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辭書歸隱
蘇婉半夜醒來，看到上官飛在寫試卷，心裏又起波瀾，再次決定離開。她轉頭回房，趕忙收拾好衣物，然後悄悄地來到他的窗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官，你是個當官的材料，我不能再當你的絆腳石了！我們可能真的是今生無緣，你忘了我吧？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她低頭垂淚，悄然來到馬棚，摸摸陪了她這些年的老馬：「紅棗，我不能再帶着你了，跟着我，你也只有吃苦受累的份兒，今後就跟着他吧？替我好好陪着他！希望有你在他身邊，他多少會有點兒慰藉。……」這匹棗紅馬好像也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撲閃著大眼，不舍拿唇拱拱她，又用舌頭舔舔她的手。
「我走了！你們都要保重！」蘇婉拍了拍它的唇，然後擦擦眼淚，飛身又出巡案府。
上官飛寫好答卷，折起來放到書桌上，再用官帽壓上，然後來找蘇婉。見她不在房中，就趕忙出外尋找，也沒見人影。……剛才還睡得那麼沉？這麼一會兒去哪裏了？他來到馬棚看了看，「馬也在，人去哪裏了？......壞了！不會是過來看我在寫試卷，以為我捨不得官職了吧？……又一個人跑了？……這傢伙，當我是什麼？你怎麼到現在都不明白我的心意？」上官飛想到這裏，無力地靠在馬的身上。他的心，再一次被凌遲了！那是一片一片難以割捨的痛。上官飛是這樣，蘇婉又何嘗不是這樣？……
「蘇婉你這個狠心的傢伙！這輩子休想躲開我？」他擦了一把模糊的眼睛，解開拴馬繩，跳上馬背，打馬追了下去。
蘇婉斜挎著包袱，木然地走着，感覺渾身沒有了力氣，腦子裏也亂糟糟的：上官找不到我，會不會着急上火？我又一次傷害了他！可我也別無選擇，我又何償不想永遠跟他在一起？有他的日子，我從來都沒有感到過畏懼，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捅出多大的漏子，他都會及時幫我補平、解決。……可是，為了他的前程，我必須這麼做。……我今天這是怎麼啦？怎麼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相公走的時候，我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天真的要塌下來了嗎？……蘇婉抬頭看看天上，只有一顆星星還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前面遠遠的烏蒙蒙的天際邊也泛起了一線魚肚白。
「不對！蘇婉，你要打起精神來，天塌不下來！你還有小寶，你以前不也是獨自帶着他闖蕩江湖的嗎？怎麼現在不行了？……」想到這裏，她又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
上官飛遠遠就看見她的身影，快馬加鞭追了上來，蘇婉聞聲回頭，卻見他一個飄移飆馬，攔在了前面。
蘇婉一看是他，一下子傻愣在了那裏，不知是欣喜還是欠疚，她杵在那裏，獃獃地望着他，一步也不能動了！
上官飛是委屈加痛心，更多是失而復得的慰藉。他責備的話語咔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對視着，用眉目撫慰對方受創的心靈。良久，上官飛才向她伸出手來。
蘇婉此時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任由他提上來、攬入懷中。
也許是體溫暖了心，上官飛頓時感到渾身一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流遍全身，令他情不自禁地摟緊她。
蘇婉緊貼在他的胸前，一種未罰尤賞的喜悅在心頭盪成甜甜的秘笑，溢在了臉上。
遠方，天地交會處，那一窪魚肚白，翻成了淺淺的紅色，然後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由淡紅、粉紅、玫瑰紅，變成了緋紅，跟着是一個火紅的亮點跳了出來，躍然展現在這塊嫣紅的屏幕上，慢慢的放大，由半圓、陀圓，到滿圓，順間又發出萬道霞光，照亮每一個角落，暖活了大地上的每一個生靈。就好像人生，從經歷坎坷到圓圓滿滿。愛——這片陽光，或許在人生的某個時刻也會忘乎所以地炫燦一回，但——還是心裏充滿愛，才會永遠陽光燦爛的吧？
早上，高力伺候着皇上更衣，看到皇上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對着鏡子理了理領襟，然後對高力說：「待會兒你去傳朕的旨意，朕今日要在大殿之上為蘇婉、上官飛設宴慶功，也算是給他們壓驚昭雪、官復原職，朕要當眾為他們賜婚！」
「皇上，您還沒給蘇大膽官復原職啊？」高力不禁問。
「朕就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省的她日後老在朝堂上讓朕難堪。」皇上抖了抖袍袖，一臉無奈的說。
「可是，蘇大膽要是誤會了怎麼辦？」高力小聲提醒他說。
「對噢，以蘇大膽那性子，沒準又跑路了？……高力士，你趕快去巡案府下旨，讓他們馬上來見朕！」皇上經他一提醒、慌到了。
高力帶着聖旨趕快來到巡案府，還沒到門口就高喊：「蘇婉，上官飛接旨！皇上要你們馬上進宮見駕！」
可是沒有一個人應聲。高力趕緊來到門前，見大門沒有上鎖，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出外練功去了吧？我進去等他們。…..」
待他來到到府內，挨個房間看了看，又皺起了眉頭。
床被疊得這麼整齊，不會真跑了吧？……他又推開書房的門，發現書桌上用官帽壓着的試卷，他拿起來一看，嚇壞了！趕忙收起試卷、捧著官帽，回來見玄宗皇上。
「皇上，上官飛、蘇婉他們真辭官跑了！」高力舉起試卷托著的官帽說。
「什麼？」玄宗腦袋一「嗡」，趕緊拿過試卷，正面沒動一筆，卻見反面寫道：
臣啟皇上，請准上官請辭！——為表歉意，特留此書請皇上御覽：
古人有雲，『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皇上得看透人事。
草民簡觀天下之道，乃之為三道：為民之道、為官之道、為君之道。
唯民之道：國之根本，導以向善、以勤儉勉之，乃可興家固國。
為官之道：得是忠君愛國、敢於直諫、惜民如子之人，還要貴賤同待，剛正不阿。……皇上可鑒此道，全民分考，擇其所長、選拔優秀能才，方可得心應手、安枕無憂。
為君之道：需以仁為本，德行天下。自古是君賢而國盛，皇上一言一行，決定生靈塗活，百業興衰，故而為君者要慎開金口，少生殺戮，必能使百姓擁戴、國家富強、外邦臣服，盡享太平盛世！
上官凡人之軀，一生唯有一愛，卻多遭波折。既然是小我大愛不能並存，上官也只能擇其所鍾了！
婉兒半生坎坷，又性情直拗，不懂變通自保。我想皇上也不希望她的後半生再陷入多事之秋，繼續過着奔波勞碌，提心弔膽的生活吧？
上官承蒙皇上錯愛，卻不能以身相報，怕的是誤國誤民，還望吾皇見諒！
上官自知愧對皇上，不敢面辭，唯留諫言供皇上考鑒。也請皇上放心，上官夫婦無倫在哪裏，定會守為民之道，為皇上解暗底之憂。
願吾皇江山永固，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官飛、蘇婉拜別！……
皇帝看罷，不禁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