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魚死網未破
兵敗如山倒，方才還與曹仁殺的難分難解的符行，此刻卻已經是獨木難支。
顏良帶領著鐵騎在後面一路高歌猛進，魚鱗陣後面的弓弩手，面對顏良如狼似虎一般鐵騎，就宛如被扒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似的，根本無力反抗，最終只能做鳥獸散，落荒而逃。
而符行的前軍也被曹仁死死咬住，不要說回援了，就連脫身都是難上加難。
「符將軍，這一戰我們已經敗了。快撤吧！我等四周尚有千餘甲士，趁著眼下還未徹底形成合圍之勢前，奮力一搏，當有脫出重圍的可能。」
此刻的殷梨也是一臉苦澀，他怎麼也沒想到兩路夾擊，合圍北邊軍最後會變成自己被別人包餃子了。
「脫出重圍？殷將軍，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脫出重圍嗎？」
兩側弓弩林列，身後戰馬奔騰，正前刀兵宛如惡獸巨口，那一柄柄刀劍，一桿桿長槍就是能夠嚼碎一切的利齒。不斷地啃食著，撕碎著自己魚鱗甲鎧，將自己連同這魚鱗陣一同吞入腹中。
「督戰隊！凡有後退者……斬！」
符行雙眼一瞪，腰間佩劍帶著湛雪鋒芒，將身前一名不住後退的士兵刺死在馬下。
一軍之中，主將最為信任的，除了自己的親衛，便是督戰隊。因此哪怕現在戰事失利，許多士兵開始倉皇而逃，但督戰隊依舊手持血淋淋的大刀，並肩站成一排，阻擋著不斷潰退的友軍。
「都不許退！頂上去，後退者斬！」
一名軍官，站在督戰隊的身後，不斷對從前線潰敗下來的士兵們呵斥著，督促著他們重新殺上去。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只要前線一旦潰敗。從前線潰逃下來的士兵，便會打亂己方的陣型，干擾己方的軍心。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後面的士兵還沒得及與敵軍交手，便會被裹挾在己方的潰軍中，跟著那些從前線潰敗下來的己方士兵一起倉皇而逃。
所以督戰隊的存在，才會顯得至關重要。用鐵血和武力，將這種兵敗如山倒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全員都有……斬！」
督戰都尉見這些士兵已經毫無戰心，為了避免他們影響到後面軍隊，只能下令斬殺。
在督戰隊手中，沾染最多的鮮血，往往不是敵人的，而是自己人的。他們就是軍中的劊子手，甚至比起那些劊子手而言，他們更加令人懼怕。
所以對於督戰都尉的命令，這些劊子手根本都不帶遲疑的，他們吃的就是這碗飯！
手中屠刀一舉，而後重重落下。這些經過特殊鍛造，加工的大刀，不好說吹毛斷髮，削鐵如泥，但砍殺幾個人卻也不在話下，連口子都不會起一點。
一面是令人膽寒的劊子手，一面是要人老命敵軍，這些潰軍頓時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之中。有人抓起武器，轉身去拚命，有人瘋狂的潰散下來，宛如飛蛾撲火一般，衝擊著督戰隊的陣列。
「給我斬！靠近三步者，一律當斬！！」
督戰都尉和督戰隊快要殺紅了眼，其實誰都知道敗了。但是既然已經端起了這碗飯，主將沒有說撤，誰也別想走，不然就是逃兵。
屠刀舉起，而後落下。冰冷的鐵甲被染上了一絲溫熱，這不是心裡作祟，而是滾燙的鮮血已經滲透了督戰隊眾人的戰甲。用熱血，來給他們澆灌上一絲猙獰的溫暖。
「符將軍，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留下你我這有用之軀，方能在為秦相效犬馬之勞！」
殷梨徹底急了，符行想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想要殉軍死戰。可是他不想啊！他還有大好的年華，還有諸多財寶，只要能夠活著，他就有的是辦法保住自己這副身家。
「撤？往哪裡撤？我們已經是瓮中之鱉了！」
符行瞥了一眼殷梨，語氣何在平靜的說道。
「兩側都是弓弩手而已，我們四周尚有千餘甲士，定能衝出去的！」
殷梨雖然慌亂，但卻沒有失了章法。在他看來，四周甲士還有二人親衛，加在一起集中於一點，定能脫出重圍，逃出生天。
「殷將軍，倒是明察秋毫。」
符行突然深深地看了殷梨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所以啊，符將軍，我們還趕快……呃……你……」
殷梨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自己腹部忽然一片冰涼，還伴隨著一陣劇痛。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符行，自己這一番話也是為他好啊，就算不撤，也不能殺了自己啊？他日後如何向秦相交代？
符行將佩劍從殷梨的腹部猛然抽出，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滿含殺氣的注視四周，在殷梨的話語之下，已經有所意動眾人，手中染血的佩劍指著前方，怒聲喝道:「前進！突破敵陣，畏戰不前者，一律當斬！」
在符行的威懾下，殘存的平涼軍，無論是為了活命，還是為了忠義，都只能拚死一搏，繼續向曹仁所在殺去。
「螳臂當車，蜉蝣憾樹！」
敗亡已經註定了的結局，此刻選擇進攻。不過是讓自己死的很快罷了。
「傳令，讓顏將軍，加速進攻。」
曹仁命令一下，旗語官立刻傳遍各軍，在混亂的戰場中。手勢，旗語，鼓令都要比口頭傳令來的快上許多，顏良也立刻便收到了命令。
「全軍，加速進攻，斬首不足三人者，軍棍三十！」
顏良咧嘴一笑，側身便是一刀，將一名平涼軍士兵的頭顱斬下。然後看著不遠處，宛如一道鮮血鐵牆般的督戰隊，兇狠的說道。
「都給我上！沖！衝出去！！」
符行依舊在指揮著士兵突進，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讓對方好過。
「放箭吧，繼續折損士兵，並非上策。」
李儒搖了搖頭，對於符行的這種舉動，其實他並不是太能理解。無謂的犧牲而已，就算他戰鬥到最後一刻，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曹仁雖然對符行的這種行為，表示讚賞，但身為主將，他需要為將士們負責。因此，他也同意放箭。
長弓，勁弩，滿天箭雨。符行以及他那些還在進軍的部下，永遠的留在這裡。無山無水，綠草茵茵，雖不是風水寶地，但也不失為是一個埋骨之地，一處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