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夜:清炒生菜

第七十二夜:清炒生菜

上午八點,天氣晴朗,太陽掛在沒有一絲兒雲彩的天上。

就像一面淺灰藍色的磨砂玻璃後頭打了一隻強光手電筒。

霍白站在自家門面房門口眯着眼看天。

他手裏握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今日有暴雨。

很好,天氣預報又不準。

站了有一會兒的霍白摸了摸自己被曬得有些發燙的頭髮,反手從背後抽了一張凳子坐下。

往常這個時間點他已經回去洗洗睡了,今天的他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坐着的霍白背靠着身後的水泥牆靜靜的盯着不遠處的廣告燈牌發獃。

兩眼無神,滿臉獃滯,看着就傻不愣登的。

提溜著環保袋買菜路過的大媽喊了他一聲都沒見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廣告燈牌擺了有些年頭,常常放在外面風吹日晒雨淋的,弄得最底下的鐵框都爬滿了紅銹。

早幾年他還有閑心去給燈牌做個除銹,現在么……他就是有時間也懶得做。

和條鹹魚一樣一動不動的曬了好一會兒太陽之後。

突然起了一陣風,帶着茅葬紙燒成的灰在地面上打着圈圈的飛舞,直直的撲到了他腳邊。

霍白伸手擋着光,看了看腳邊的那一團灰,又低頭瞥了一眼時間。

八點四十七,手機屏幕上這麼顯示著。

按滅屏幕,霍白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收好凳子,轉身把捲簾門給拉下鎖了起來。

「嘩啦!」一陣響,鎖好門后的霍白拿着手機去路口的水果攤子上買了些蘋果和梨子,提着走向了公交車站。

鬼節要出門上墳。

中午,霍白從外頭回來,回到門面房眯了沒兩個鐘頭,就被手機鈴聲鬧醒。

一臉迷迷瞪瞪完全沒睡醒的霍白頂着一頭睡炸了的頭髮爬了起來穿衣洗漱,做起了下午開始營業的準備工作。

期間,他湊合著給自己下了碗雞蛋面填肚子。

下午三點多,「霍哥!」開着車過來送菜的阿科從車窗探出一個腦袋對着霍白打了聲招呼。

霍白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今天來的早。」

「早點把貨送完了,我得帶我爸他們回一趟老家。」阿科開門下車打開後備箱往外頭搬東西。

「東西都放裏頭了,霍哥我先走了啊。」匆匆卸完貨,阿科一腳油門開着車就走了。

霍白坐在凳子上轉身探頭看了一眼門面房裏擺的有些凌亂的箱子和袋子。

嘆了口氣,無奈的擦着手進去把它們全部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突然有些希望段平今天沒請假。

不過好在,緊趕慢趕,他總算是在五點前做好了一切準備。

站在烤架前的霍白正一手翻動着年糕串,一手握著一大把撒滿了孜然的羊肉串往烤架上放。

烤架前的溫度不低,霍白熱的側頭蹭了一下脖子裏掛着的毛巾。

轉頭就看見段平從巷子口過來了,「霍哥,等我上去洗個澡就下來啊。」帶着一身煙火氣祭完祖的段平說着就跑着往家趕去。

段平之前已經和霍白說好他這天請假了,下午回來的時候時間還早他想想就還是決定回來繼續上班。

反正他閑着也是閑着,閑在家裏保不齊要被他奶奶用雞毛撣子好一頓招呼。

洗了一個戰鬥澡帶着一身水汽的段平回到烤架前接過了霍白手裏的活。

霍白把燒烤交給段平后,拿着毛巾擦了把臉,拿水瓢沖了手就去灶台前提起菜刀剁排骨。

段平一邊撒調料一邊轉頭看向他回來時看見的一輛三輪車,他有些好奇的問霍白,「霍哥,那你新買的三輪兒?」

大排檔的一邊停了一輛嶄新的藍色電動三輪車,車上擺着一個透亮的玻璃柜子,柜子裏的東西都用白色的紗布蓋住了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麼。

「那是人家的攤子,人老闆去對面廣場上廁所了。」霍白剁著排骨頭也不抬。

「哦。」段平聽霍白這麼說,又把頭轉了回去,「霍哥,這烤串要不要辣啊?」

「年糕不要辣,羊肉串特辣,別串味了。」剁好排骨,霍白轉身開大火熱鍋。

「嗯!」段平應了一聲伸手拿起裝着辣椒面的罐子往羊肉串上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鬼節的原因,晚上出門的人都變少了。

