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母親的愧疚

第一百五十八章 母親的愧疚

?陳祐琮的頭被砸破了,太後娘娘心痛得無以復加。

太后在長寧宮陪了太子一會兒,看著他喝了安神葯去躺著休息,才回到了長樂宮。

在自己宮裡坐了一會兒,太后越想越生氣。事情的前因後果她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金鈴兒當年毒殺季淑妃的往事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了,結果皇帝全怪在了太子頭上,不管不顧地發火,用鎮紙把太子的頭給砸破了。

為了金鈴兒那個妖婦,皇帝一點父子親情都不顧了。太后難以想象自己的兒子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想當面去質問皇帝,你這樣是做父親的樣子嗎?當年你的父皇是怎麼對你的?

太後站起來打算叫人備轎,她要去乾清宮。

剛站起來,卻聽到有人傳報昭明真人求見。

太后正想找人傾訴,急忙叫人傳張惟昭進來。

張惟昭聽太后義憤填膺地講了今天的事情。有些事情太后反反覆復說了好幾次,張惟昭也就反反覆復聽了好幾遍。聽到太后說要去找皇帝理論的時候,張惟昭開口道:

「太後娘娘是不是想去質問皇帝陛下,為何至人倫親情於不顧,將太子傷成這個樣子?」

「我自然是要問他!」

「太後娘娘請恕我直言,如果您這樣質問陛下,恐怕只會讓陛下對太子殿下更加生氣。」

太后剛剛跟張惟昭傾訴了一番,這時候情緒已經平息了一些。所以張惟昭的提醒,她倒是能聽進去。要是剛剛張惟昭一上來就阻攔她,她肯定連張惟昭也要怪罪。

「那你說,我不該去嗎?」太后皺眉道。

「太後娘娘您自然可以去,但是說的話恐怕要斟酌一番。皇貴妃近日動作頻頻,就是為了離間陛下和太子,由此達到廢太子的目的。恐怕這時候也只有娘娘您,才能讓陛下重新念及父子親情。」張惟昭道。

太后自然不會坐視金鈴兒危害陳祐琮,更不願讓金鈴兒扶持三皇子為儲君,讓葉彤櫻成為太子妃。為此,她願意放下身段去勸說皇帝。

「我應該怎麼說?」太后問道。

太后親臨乾清宮西暖閣,皇帝明知太后是來向他問罪的,但卻礙於孝道,不能避而不見,因此硬著頭皮把太后迎進來,臉上緊繃著,準備迎接太后的怒火。

太後進了西暖閣,坐下來之後,長嘆一聲,非常直接地說道:「皇帝,我今天心裡很難過。」

皇帝等著太後接下來說,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然而太后卻說:「我想你心裡也一樣難過吧。」

陳見浚驚異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太后。太後面帶傷感地望著他。

但陳見浚還是不接話。

太後接著道:「是我對不起你。」

陳見浚這下就更詫異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從前,從前,……」太后突然哽噎了,明明只是和張惟昭排演好的說辭而已,而真的當著陳見浚的面說出來的時候,那種悲痛的情緒卻猝不及防地湧出,讓太后自己也驚詫不已,但她還是要說下去:「從前母親不該丟下你,讓你好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樣,被人欺負。」

說到這裡,太后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在你父皇重新登基,你又回到父母身邊之後,我只說日子從此就會好過了,從前的傷痛都不要再提了,你就可以過得開心快活了,居然不知道,你多需要母親傾聽你的遭遇,安慰你的創傷。」

這些話一旦開了頭,就讓她完全忘了這是預先準備好的說辭,就好像完全是從她內心流淌出來的。

「是我對不住你。你上次跟我說過你經常做噩夢,經常睡不好,我事後常常想到在你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母親對你熟視無睹,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好母親,簡直覺得萬箭穿心那麼痛。」太后說著捶著自己的胸口。

陳見浚立在地上,帶著狐疑與不信任看著太后,什麼也不說。太后見此情景,更加傷心。

「我知道你怨我怪我,你怪得有道理。是因為母親的疏忽,才讓你早年過得那麼痛苦。如果有可能,我多想回到從前,那我一定會緊緊守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

「呵呵呵……」就在這時,陳見浚發出了一連串冷笑:「母后您哪裡也不去?您捨得了父皇的寵愛?捨得不去爭搶皇后的位置?」顯然他根本不相信太后的話。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相信。」太后擦乾了眼淚道:「不管你信不信,當母親的一直欠你一聲道歉。今天終於有機會說了出來,我就算死了也沒有遺憾了。我知道你最近幾年身體不好,就是因為還在被早年的傷痛折磨的緣故。」

