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可有妙計解煩擾

050 可有妙計解煩擾

世上沒人會與錢財有仇,就算是秋儀之這般與孔方兄向來沒有什麼交情的人,聽到自己月例銀子一下增長了十倍,也是喜不自勝,吐了吐舌頭說道:「義父如此慷慨大方,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本當下跪磕頭的,又怕義父罵我貪財,就此作個揖算是謝過了吧!」

鄭榮面露慍色道:「你秋儀之什麼時候能把這輕浮毛病改了,你義父做夢也要笑出來了。我且問你,去洛陽之事,你心中有數了嗎?」

儀之正色道:「不是儀之謙遜。這幾年我跟著父王和師傅,這出兵放馬、處理政務之事,多少都學了點。可唯獨此行赴洛陽之後如何去做,實在是沒有一點頭緒,正想明日登門向鍾離師傅請教呢!」

鍾離匡拿著那把一年四季從不離身的摺扇,一邊驅趕蚊蟲,一邊說道:「這件差事本身就非常難辦,也不怪你沒有對策。我和你父王為何要選這三更半夜到你的府邸來,你知道原因嗎?」

儀之道:「自然是有機密要事要囑託儀之,不能有半分泄露。」

「嗯!你果然聰明,不枉本王在四個兒子中偏偏挑了你。義父和你師傅接下來說的話,是誰也不可透露半句。義父一生功名全繫於你一身,若是這件差事辦砸了,我還是那句話——就用你手上的寶刀自裁便罷。」

「就連……就連三哥鄭淼也不能說嗎?」秋儀之問道。

「當然不能,本王其他三個兒子都不能知曉。倒不是怕他們不嚴密,就唯恐人多嘴雜,節外生枝。」鄭榮冷冷地說道。

一陣冷風從大堂門口灌進來,直將秋儀之吹得瑟瑟發抖,愣了一下,才道:「全憑義父、師傅指教!」

於是鄭榮和鍾離匡,你一言我一語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地向儀之叮囑了略有半個時辰,才將他們議定的方略和盤托出。

秋儀之聽得極是專心,直到鄭榮和鍾離匡話音落下許久,這才長舒一口氣道:「此計若能成功,那不僅眼前這場禍事會消弭於無形,更可以保得幽燕王一脈從此平安,義父、師傅,果然是深謀遠慮,儀之在此拜服了。」

鄭榮聽了點點頭說道:「此事說難也不難,關鍵只在一個『密』字上。古人云:『君不密則失國,臣不密則失身』。若是此事提前泄露,對頭有了防備,那本王若要自保就非得同朝廷兵戎相見了。」

秋儀之皺著眉頭道:「儀之記下了。只是此去沒有名頭,實在不便行事……」

鍾離匡道:「你所慮不錯,此事萬不可大張旗鼓打出幽燕王旗號。明日我便會修書一封,讓渤海忠順王達利可汗,派憶然郡主進京朝貢,你到時假扮進貢使臣,有了這層身份,自然方便。」

秋儀之沉思了半晌說道:「不怕師傅責怪,儀之覺得此事不妥。一則我大漢事務,若是讓番邦插手,未免有失尊嚴。二則我也不願憶然捲入這場風波之中。還望義父、師傅體諒。」

鍾離匡抬眼看了秋儀之一眼道:「可是也別無良策啊!」

秋儀之笑道:「只要義父允我一事,此事卻也有些辦法。」

「什麼事?你且說來!」鄭榮問道。

「只要義父賜我個舉人的功名,然後……」

待秋儀之說完,鍾離匡閉眼凝神琢磨了一番,方對鄭榮說道:「依學生之見,此策似無不妥之處。」又轉頭注視著秋儀之道,「只是此人是否可靠?」

秋儀之點頭說道:「此人有資助天尊教的重大把柄捏在三哥和我手裡。況且此行,儀之不過是借用他的名號,若談到機要之處,自會讓他迴避。如此應是無妨……對了,此事要牽涉到三哥,儀之說話也自有分寸。」

鄭榮聽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又朝鐘離匡望了一眼,見他也沒有什麼話要說,便扭頭對儀之說道:「那義父就不再攪你清夢了,你早做準備,這幾日也不必再來請安了,只出行之日一早到王府來一趟即可。」說罷,「咕咚」一口將杯中涼水一飲而盡,起身抬腿就往門外走。

秋儀之見狀立即起身,將兩位師長送到門口。

此時鄭榮又想起什麼,猛地轉身對秋儀之叮囑道:「眼下朝中事務紛繁複雜。朝廷大臣,除了老丞相楊元芷、左中書令曹康、兵部尚書傅夔三位大人之外,其餘人等都不可輕信。儀之你要無時無刻不記得這個『密』字啊!」

秋儀之聽了,忙拱手說道:「儀之同義父一體同心,定當恪盡全力,辦好這件差事!」

秋儀之折騰了一夜,天蒙蒙亮才睡著,因重任在身,剛睡到巳時便再也睡不著了,乾脆起床洗漱整理一番,繫上西域寶刀、跨上汗血寶馬,便往三哥鄭淼的府上而來。

自鄭淼被封為侯爵之後,他府邸的牌匾就改作「定州侯府」。然而府邸依舊還是那座府邸。秋儀之對侯府上下人等都是極熟諳的,也不通報,下馬就自往府內走去。

這三殿下的府邸是廣陽城中一個頗大的所在,比秋儀之寒酸陋室大了不止十倍。主人鄭淼又最是心地善良,路上但見可憐之人,便收府中賞口飯吃,弄得府里下人林林總總也有四五十個之多。也虧他生財有道,經營南北貨生意,不單養活了這府里府外幾十口人,而且是兄弟幾個裡面最富的。

