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高三的夏季。

叮咚叮咚，下課鈴聲響起。

座椅嘩啦啦的在地上摩擦發出聲響十分刺耳，程南將耳機塞進耳中，隨手將桌面上的書本塞進包中，往後一甩單肩背着。

「程南，今天晚上來晚自習嗎？」好友何程志攔住了他的去路。

「不來。我還要去打工。」程南往外走，何程志就跟在他的身後嘮叨：「老師都要被你氣死了，人一個孕婦挺著一個大肚子的都快要生了非要戰鬥到最後一秒鐘，這種精神着實讓人動容。你家又不是缺錢為什麼整天都要去打工，高三了別人忙着學習都還來不及，你怎麼一天到晚的為了那點錢跑來跑去的。」

「我認為我上不上晚自習並不影響我考不考大學。」

「好，你學霸你囂張。我聽說老陳幫你報了一個數學競賽，要是贏了保送基本就妥當了，有沒有這回事？」

「嗯。」

何程志努努嘴：「你要是真的能保送，你就不用熬這些苦日子了，同人不同命啊。」

「是吧。」程南推著車子往外走。

「聽說這次所有的高中的前三都會參加。你最大的對手就是三中的那個許……許顏，對，許顏。」

程南手下的動作一頓。

「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

何程志來了興趣，興奮的說：「跟你八卦一下，傳聞說許顏跟何大為是一對。」

代替回答的是他的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何程志還打算說些什麼，程南騎上自行車蹬了出去，迎風朝他揮了手迅速的消失在視線範圍中。

夏天就像是一個巨型的烤爐，他們這些人就是在烤爐裏面的小龍蝦，被烤得火紅火紅的，蟬鳴的叫聲喧嘩不斷，操場上籃球拍打着地面的聲音，揮灑汗水的少年們發出的怒吼聲，女孩們歡呼吶喊的聲，混雜在一起，

教室里被試卷淹沒的學生，埋頭苦幹，將筆當利劍，將題當敵人，一不小心殺紅了眼睛，他們都是浴血奮戰的勇士。

汗水滴落在卷面上，烙下青春二字。

一夏一蟬鳴，一人一青春，失不復返。

有些人的青春是各種各樣的數字，有人的青春是筆墨書香，而有些人的青春在泥濘里掙扎。

三中比五中要亂得多，看過三中的學生才知道五中的學生究竟是有乖。三中的學生一般都是混日子的，所以程南周五回家最常看到的就是這些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人約架。平常他路過都不會看一眼，但今天，他的餘光里意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程南猛的停下車子，車軲轆因為轉動而發出來的零碎聲音剎那間戛然而止。

巷子口裏的人圍在一起，目光一同看向中間的那個女孩，為首的那個女孩穿的是五中的校服，跟她對面站着的人穿着是三中的校服，其他的人都是穿得五花八門的社會青年。

穿着三中校服的女孩校服外套敞開，露出黑色的T恤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紅痕極其的顯眼，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蒼白唇上帶着一絲不羈的笑意。

張揚又放肆。

她長得是一臉好好學生乖巧模樣，現實卻與之相反。

這幾年程南沒跟她接觸過，他一心只顧著學習壓根就不知道外面的流言紛紛，也不知道許顏是一個傳聞里多壞多髒的一個女孩。他對她的印象就是第一，第一還是第一。不管程南怎麼樣學習都好，許顏的試卷永遠都比他高出幾分。許顏是他的對手，是他這輩子都難以邁過去的一個檻。

別人說她是三中的韋然，除了學習成績好，沒有一樣東西是跟好學生沾邊的。

程南隔着一條馬路看着巷子口裏面的情況，他其實該走的，卻又好奇想知道發生什麼情況。

畢竟她是阿姨的女兒。

巷子口。

「別碰我。」許顏說着拍掉那個女孩的手。

女孩的臉色難看，「你還挺囂張，問題是你現在囂張得起來嗎？」

許顏嗤笑一聲：「好，今天就讓你堵著了，你要怎麼辦？動手是嗎？不過，我先給你說了，你現在打我一分疼，我以後還你十分。來吧，打吧，我絕不還手。」

女孩氣得胸膛彼此起伏，猙獰著臉喊了一聲，動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堆到牆上惡狠狠的說：「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敢，誰不敢誰是孫子。」

「艹！」女孩罵了這麼一句，人群中不知是誰伸腳踢了許顏一腳。

她本來只是想要嚇唬嚇唬她沒想着真的要動手，這一下牆倒眾人推，一個人動手了前赴後繼的有人上來扯她的頭髮衣服，場面一片混亂。

程南盯着巷子口看了一眼，抬頭看着頭頂上的紅燈，默默的數着時間，綠燈亮起，他騎車穿過了馬路，悠悠的把車停好鼓起氣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警察來了！」

一時間人群如飛鳥走獸一般好不熱鬧。

許顏倒在地上，長發遮住了大半的臉頰，衣服被拉開了一半，裸露出來的皮膚儘是傷痕。

程南脫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蹲在地上看她：「能起來嗎？」他說着撥開她的頭髮，看着她臉上的紅腫跟血跡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剛想要擦拭時被她推開了手。

「滾。」

程南楞了楞，笑了：「衣服記得還我，五中，程南。」語畢起身。

這時，許顏忽然拽着他的校褲，再一把握住他垂下褲子上的手，程南還以為她是要開口求助沒想到她一個借力站了起來，把身上的校服塞到他的懷中，拉了一把自己那件撕開的衣服拖着那條血跡斑駁的腿一瘸一拐的往盡頭走去。

