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鬱悶

常年在外面打工，不過爸媽人老實勤勞，能吃苦，肯幹活，在餐館里受到了老闆的器重，從一個洗碗打雜的小工，最後成為了掌勺的大廚，更是學到了一手牛肉粉的絕技，攢了一點錢之後，就貸款回來開了一個牛肉粉館，因為味道好，分量足，生意非常火爆。

臨津縣的牛肉粉是附近非常有名的特色小吃，作為特產，馳名全國各地，傳說清朝雍正皇帝時期，新疆一支回民部隊駐紮在這裏，回民士兵習慣吃牛肉麵，可是當地人以大米為主食缺少麵粉，將軍便下令用大米製成米粉，宰殺黃牛，製成了美味的牛肉粉，後來回民在此定居，牛肉粉的配方就此流傳下來，而且經過了不斷的改進，形成風味不同的各種流派，如何做好粉上面的碼子，也就是牛肉的各種烹飪，在每種流派里都是不傳之密。

張喬的父親辛苦十幾年，通過自己的努力，終於獲得大師傅的認可，學會了牛肉粉的秘方，首先要嚴格選取牛肉，老，嫩，肥，瘦，那個部位各有要求，然後清水浸泡后反覆漂洗擠壓，排出血水，最後要用特質香藥包煮熬，真正好吃的秘密就在這香藥包里，張喬家的牛肉是以大小茴、砂仁、桂枝、公母丁等20多種中草藥和香料熬煮，這樣做出的牛肉湯鮮味美，具有辣、滾、香、鮮的特點。

想在這小縣城裏開一家粉館可不容易，各種粉館森羅林立，稍微口感不好，味道不正，可能以後就沒有食客上門，張父每天凌晨3點就要起來去菜市場挑選最新鮮的牛肉，去的稍遲，好的肉就被別人挑走了，然後燉煮牛肉，製做碼子，泡發米粉，為了吸引顧客還要炒一些免費的小菜贈送，每天都沒有休息的時間，為了多掙一點，張母經常搞到凌晨一兩點，只是為了服務那些網吧通宵的學生，喝醉酒胃裏空虛的醉漢。兩個人輪班工作，每天都只能睡幾個小時。

坐了三十多分鐘的車，張喬終於回到了自家的小店，「張氏牛肉粉」當初澄亮的招牌現在已經被油煙熏得有些暗淡，幾張桌子，幾幅板凳，後面隔開來用作廚房，小小的閣樓是張父張母晚上休息的地方，張喬第一次發現自己家的店子原來這麼小，傢具都已有些沉舊，逼厭的空間，父母把青春和汗水都奉獻給了這個地方，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似乎開始有些佝僂，鬢角也開始有了白髮，張喬發現，原來父母也老了。

「誒，兒子你回來了，快快快進來，傻站在門口乾嘛，」剛剛收拾完桌子的張母，發現自己兒子站在店子門口，滿臉都是驚喜，張喬走到了母親面前，默默看着這個為家庭奉獻了大半輩子的女人，似乎自己從來沒有仔細看看她，「看啥呢？我臉上有髒東西嗎，是不是辛苦了，快把東西放下，想吃什麼，等下忙完媽給你去菜市場買。」

剛準備接過張喬背上的背包，只聽到外面一桌的食客在喊：「老闆娘，結賬！」「好，馬上來，您稍等一下」本準備和兒子好好聊聊的張母，看樣子是一刻都沒有清閑時候，「媽，您忙去吧，我自己招呼自己」張喬對母親說道，「那你去閣樓上休息，等我忙完這一陣」說完張母就是被鞭打的陀螺，又一陣風的忙碌起來，張喬輕鬆一笑，把自己的背包放好，熟練的帶上袖套，開始幫母親打掃起衛生，招呼客人起來。

晚上，一家人圍坐一起，張父做了一大桌子菜，「兒子，多吃點，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是不是醫院食堂飯菜不和你的口味，你看你臉色蒼白，像個營養不良的樣子」張母一邊給張喬夾菜，一邊用責怪的語氣說道。

「哪裏營養不良了？伙食挺好的，我還長胖了呢，皮膚有點白那是因為天天在室內工作不見陽光，以後多晒晒太陽就好啦！」張喬辯解道，看樣子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永遠是父母，張喬稍稍有點變化，就被母親發現了。

張父放下了碗筷，點燃一根香煙，深吸一口說道「兒子，你現在都上班三年了，編製問題還沒有解決，你看是不是哪裏關係沒有走通，要不爸今年過年帶點禮品去走動走動？」

「不去，走什麼走！」張喬激動起來，「爸，你難道忘了嗎？當初為了找門路把我搞進醫院，你到處求人，大熱的天，在領導家門口的樓道里等了四個小時，長褲鞋子裏全是汗水，別人還不給你開門，我不讓你去，不想讓你求人，讓你丟臉！」