八點之後大排檔的生意有些冷清。

沒事幹的段平端著凳子坐在三輪車旁,手裏捧著碗剛剛出鍋的狼牙土豆,一邊吃一邊和三輪車的主人閑聊。

這輛三輪車的主人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賣的是涼皮涼麵和狼牙土豆。

「大姐你這手藝不錯啊。」段平用竹籤子插了根土豆塞進了嘴裏。

站在自己攤子前的大姐笑眯了眼,「我家小丫頭也說我做的好吃。」

「大姐,我們這人也不多你咋把攤子開這兒來了?」段平最好奇的就是這個,按理說這塊地兒人流量也不大,除了他霍哥的大排檔還真沒什麼人高興到這邊來支攤子。

那位大姐捏著圍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就在三輪車邊上坐下了,「外頭城管管的嚴不讓擺,這邊沒什麼人管我就過來了。」

「大姐,再給我來一份多加點辣。」段平吃完手裏的狼牙土豆覺得不過癮,咂咂嘴就又要了一份。

九點,下班回來的阿宅打着哈欠走進了大排檔,「雞湯霍……隨便炒個菜,快一點的。」

霍白正站在煤球爐子邊拿着煤鉗給煤球爐換煤,「那給你炒盤生菜吃不吃?」

阿宅並沒有聽清霍白說的是什麼,她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胡亂答應了一聲。

換完煤,沒聽見阿宅拒絕的霍白十分乾脆的伸手抓了一把清洗好的生菜葉子走回了灶台前。

沒什麼比炒一盤生菜更快的了,畢竟生菜它就是不炒都好吃。

大火熱鍋,到少許油。

「呲啦――!」一聲,生菜葉子被扔進了鍋里,葉子上的水帶着鍋里的熱油炸了起來。

拎着勺子翻炒幾下加點鹽就可以起鍋了。

阿宅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蔬菜,不過當她被霍白叫起來吃飯看見那一盤清脆嫩綠的生菜葉子時。

她默默的把她哥霍白放在了她心中最討厭的第一位,但是卻是那種只要再給她做一次小餛飩就能變成最喜歡的那種。

阿宅伸手揉了揉臉,她感覺自己被這一盤擺在面前的生菜嚇精神了。

她一臉不情願的捏著筷子,嫌棄的夾了一小片生菜葉子就著米飯一起塞進了嘴裏。

「有那麼難吃?這又不是葯。」霍白看着她那表情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阿宅咽下嘴裏的飯菜,哼哼了兩聲,「哼,是葯就好了,難吃我就認了。可是這都不是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吃啊?!」

「哪裏難吃?清脆爽口,不蠻好的么。」

「好個鬼,一股草味兒,我又不是兔子。」阿宅看着生菜小聲嘀咕。

「白天不開心,回來了更不開心,哼。」

霍白見她吃的一臉難受,又切了一盤子的滷味給她送了過去。

「把菜都吃了別浪費。」放下盤子他伸手彈了彈阿宅半扎在腦袋後頭的小揪揪。

阿宅撇了撇嘴,沒有多說一句話就一言不發的就着她最不喜歡的菜葉子往嘴裏扒飯。

她也知道,光吃肉不吃菜對健康無益。

阿宅鼓著腮幫子眼含淚花的咽下嘴裏的菜葉子又使勁給自己塞兩口滷味。

蔬菜確實有益於身心健康,可是,菜葉子什麼的真的最難吃了,還是肉好吃。

吃完飯的阿宅結了賬就進了對面單元門,打算趕緊回家洗洗睡了。

她工作的地方離她現在住的地方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她七點半打卡上班六點就得坐上車,她洗漱化妝加上吃早飯差不多得有一個小時,那她起床就得是五點左右,還只能左不能右。

真是想想都心累,和她上學那會兒沒差了,除了少了一個晚自習。

回到家的阿宅站在門口甩掉了自己腳上的那雙粗跟高跟鞋,摸出手機后肩上背着的包也被她隨手扔到一邊。

她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脫外套。

一進房間就撲上了她那軟綿綿的大床,伸手夠到羽絨枕抱在懷裏舒服的長嘆了一聲。

陷在床墊里的阿宅一下就覺得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

她腦子裏一邊喊著要去洗漱一邊念著先睡一會兒。

沒多久她腦子就糊成了一片,抱着枕頭睡了過去。

睡過去前她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她就睡一會兒,一會兒之後就起來洗漱。

然而,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窗外下着暴雨,「噼噼啪啪!」的雨聲不絕於耳。

阿宅瞪着一雙死魚眼盯着天花板,瞪了好一會兒她才磨磨蹭蹭的翻身下床,飄進了衛生間洗澡化妝。

她剛剛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四點了,等她收拾好一切剛好出門上班。

白天糊在地上的茅葬灰也被這雨水沖刷帶走流進了下水道里。

大排檔里的霍白和段平一個站在着急忙慌支起來的雨棚下望着密集的雨簾喝粥,一個蹲在煤球爐子旁烘自己的手機。

這雨下得突然,一聲招呼都不打說下就下,霍白和段平兩個人都淋了點雨。

萬幸食材什麼的都在冰櫃里放着一點沒弄髒。

今天的早餐賣菜粥和糍飯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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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排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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