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艱難的抉擇

104 艱難的抉擇

鄭榮等人雖然先行一步,但馬車畢竟沉重,比不上騎馬速度那麼快。秋儀之不費什麼功夫,便已追上義父鄭榮。

秋儀之滿腹的心事,正要同鄭榮商量,連著呼喚了幾聲,鄭榮卻都沒有應答,卻見溫靈嬌從車棚之中探出頭來,說道:「王爺剛剛睡過去,恐怕一時半刻還叫不醒呢!」

秋儀之這才想到:義父已是顛簸勞累了半夜,加之在大牢之中受了酷刑、傷了元氣,因此久睡不醒也並不奇怪。便對溫靈嬌說道:「好吧,那就先讓我義父好好休息休息。若是何時醒了,還煩請溫小姐立即通稟一聲,就說在下有要事稟報。」

秋儀之話音未落,卻聽車棚之內傳來渾濁沙啞的嗓音:「是儀之嗎?有什麼事要同本王講?」正是幽燕王鄭榮的聲音。

秋儀之聽了,忙回答道:「攪擾義父休息,儀之真是罪該萬死。然而還有還有一件緊要事情需要義父定奪。」

此時鐘離匡也已醒來,從車棚一旁的窗戶里探出腦袋,問秋儀之道:「可是商議如何出潼關之事么?」

秋儀之騎在馬上,連忙點頭道:「正是此事。」

同在車中的溫靈嬌倒也機靈,知道他們要商討機密事情,自己在車內旁聽多有不便,因此就借故需要方便叫馬車停下,自己和荷兒下車換馬騎行。

秋儀之便也正好下馬上車,隨即命令車夫重新驅馬上路,又鑽進車馬,透過幾支蠟燭昏暗的火光,看見鄭榮的氣色已好了不少,剛要開口請安,卻聽鄭榮說道:「那位溫小姐,真是天尊教的聖女嗎?」

秋儀之忙點頭稱是,卻聽鄭榮又道:「本王看著溫小姐身上雖有三分邪氣,卻也還算是溫良賢淑,真是大出本王所料。哦,對了,你有什麼事情,要同本王商量?」

秋儀之還以為義父想要打聽溫靈嬌的底細,心裡一慌,心裡正盤算著應當如何回答,卻聽他話鋒一轉,便連忙接茬說道:「我等雖已離了京城洛陽,但追兵恐怕片刻就到,面前還有一座潼關需要通過,千難萬險,不知如何超渡……」

鄭榮聽了,也是凝眉嘆息,卻聽一旁的鐘離匡問道:「儀之恐怕心中已有定策了吧?」

秋儀之搖搖頭,說道:「儀之無能,只想著能夠儘快帶義父、師傅離開京城,還未想到如何通過潼關,至於渡黃河之事,更是鞭長莫及。況且儀之眼下疲乏已極,正是油盡燈枯之時,實在是半條主意都想不出來了。因此才來此處求教師傅!」

鍾離匡本來冬夏都不離手的那把摺扇,在昨日的混亂之中,已遺失在京城內,因此雙手空無一物,顯得有些無措。然而他腦筋依舊清明,深吸一口冷氣說道:「我等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聊盡人事罷了,至於成功與否,還得要看天意!」

鄭榮和秋儀之聽鍾離匡這麼說,便知他已有了妙計,更清楚這位足智多謀的頂尖謀士定然出語驚人,便凝神閉氣,聽他說道:「要越過潼關,關鍵只在一個『快』字上。只要能比身後追兵快半天,比京城去潼關報信的差役快半刻,便足夠了!」

鍾離匡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比追兵快,並不難做到。我等現在都是一人一馬,又比朝廷兵馬早出發半日,只要沿著官道一路疾馳,不發生什麼意外情況,必定能快過身後追兵。」

「至於報信的差役么……我等現在只能盡量延緩其行進速度。」鍾離匡的表情越說越嚴肅,「首先,是要燒毀沿途所有驛站,奪取驛站之中所有馬匹,讓差役無糧可吃,無馬可換,速度自然延緩。其次是要沿途截殺所有可疑人等,凡是看著好像送信差役的,不分良賤統統格殺。最後,我等也不可再拖延半刻,特別是王爺從幽燕道帶來的三百儀仗,其中有不少負傷之人,眼下只有給足其銀兩,讓其暫時脫隊,在民間潛伏下來,待王爺回到幽燕再想辦法營救了……」

鄭榮聽了鍾離匡的話,不住地點頭,聽到最後,卻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本王一向以愛兵如子自詡,沒想到也有為了這卿卿性命,拋棄兵卒的一天啊!」

鍾離匡卻冷冷地說道:「正是王爺有愛兵如子的令名,才能放心讓這些負傷兵士就地疏散,否則這群人投靠了朝廷,我幽燕道的底細豈不是盡為敵手所知么?況且王爺又不全是丟下他們不管,將來王爺問鼎天下之時,這些人或許另有用處也說不定。」