「哎」張父長嘆一聲，「是爸沒用，沒有文化，別人有關係的都有編製，我只能給你搞了個臨時工受人欺負」，「爸，你別這麼說，是我自己沒用，學習不努力只考了三流大學，讓你為了我丟人現眼，這些年你供我讀書已經夠不容易了，不能再讓你為了我工作的事情亂花錢」父子倆說着說着，聲音都似乎哽咽起來。

「今天兒子好不容易回來，老張你說這些幹嘛，來，兒子，開兩瓶冰啤酒，我們一家人好好開心一下，喝兩杯」張母看到氣氛沉悶，打起圓場起來，酒足飯飽之後，張喬幫着母親收拾完家務，拿起背包準備告辭了，「爸媽。我明天醫院還有事，我就早點過去了」，「兒子，有空多回來，沒錢了就跟媽說，聽到沒！」

看着自己逐漸蒼老的父母，額上的皺紋似乎越發明顯了，「我錢多著呢，醫院漲工資了，你們不用擔心，我走了啊」說完，張喬就背起背包起身離去，當張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處時，父母的關切的眼光還跟隨着他，很遠很遠。

要知道，張喬老家在鄉下，回去一趟要好幾個小時，父母為了照顧生意，很少回鄉下，長期住在店子閣樓上，閣樓空間狹小，擠一個人勉強，兩個人那就是肉挨肉了，張喬很少留在店子裏過夜，基本就住在醫院宿舍里，想着明天要去查找的資料，張喬沉沉睡去。

「臨津縣醫院是120年前瑞典傳教士來華援建的」這是醫院歷史，除了各種為自己創造悠久歷史外，似乎沒講什麼古代達官貴人的實例，「因明代華陽王朱悅耀的妃子葬于山南，故得名皇姑山，皇姑山山崖原有寺廟，古木參天。」想不到醫院對面一座小山頭，還有這麼大的來頭，難道這座巨棺里埋的是這個皇姑？張喬心想。

「傳說闖王李自成起兵造反，攻克北京推翻明王朝，但是在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后，李自成因戰鬥失利，最終逃到臨津縣附近，書中記載李自成實竄臨津，其大將多在此戰死，部下多散亡，復棄騎去，獨上臨津夾山寺為僧，法名奉天玉大和尚，」難道這座墳是闖王部下的？看樣子有機會還是要上夾山寺看看。

沒想到小小一個臨津縣，各類傳說如此豐富，把張喬的頭看的是昏昏漲漲，卻始終沒有找到關於殭屍的記載，看樣子要去問問縣文物局的熟人，看他們有沒有一點線索了，張喬放下書本，看了一天的資料雖然感覺不累，但還是想出去散散步換下心情。

張喬最喜歡的散步地點，就是臨津河的大堤上了，堤下青草鬱鬱蔥蔥，中間散落着幾隻牛羊悠閑的吃草，大橋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橋下的河水嘩嘩前行，奔流不息，河裏船隻來來往往，分外熱鬧。張喬最喜歡面對着夕陽，看着這幕風景，在石子路上緩緩前行，一直走到夕陽西下，天色漸黑，他才會想起回家。

以前臨水裏的船很多，陸路交通不便時，大家都搭船去往各地，尤其是大橋還沒修好之時，兩岸的人要過河只能通過輪渡，熙熙攘攘的人群，悠長的汽笛聲，這是張喬兒時深刻的回憶，現在水運沒落，河上行駛的大部分都是拖沙船，一艘艘船里滿載着沙子和鵝卵石，慢悠悠的向前開，走在大堤上，張喬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場景，一艘拖沙船里沒有任何貨物，正在河裏飛速前進，更為奇特的是，船頭站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多年以後，張喬再回顧這個場景，他已經對其他的細節記得不甚清楚了，唯獨只記得她一頭黑髮，全身雪白，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隔得太遠看不清楚具體的面容，只覺得清雅絕俗，秀麗無比。

金庸形容小龍女說「世人常以美容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是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誰也不知，此時一見那少女，各人心頭都不自禁的湧出美若天仙四字來。周身猶如籠罩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實非塵世中人」以前張喬還覺得這形容誇張，今天一見才知道，原來世上真有仙子一般的人物，竟有如此縹緲的風采。

船越行越遠，白衣女子的身影逐漸模糊起來，看她背後好像還背着一個長長的圓筒，似乎是放畫的畫筒，也許她是一名畫家吧，體驗人生，閱覽美好的風景，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她，能仔細看看她的臉就好了，張喬還沉浸在剛才的驚艷之中，命運總是這麼巧妙，把不同的人以奇妙的方式安排在了一起。一個人心念念不忘，埋下了思戀的種子，一個人卻毫不知情，只顧想自己的心事，不知岸上正有人在看自己，這就是張喬與她的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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