陳見浚仍然擺出一副不信任的樣子,但是卻無法阻止眼淚湧入到眼底。

「你和太子不睦,也是惱恨母親重視太子而忽視你。」

陳見浚聽到這裡,不禁怒火上涌:「母后說了這麼多,無非還是要責備我不該傷了你的孫子!」

「我不是責備你。我只想說,你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孫子。論血緣,你和我更近。你是我懷胎十月孕育出來的,他不是。我那麼費盡心思地養育他,只是因為他是你的骨血!我想在他身上彌補當年沒能好好照顧陪伴你的遺憾。那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皇帝啊,我不想你老去之後,也和我有一樣的遺憾。太子他是你的兒子,他已經沒有母親了。你是他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

說罷,太後站了起來,也不和陳見浚打招呼,徑直走了出去。

陳見浚聽著太後走到西暖閣之外,喊:「來人,回長樂宮!」侍從們小跑過來,服侍太後上轎,然後是腳步離去的聲音。

陳見浚聽著這些聲音逐漸遠離,卻一動也不能動,只覺得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濕透了單衣。

夏末之時,太子騎馬中暑,頭暈摔落,跌破了額角,好幾天沒有上朝。有些朝臣就開始擔心,太子是否傷重,有沒有性命之虞,或者會不會破相,留下殘疾。因為一旦這些事情發生,就意味著很可能要換儲君了。

幾日之後太子帶著烏沙折上巾,遮住了頭上裹著的布,照常上朝,眾人看到太子之傷並不重,也沒有破相,諸種議論隨即平息了下去。

金鈴兒卻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太子果然人大了,心計多了,勢力也大了。要動他還真得要費一番功夫。

早知道,當年發現這個孽種的時候,就把他和季氏一起送到陰曹地府去,不知能免得了多少麻煩。

都怪太后那個老太婆從中作梗,把陳祐琮抱到自己宮裡,一刻不停地盯著。要不然這個小崽子早就被送去跟他媽作伴了。

也怪那個妖精張惟昭,本來陳祐琮挺好拿捏的,心思重,但很聽話,見了皇帝都誠惶誠恐的,但自從跟張惟昭修行之後,就一天一天變得剛強、有主見起來,到了今天,居然敢和自己正面頂著來了。

但那又怎麼樣?任憑你怎麼橫,你也只是太子而已。現在皇帝被自己牢牢捏在了手裡,金鈴兒相信自己早晚能把這些跟自己對著乾的人一個一個都碾死。

金鈴兒最近諸事不順,把金家人叫進來罵了一頓,怪他們辦事不力,連散布謠言都不會。鬧了一通,現在太子只是受了點小傷,依舊每天上朝。太傅謝遷,還好好地當著他的內閣大學士。張惟昭和太後走得越來越近。張榮鯤那老道士名聲更盛,大家都私下傳言他是太子信重的人,找他看病的達官貴人更多了。

金家的人被皇貴妃罵得灰頭土臉,回去氣惱不已。他們平時都驕橫慣了,沒事的時候還要欺男霸女,更何況現在覺得自家被欺負了?他們就要找人來出氣。太子和太傅目前他們還不敢惹,張惟昭在西苑他們進不去,於是就打算拿張榮鯤來下手。

八月十五日下午,松竹女校里一片歡聲笑語。這些日子,不管外邊風浪多麼大,都沒有波及到學校里來。這裡的孩子們按時上課、作息,一個個成長得很是健康茁壯。

今天是中秋節,孩子們在先生們的帶領下一起親手做月餅。有人和面,有人調餡兒,沒多久一個個精巧的月餅就排列在托盤上,被負責跑腿的孩子們送去廚房烘烤。

張榮鯤今天沒有出診,一直呆在學校里,這會兒也和孩子們一起做月餅,年齡最小的那幾個孩子特別喜歡跟著他,一直圍在他身邊幫忙。說是幫忙,其實添亂還差不多。張榮鯤笑呵呵的,一點也不著急。

到了傍晚,最後一批月餅還沒有包完,第一批月餅已經烤好了。一群小姑娘和半大姑娘圍上來,迫不及待想嘗嘗自己親手做的月餅味道怎麼樣。

幾位先生拿了盤子給孩子們分月餅,就在這時,卻聽從前院傳來喧嘩的聲音。

張榮鯤放下盤子,對幾位先生說:「我去看看。你們帶著孩子,無事不要出來。」說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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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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