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殊死一戰

137 殊死一戰

秋儀之立即還嘴道:「巧言令色!什麼護送?你無非是要劫持三殿下送到鄭鑫那邊,到時候鄭鑫便要出手加害三殿下了。」

那黑衣人「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這都是皇親國戚的事情了,小的哪有這個資格過問?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三殿下還是快出來跟我走吧,省得動起粗來大家面子上難看。」

秋儀之立即說道:「沒錯,皇親國戚的事情,你當然沒資格過問。不過你自己也想一想,你替鄭鑫做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以鄭鑫那樣的陰險小人,怎麼還會留你在這世上?不如你放下武器,負荊請罪,三殿下當你是棄暗投明,不僅不會懲處、反而另有重用,你看如何?」

這黑衣人自詡在江湖人士之中算是口舌靈便的,卻不料秋儀之伶牙俐齒遠非他能比擬,三言兩語之間竟要反過來將他勸服了。

黑衣人正在猶豫之間,又聽尉遲良鴻說道:「你是黑風山的韓莫石吧?黑風山、黑風寨,雖然不算是什麼名門正派、名聲倒也還算不錯,同朝廷素來也沒有什麼瓜葛,怎麼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了?」

這黑衣人在潼關牆下埋伏了好幾天了,並沒有沿途截殺尉遲良鴻,因此也不認識他,故而被識破身份之後不免有些訝異,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韓大俠聲名遠布,在下也是頗有些耳聞而已。」尉遲良鴻道,「然而所謂『仁者無敵』。我們同為習武之人,即便不能見義勇為、匡扶天下,起碼也要做到孑然自立、獨善其身。你這樣就算僥倖成功了,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韓莫石其實還比四十歲出頭的尉遲良鴻年長了兩三歲,可聽他這正義凜然的詰問,氣勢上就輸了半籌,支支吾吾道:「大殿下說了,事成之後,便封我做武林盟主……」

「哈哈哈哈!」尉遲良鴻放聲大笑,「武林盟主有什麼了不起的?韓大俠要是稀罕,在下讓給你就是了。」

韓莫石聽了這話,怔了一怔,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意思是你就是武林盟主?你就是尉遲良鴻?」

尉遲良鴻輕輕點了點頭:「就是在下。不過在下有幾句話要講。江湖同廟堂不同,所謂『武林盟主』從來不是由哪個人指定的,都是武林同仁見你武藝高強、辦事公道、操行良善才公認的。像你這樣處心積慮想要當這個『盟主』,怕是天下群雄不服,你也不過是個光杆子盟主而已。」

沒想到這個韓莫石多少還講點道理,被尉遲良鴻這幾句話說得臉上一紅,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

秋儀之見他似乎可以爭取,便趕緊乘熱打鐵說道:「韓莫石,你都聽見了?若你能夠放下屠刀、從善如流,之前所犯的罪衍,可以既往不咎。我們這邊三殿下同鄭鑫不同,說話從來算數,不但不追究你的責任,還可以封你武官職務,替朝廷辦事,將來也能得個正果。」

韓莫石真的被這幾句話說動了,腳下不聽使喚地向前走了半步,張開一張被又黑又濃的鬍鬚包圍著的血盆大口,似乎要從嘴裡說些什麼出來,從口中發出的卻是一聲極沉悶的慘叫,隨之而來的卻是噴涌而出的暗紅色的血沫。

秋儀之見狀大驚失色,趕緊在韓莫石上下打量,卻見他胸口不知何時居然莫名其妙多出了半支明晃晃的刀刃——好端端一個韓莫石,竟被人從背後用刀扎了個通透!

眾人正在驚詫之間,卻見韓莫石身後閃出一個矮小敦實的漢子,一腳將被刀刺得只剩下半口氣的韓莫石踹倒在一旁,叫罵道:「老子就知道這些土匪山賊靠不住,果然臨陣反水,真是該不了的賊性!」

「趙邁吉,是你?你果然是大哥派過來的嗎?」皇三子鄭淼一眼就認出了這行兇之人的身份,用一種十分平靜的口氣說出了這讓自己不願相信的事實。

這趙邁吉為人說好聽些就是辦事果斷勇敢、說難聽些便是陰險狠辣,偏偏大皇子鄭鑫極看中他這一點,又看中他武藝也頗為高強,乃是他身邊最貼身體己的人物。

鄭淼之前同鄭鑫常有來往,因此這趙邁吉他十分熟悉,同樣的,趙邁吉對鄭淼也能夠經常見面,如今在這你死我活的修羅場上,倒還能持些禮儀。

只見他手裡倒持著染了韓莫石鮮血的鋼刀,朝鄭淼作了個揖,說道:「三殿下,小人冒犯了。不過這是大殿下交代下來的事,小的也不敢違抗。還請三殿下這就跟我同去,免得小的下手沒有輕重,傷了皇家體面,到時候就是大殿下也不能放過我呢!」

秋儀之也終於記起趙邁吉的相貌,大聲喝斥道:「趙邁吉,你還記得我嗎?我問你,鄭鑫弒君戮師的事情,你也是有份的嗎?」

趙邁吉聽了,忙又作揖道:「原來義殿下也來了。皇上和鍾離宰相身遭不測——據大殿下說——就是義殿下你下的毒手。此次大殿下叫小人護送三殿下去江南,商量的就是這件事情。義殿下怎麼信口雌黃呢?」