秋儀之見鄭榮還有一些猶豫不決,也忙在旁勸道:「眼下事體萬分火急,只有丟車保帥才能成功,否則便要玉石俱焚。還請義父早作決斷啊!」

鄭榮聽了,終於搖搖頭,說道:「那此事便全仰仗兩位好了!」

鍾離匡聽了,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吩咐秋儀之道:「那儀之你就先去布置吧,記得那些留守在此的兵士,一定要給足銀兩。」語氣已輕快了不少。

鍾離匡方才的計策已給了秋儀之莫大啟發,因此並不忙著答應,想了想說道:「儀之心中還有幾句話,還想請義父何師傅定奪。」

鄭榮心裡明白:自己能從京城刑部大牢的絕境越獄出來,全憑著秋儀之的一己之力,而這一行護送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自己這螟蛉之子的心腹,因此自己能否安然回到幽燕也全要倚賴於他,所謂「定奪」其實不過是客氣客氣罷了。

想到這裡,鄭榮答道:「此番儀之所立功勞極大,若本王能夠僥倖回到廣陽,必有一番重賞。儀之有什麼話,只管說來便是。」

秋儀之聽了,忙作揖道:「義父這兩句謬獎,儀之不敢承受。只是想到還有兩條計策,並不與鍾離師傅之策矛盾,只恐畫蛇添足,因此要向兩位師長討教。」

鍾離匡原本也同鄭榮一樣以為秋儀之要乘機討賞,卻聽他一心想幫幽燕王爺脫離,卻沒有慮及半點功名利祿,因此心裡也覺欣慰,便順勢說道:「我的計策也不過是一時倉促之計罷了,儀之看出什麼破綻,自可當面指正,不必心懷顧慮。」

秋儀之卻道:「不敢不敢,師傅之計在儀之看來妥帖得很,確有釜底抽薪之效,我不過是有兩條建議罷了。一則:義父賜我胯下那匹汗血寶馬,日行千里,義父可否就便修書一封,交與趙成孝,讓他跨馬先行一步趕回幽燕送給幾位兄長,也好讓他們早做準備……」

鄭榮一聽,便知這是一條妙策,不禁直起身子,卻觸動一根受傷的肋骨,疼得他又半躺下來,喘著粗氣說道:「本王先下精力不濟,可否請鍾離先生代筆?一是要幽燕道這就動員精兵,嚴防各處關隘,不得鬆懈。二是要迅速奪取慶州道的黃河渡口,能拿下安河鎮這處要隘便更好。三是鄭鑫、鄭淼在幽燕留守,崔楠、韋護及鄭淼三人,領三千精騎,立即渡過黃河,趕來接應,不得有誤。」

鍾離匡一面聽,一面取出馬車上備著的筆墨,待鄭榮話音剛落,他已文不加點、下筆成文地寫好一封書信,輕輕吹乾墨跡,便送到鄭榮面前。

鄭榮看了,讚歎一句:「先生大才,這封書信上所寫,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先生在這顛簸不已的馬車中草就的這筆行草,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可謂獨步天下了吧。」說罷,從鍾離匡手中取過舔飽了墨的毛筆,在書信下方落了款,便又遞給秋儀之道,「此信,你可交給趙成孝,讓他送往廣陽。那第二件事呢?」

秋儀之接過鄭榮遞來的書信,小心翼翼地摺疊好,這才說道:「這第二件事,卻與鍾離師傅有關。」他望著鍾離匡一臉疑惑的表情,「記得當初學生整理審閱天尊教典籍時候,師傅曾派來一名叫阮文遠的書辦幫忙。學生這番進京,機緣巧合之下得知,這阮書辦有位族弟,正在潼關當千總,負責的正是關防事宜,或可有所助益。」

鍾離匡聽了,眼前頓時一亮,問道:「儀之此話當真?」看見秋儀之十分確信地點了點頭,便又取過紙筆,「唰唰唰」寫了一張紙條,交給秋儀之,道,「此信可交由趙成孝一同帶往廣陽,我已命阮文遠隨軍趕來接應。」

秋儀之接過紙條,看了看,卻道:「一來一回,阮書辦未必能夠趕得上,但兵法有云:『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這多一分準備,便也就多一分勝算。」說著,又囑咐了鄭榮和鍾離匡幾句安心休息的話,便鑽出馬車,依計布置去了。

於是趙成孝換了那匹已同自己混得精熟的汗血寶馬,懷揣兩份事關重大的書信,往潼關方向飛奔而去了。

秋儀之又將憶然、也魯、溫靈嬌等人所帶所有金銀財寶聚集一處,統統交給張龍,要他散給那些無力隨軍東撤的兵士,要他們就近隱藏在近畿地方,以待日後起事。

張龍雖不情願,但想到這是幽燕王鄭榮的軍令,又聽秋儀之一番入情入理的解釋,便也只好依令而行。

秋儀之自己則從一行人之中選出三十名戰力最強之士,換上精銳戰馬,又會同尉遲良鴻、也魯兩人,凡見官道上的驛站,不由分說就是一通衝殺。這些驛站還未得到消息,全無準備,略加抵抗便已舉手投降。秋儀之倒也不難為那些驛丞,只在搶劫其中驛馬之後,將驛站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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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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