父母家和老丈人家一遇到事情，請假的總是田小滿。

快十點了，汪清泉腋下夾著一個黑色的大筆記本，步履匆匆地從會議室走到312房間，剛剛坐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由胸腔里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覺得舒服點了正準備打開文件，田小滿就敲門走進辦公室，還沒等他說話，汪清泉看著一身疲憊無精打採的田小滿說:

「田主任，最近你的臉色可不好看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最好到醫院去看看！還是這幾天工作太累了！」

「汪處長都不是，是娟娟昨天夜裡發高燒39度8，一直咳嗽、小臉燒得通紅。半夜送到咱廠醫院急診室大夫就讓住院了，檢查結果又是肺炎。昨天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幾乎沒有睡覺。」田小滿站在辦公桌前一邊打哈哧一邊說。

「娟娟這孩子體質太弱了，身體那麼單薄，我記得從小可沒少住院啊！」

「可不是嘛！從小就讓他媽慣的，嘴叼得很，這也不吃那也不吃，豬肉不吃，牛羊肉不吃，就是吃點雞肉和魚，吃的時候還要把皮扒下來。」田小滿接著汪清泉的話說。

「那你就請幾天假好好地照看娟娟吧！這孩子算是遭了罪了。我都心疼！」

汪清泉看著眼前疲憊田小滿同情地說。

「哦，對了你就把這幾天要辦的工作交給梅子吧！」汪清泉提醒著田小滿。

「嗯，汪處長，來您這之前，我跟梅子做了交待，按照這幾天臨時的工作安排，我把該看的文件提前摘出來交給了梅子就等您的批准了。另外加班的事情我也跟她說了，梅子說沒有問題，就是這幾天而且晚上加班的時間又不長，要是太晚了就讓章大夫來接。今天是周六，晚上加班的內容我已經交帶給梅子了。您同意嗎！」田小滿信心十足地一口氣說完了他的安排，並小心地問。

四處紅衰翠減，落木蕭蕭聲中綏市迎來了6個月的漫長冬季，可以說自10月中旬至來年的4月中旬嚴寒無情地包圍著這個城市。離市區不到30里巍峨的青灰色大青山如展開插入雲端的屏風，也沒能擋住來自西伯利亞強大的寒流。

這寒流的淫威肆意地席捲著綏市的每一個角落，帶來的零下20多度的嚴寒，只需一個夜晚就足以使每個家庭的玻璃窗掛上一層厚厚的白霜，這層雪白的冰霜即使是冬日正午的陽光也不會使它有絲毫的損傷。

在這片白色的國度里生長著各種人們從未看到的奇花異草和仙境一般的美麗圖，即便是那些美術專家或是有著豐富想象力的人也為之驚詫不已，讚歎這是上帝的傑作而自愧不如。

最為壯觀的是內蒙古冬季漫天的大雪，不規則五角形的、錢幣般的鵝毛大雪鋪天蓋地飄飄悠悠打著旋兒快速地下落到地面，輕輕地親吻著道路上行進著的人們的臉，毫無顧忌地鑽進你暖暖的脖子里。

被白雪鋪綉了一次又一次的地面如同一塊厚厚的鬆軟白雪的一塊巨大的蛋糕，隨時等待著人們的品嘗。這如織、如綿的積雪不僅覆蓋了內蒙古黃土高原的黃河河套平原，也覆蓋了綏市的大街小巷，填平了平日人們視線之外，被人們忽略的殘牆斷壁，溝溝坎坎。

掛在高高藍天上的太陽發著耀眼的光芒，如果不是站在牆角里幾乎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雪，潔白的雪，毯子一樣毛茸茸地覆蓋了坑坑窪窪的地面，也覆蓋了地面上一切污濁，雪的世界是那麼的耀眼、靜謐。陣陣刮來的勁風捲起地面和屋頂上細碎的雪如同天女散花一樣把它們拋向天空，又攜帶著它們漫過馬路和雪構成的原野。

1號樓3層物資處各個處長，黨委，工會等口的辦公室燈火通明了快一個星期了，從臘月初七開始的加班基本告一段落。只剩下汪清泉處長的辦公室下班后還是燈火通明。窗外的氣溫雖然是在零下20多度，室內的溫度卻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