秋儀之怒道:「你怎麼敢在這裡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又轉身對鄭淼說到,「這下好了,只要逮住這個趙邁吉,問問清楚,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鄭淼不是個笨人,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他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已是心知肚明了——果然是鄭鑫動手謀害父皇、師傅,又早一步下令封閉潼關不讓秋儀之通過,而秋儀之卻派了尉遲良鴻過來報信;自己聽到這樣消息,第一時間便急得想要去江南眼見為實,卻在半路遭到歹人的襲擊,在尉遲良鴻和眾護衛的殊死保護之下,才抵達潼關。

於是鄭淼按了按被刀划傷了的大腿上的傷勢,上前半步,說道:「那好,事情總是能說清楚的。看來父皇放在我身上的監國重任,我也只好暫時放下了。也罷,我現在還是監國皇子,這個身份,你趙邁吉認不認?」

趙邁吉聽了一愣,只好答道:「三殿下是皇上的兒子、大殿下的親弟弟,小的怎麼敢不認?」

「那就好。」鄭淼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命令你這就遣散眾人、放下兵刃,聽我義弟秋儀之手下這位趙成孝將軍的節制。監國重任暫由秋儀之代理,我這就同你們一起去江南。你聽清楚了,這是監國皇子的下的命令。」

趙邁吉聽了不由倒退半步——他是既不能答應、也不能不答應:若是答應,他就相當於被公然繳械,鄭鑫交給他的任務不能完成自不用說,翻過臉來就連自己這條性命也未必能夠保全;若是不答應,那就是違抗監國皇子的命令,相當於違抗聖旨,一樣是罪不容誅!

就這樣沉默了只有片刻時光,趙邁吉突然獰笑一聲:「嘿嘿,三殿下說得好聽,可惜大殿下已許了我了,這件事情辦成,便要提拔我做刑部尚書,到時候哪裡還來找你這監國皇子?」

他這話隱隱間似給自己充滿了信心,高聲道:「兄弟們給我上啊,別聽他胡言亂語,抓住前頭船=穿紅衣服者,賞銀三千兩、晉封萬戶侯!」

其實大漢體制裡頭並沒有「萬戶侯」的爵位,不過是走村串戶的說書人故意說來讓鄉野愚夫們尋開心的,可趙邁吉這「萬戶侯」的空頭許諾,偏偏正合了他身邊這些利令智昏、目不識丁的亡命徒口味。

他們見對手一方是兩百多個戰鬥力雖強卻是披傷帶創之人,另一方則是幾乎被自己嚇破了膽的老兵油子,自己這幾百人同他們搏鬥,怎麼樣都是必勝的局面,盤算著這是一筆一本萬利且絕不會賠本的好生意。

於是這群黑衣人忽然異口同聲地狂呼嚎叫一聲,就連嗓音裡頭也都迴響著功名利祿的聲音。

那趙邁吉見手下士氣正盛,略略思考了一下,喝道:「兄弟們,跟我先把潼關這些窩囊廢都殺了!」

他這一個「跟」字用得好,話音方落,自己便第一個向潼關守軍沖了出去,那群黑衣賊寇見狀,唯恐被同伴搶了功勞,也忙不迭地跟在趙邁吉的身後衝殺了出去。他見那些黑衣人被自己鼓動起來,自己反倒放慢了腳步,不再向前衝殺。

王世傑手下那群老兵痞見狀,當即被嚇得心膽俱裂,就連交手都沒有,扭頭便往潼關方向撤退。王世傑舉起手中佩刀,高聲大喊,還想努力節制軍隊,然而他手下人一心想著退散保命,王世傑高聲疾呼非但沒有能夠絲毫減慢他們潰散的速度,反而連他自己也被裹挾著向後退去。

秋儀之見黑衣賊寇首先衝擊潼關守軍,而將身後空檔留給了自己,正是一個發起突襲的絕好機會,便趕忙下令趙成孝率領兵士攻擊對手被暴露出來的軟肋。

然而他卻沒料到潼關守軍表面上軍容還算齊整,背地裡居然這樣不管用,趙成孝等人還未接觸到黑衣人的身後,對手便已將潼關守軍全部驅散,帶著幾分從容不迫地又轉身同趙成孝廝殺開來。

秋儀之用兵不是那種只知蠻幹的莽夫,現在所用的兵士,又是他最珍貴的親兵鄉勇,按理是斷然不捨得同強敵短兵相接的。然而現在情勢已失去了他的控制,只能硬著頭皮同兇悍的敵軍作戰。

這些黑衣人,雖是臨時拉扯起來的烏合之眾,卻都是武林之中的悍匪,身上武藝堪稱高強。秋儀之手下的親兵鄉勇則都是按照正規作戰方式招募訓練的,雖然也懂得一些尉遲霽明親傳的武功,但交戰起來更講究陣型排布和互相協同配合。

可現在混戰成一團,秋儀之手下軍士的優勢便難以發揮,反而是黑衣匪徒們的優勢被充分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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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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