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68）
李策風一回頭，忽見一個手持羽扇頭戴綸帽的男子翩然立在自己身後。
是自己太著意洛妹妹了，還是他的武功又進益了一層？
李策風心中暗想著，面上卻是從容一笑，朝來人頷首道：「七郎說笑了，我的心思在哪裡，你豈有不知？」
來人正是江右七郎，齊柒。
他正眯著一雙溫柔旖旎的狐狸眼打量著李策風，似是看了一場好戲，此刻笑的十分歡快。
「你記得就好，大業未成，這些風月之事，就都讓給我做吧。」
齊柒的話，還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大業未成……
李策風一陣心驚膽顫。
往常也聽他把這話掛在嘴邊，卻沒有今日這般令人恐慌。
大約是，他與洛妹妹悄悄私會，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意，被齊柒看了去，唯恐有人要對洛妹妹不利吧。
齊柒，江右齊家藏在暗處的一把刀。
現如今，也是懸在他李策風頭上的利刃。
所謂的時勢造英雄，也不過是順水行舟，不得已而為之的結果。
「我明白你為了我這件事都賭上了什麼，但這次是個例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策風對上齊柒的狐狸眼，神情極為鄭重。
齊柒笑意微斂，自懷中取出一個發簪，舉到李策風眼前。
「公子的心意，齊柒明白。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亦是人之常情，洛姑娘這樣的容貌品性，連我都見之動心，何況你們還曾有生死之交。」
李策風接過發簪，凝視了半晌，沒有言語。
齊柒看著他有些痴滯的眼眸，倏然間換了性情一般，神色沉了沉。
「我不過是想要提醒你，行非常事，需非常手段。待事成之後，你所想之事，盡皆能成。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半刻，倘若因小失大，反而誤人誤己。」
齊柒平日總是一副流連花叢風流不羈的模樣，這時忽然換了顏色，一本正經地說這些話時，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二人相對船頭，夜風徐徐吹來，涼意頓生。
山塘河的水面，開始微微有了波動，烏篷船緩緩地順流而下。
……
熱鬧無比的閶門，雜耍攤子，各色雜貨鋪子，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洛西園疾步如飛，穿梭在人群中，雙手緊緊地護住懷中的蓮花燈。
閶門下，有一個賣糖炒栗子的老姆媽，佝僂著身子，在暖煙中笑迎攤位前，排著長隊的人群。
栗子的甜糯香氣，混合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遠遠地飄開來。
洛西園順著香氣的方向望去，便看見栗子鋪前面長長的隊伍中，有一個小少年的身影。
少年一面緊隨著隊伍一步步往前挪動，一面四處張望著。
洛西園會心一笑，沖著他遠遠地招手。
「東庭！東庭！」
正在排隊買栗子的東庭，循聲望去，卻見自家師父，提著一盞蓮花燈，正拚命往自己這裡跑來。
「師父，你怎麼才來！」
東庭的語氣有些抱怨，還夾雜著幾分惋惜。
「抱歉，我剛巧遇到了一個故人，說了幾句話。」
東庭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師父！你這哪是幾句話的功夫！我們在這裡左右等你都不見來，那姜家老姑娘又急又跳，便生拉硬拽著顧大公子去看花燈了！」
洛西園笑著啐了一口，道：「什麼老姑娘！不可如此無禮！她好歹也是顧大哥的表妹，你們縱然不喜歡她，言語上還是要尊重些。她們既然都去了，怎麼單留下你了呢？」
說話間，很快就已經輪到東庭買栗子。
「恭喜發財！十文錢，一小包，二十文一大包！」
老姆媽的身子雖然佝僂著，嗓音卻很是洪亮。
「來一大包，三小包！」
洛西園忽搶在東庭前頭，朝那老姆媽甜甜一笑。
一錠碎銀子遞到炒栗子的車頭。
「不用找啦！」
洛西園伸手拿過一大包栗子，又朝東庭努了努嘴，示意他拿著其它三小包。
東庭會意，趕忙笑著拿了起來，揣在懷裡。
洛西園問道：「顧大哥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東庭以手指了指山塘街，往虎丘塔的方向。
「走了大半晌了，這會子，師父要趕一盞茶的功夫才能追上。」
洛西園順著東庭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準備拉起東庭拔腿就跑。
恰在這時，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她和東庭同時朝那馬蹄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見人頭攢動，不見馬影子。
這等廟會鬧市區，怎麼會有這樣大膽的人，竟敢縱馬而來？！
忽聽「啊唷」一聲驚呼！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立馬就聽到一陣喝罵聲。
「連軍爺的道都敢擋，大年下，你怕是活膩歪了？！」
隨即便是鞭笞的凄厲聲，哀嚎聲。
洛西園毫不遲疑，立即撥開人群，走上前去。
卻見一個老婦人摔倒在地，似是扭傷了腿腳，身上也有幾道縱橫的鞭笞血痕。
老婦人前方，一匹黑色駿馬，馬蹄焦慮地打著圈，馬背上的人，似是威壓太大所致。
洛西園抬步正欲上前，卻被東庭一把拉住。
「師父，這人是官府的，咱們還是別惹麻煩了，快些和顧大公子匯合吧。」
洛西園看了一眼，馬背上那人的衣著，以及馬背上馬搭子下隱隱露出的一抹明黃，心中猶豫了起來。
這不僅僅是普通的官府差役！
她轉身，腳尖剛對著顧貞觀離去的方向，又聽到身後一陣慘呼！
她再回身，卻是那馬背上的人舉鞭對著那老婦人狠狠甩了下去。
四周的人，遠遠散開，在恰當好的位置，又形成了一個圍觀的陣勢。
但饒是如此多的人，卻沒有上前勸引或是探看。
老婦人已經徹底癱倒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傷痕，身下是一片血泊。
這官役，還是個武功不弱的人！
尋常官役，這幾鞭子下來，根本不至於傷的這麼可怖。
「住手！」
官役再度揚鞭時，忽聽到人群中有一聲爆喝！
眾人皆亮了亮眼睛，又退後了數步，讓出一個更為寬敞的空間。
卻見一名少女，身著淡粉衣袍，面容極是清雅艷絕，一見便能使人忘俗。
「你是何人？」
官役呔斜著眼，將洛西園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洛西園一面說，一面伸手抓住了官役甩過來的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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