鄭淼府中下人,沒幾個是不認識秋儀之的,見這位義殿下到府來玩,一路上紛紛駐足行禮。秋儀之心裡裝著事情,沒有性情像平日那樣同他們打趣幾句,悶著頭就往鄭淼書房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秋儀之剛遠遠望見鄭淼那間題著「流萍香榭」的極雅緻的書房,一旁卻傳來十分溫婉的聲音:「叔叔又到府里來啦?夫君就在書房之中。」

秋儀之聽聲音便知這是鄭淼的原配——小秦夫人。這小秦夫人同鄭鑫的夫人是一對親生姐妹,父親是士林之中極有名望的隱士秦廣源。她自嫁與鄭淼為妻之後,夫妻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乃是馳名遐邇的一段美談。又因夫君同義弟最是要好,故而平日里也與秋儀之相與得好。

秋儀之對她也是極為敬重,因此見小秦夫人同自己說話,趕忙深深作揖道:「還勞夫人向三哥通稟一聲。」

小秦夫人聽了,掩著嘴笑道:「叔叔向來就是推門而入的,今天怎麼竟客氣起來?夫君剛才還說要去找叔叔商議要事呢,叔叔儘管前去吧。」

儀之聽了點點頭,道聲「失禮」,便推門走進流萍香榭,鄭淼果在書齋之內飲茶看書。這兄弟二人十分隨便,秋儀之進得書房也不行禮問好,自己動手倒了碗茶,便撿著能說的,將昨日半夜義父和師傅的計劃以及自己的打算同鄭淼說了。

鄭淼略想了一下,道:「既是父王和鍾離師傅應允的,自然沒錯,愚兄也自當全力配合。事不宜遲,來,我們這就辦事去吧。」說罷,高聲吩咐下人備馬,同秋儀之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侯府。

兩人一路騎馬出了廣陽內城,直走到外城一座極華麗的三層樓宇前才下馬止步,遞上名帖,對看門之人說道:「煩請通稟一聲,就說幽燕王三王子鄭淼、義子秋儀之,求見周慈景、周大官人。」

那人接過名帖,低頭見這用上好羊脂美玉新做的名帖上赫然寫著「大漢定州侯淼」幾個蠅頭小楷,知道這來的二人身份非同小可,轉身一溜煙就跑進樓去。

不一會兒,這樓閣中門洞開,主人周慈景親自迎出大門。秋儀之只見這周慈景身著一身做工極精細的蜀錦天藍色長袍,腳穿一雙簇新的千層底布靴,頭上卻戴著一頂十分樸素的儒冠,身後跟著五六個穿著一般華麗的富商。

這周慈景見鄭淼和秋儀之兩人站在樓閣門口,便厲聲呵斥方才跑來稟告的門子道:「你這個不曉事的奴才!三殿下和義殿下是何等身份?要來見我,還需你這狗才來通報嗎?」

說著他快步走出大門,畢恭畢敬地將名帖奉還給鄭淼,又一揖到底,說道:「兩位殿下屈尊駕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特別是三殿下今日晉封為侯爵,這樣的喜事,小可尚未登門恭賀,這『求見』二字實不敢當,今後有事只需遣人來傳,小可自當上門求教。」

這周慈景曾因無意間逼死婢女之事被天尊教要挾捐贈了巨資,自今年四月天尊教在廣陽城中的總壇東窗事發之後,這「資敵」的把柄就算落到鄭淼手中了。對此,鄭淼非但不加嚴懲,反讓他做了廣陽商會的副會長,因此周慈景對鄭淼和秋儀之是異常感激,剛一見面就自矮了一頭。

鄭淼忙回禮道:「周大官人何必如此?」說罷又與他身後其他富商一一見禮。

秋儀之唯恐這寒暄吹捧起來沒個完,剛忙打斷諸人談話,對周慈景道:「在下此次雖我三哥冒昧來此,有件小事要請周大官人幫忙。然而此處人多口雜、多有不便,因此斗膽請大官人到我寒舍一敘,可好?」

這群人連同周慈景在內,雖囿於商人身份,然而畢竟巨富,因此同官府都頗有瓜葛。皇家、官府之中不爭氣的紈絝子弟他們是見得多了,都只當是鄭淼或秋儀之揮霍無度,想要來「借」點錢花,又怕丟人,心中都不禁暗自哂笑。

周慈景則素有儒商之稱,自持身份,推辭道:「豈敢豈敢。小可見時辰不早,若兩位殿下若不嫌舍下簡陋,還請在此用餐,我們邊吃邊談。」

秋儀之眼睛一轉說道:「不敢勞煩大官人了。在下早已在寒舍設下酒席,就只請三哥和大官人一同小酌兩杯,不知大官人可否賞臉?」

秋儀之話說到這裡,周慈景再也不能推辭,便向身旁眾富商道聲「失陪」,又叫下人備馬並帶了兩瓶「君山春露」美酒,同兩位殿下並轡向內城而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一代權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一代權臣
上一章下一章

050 可有妙計解煩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