「好學生……」程南看着她的背影呢喃出這三字笑了出來。

程優跟江一休一家三口去了國外度假，程南這段時間回家只有自己跟阿姨，他上了高三阿姨對他營養方面抓得很嚴。

程南坐在餐桌前一邊看着平板剛想插上耳機聽到廚房那邊傳來對話聲。阿姨因為在做飯所以開的擴音器，程南聽得一清二楚。

「你別給我買，我不要。我在這裏吃好喝好的還要補充什麼營養啊，買那些東西就是浪費錢。」

許顏的聲音多了幾分撒嬌：「哪裏浪費了？這是我給別人補課賺來的，剛發了工資就給你買這麼一點東西你就說浪費了？」

這聲音跟下午時要他滾的聲音可一點都不像是同一個人。

「不是，你要是有錢給自己買，媽媽上班也沒這麼多時間陪着你。」

「好~我知道，我都這麼大人哪裏需要你陪我啊。」

「你在家好好的啊，媽媽明天有空就回去一趟給你做飯。」

那邊急忙說：「您別回來，我這周要留在學校里訓練您回來也看不到我人還是別白跑這一趟了。」

「這樣啊。」

「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我在學校挺好的，這次考試拿了第一，放心吧啊。」

「好吧。」

「那我掛了啊。」

「好。」

「愛你媽媽。」

「愛你寶貝。」

程南聽着有些好笑，也切切實實的笑了出來。

第一想法就是她可真能演戲。

程南笑夠了進廚房幫忙端菜。阿姨端著兩碗湯跟在他的身後質問：「程南我看你校服上怎麼會有血跡？你幹什麼去了？是不是有人找你的事？」

「沒有。」程南也不好說這血是許顏的血。

「那血是從哪裏來的？」

「打籃球的時候有有人受傷了，我幫忙送進的醫護室。」程南謊話信手拈來，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阿姨想想不對勁啊，又說：「高三還有體育課？」

「下周就沒了。」

「哦。」

為了轉移阿姨的注意力，程南問：「阿姨你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反正事情是因為她而起的，那把事情拉回到她的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好姑娘。」

「哦。」程南又想起她下午的那樣，確實是個姑娘，但是好不好吧，這有待商榷。

阿姨說起女兒飯都不吃了掏出手機打開了相冊就是一頓猛誇。高一下半年，程南為了跟阿姨方便聯繫加了阿姨的微信。加了以後才知道阿姨的頭像就是許顏每次跟阿姨聊天的時候都能看到許顏在對他笑。並且阿姨的頭像換得那叫一個勤快，幾乎每一周都能看到一個新的許顏。這也難怪程南現實生活中沒看過許顏多少次，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

周一大清早，程南回去學校就聽到各種傳言。不過傳言變了一個方向不是許顏被打了，而是許顏把高三八班的陳靜給打了。

高三八班，何大為的班級。

何程志這八卦舍友湊了上前第一時間給程南普及八卦。

「哎，還記得周五放學時候我跟你說的八卦嗎？就是許顏。」

「嗯。」

「我聽說許顏昨天把人攔在校門口揍了一頓，陳靜直接去了醫院。」

「醫院？」

「對啊，不過陳靜也夠慫的，這麼多人都看到是許顏打的，就她死都不承認是陳靜打的。所以許顏把人打進了醫院一點事情都沒有。也不知道陳靜跟許顏是什麼關係，還是許顏的背景這麼大。不過，我倒是好奇，許顏在三中沒人敢碰她，也不知道背後是什麼人，每次闖禍都能全身而退，也是奇怪了。傳聞說她家是混黑道的，老爸老媽都是大哥大姐，還有人說她是包了，反正這件事就挺玄乎的。」

「傳聞是假的。」

「你……」

何程志還打算說些什麼，上課鈴聲響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飯堂都是這些緋聞。

下午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叫了程南去了一趟辦公室，說的是學習上的那點事情。程南只需要點頭服從就好。

「對了，以後周五下午你就不用去上課了，去學校的會議室補習，校領導給你們請了個教授。隔壁三中的許顏也會來。」班主任說到這裏露出一臉頭疼的樣子：「這次你最大的對手就是她，不過幸好這次名額有三個，你只需要正常發揮就行了，反正你也不需要贏什麼獎學金什麼之類的。我打聽了一下許顏是奔著獎學金去的，前三都能進去你也不用這麼大的壓力。」

「……為什麼許顏也會來？」

班主任還以為他是覺得有壓力，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寬慰他說：「沒什麼大事，就是因為能力比較好。他們學校那邊的領導貼錢的把許顏塞進來的，這也正常畢竟三中百年不出這樣的一個好苗子，砸錢也要把她砸個好名聲出來，如果不是學習好她這樣的人品能留在學校嗎？學習好固然重要人品也重要，這次的鬥毆事件大家心知肚明，許顏這種人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隨便應付就好，別靠太近，學壞了都。」

班主任對三中的人一向有偏見，對哪裏的學生更加是嗤之以鼻，說話都帶刺。聽得人心裏怪膈應的。

程南失神的呢喃一句：「我也沒多好。」

本來只是說給自己聽的沒想到這老師聽力着實有些驚人，立刻糾正他這種所謂的不好想法。

「你怎麼這麼說呢？你可是我們五中的榮譽啊，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你姐夫你看你姐夫為了湖城做了多大的貢獻啊，市內新蓋的圖書館都是他贊助的，還有你姐姐你姐姐畫的畫拿的都是國際的大獎賣出去的畫都是往山區里捐助的，環境使然你以後也一定不比你姐夫姐姐差。」

姐姐姐夫。自從上一次江一休代替程優來開了一次家長會手大家都知道他家是什麼情況，他窮了兩年一下被打回了原型，一個二個背後叫着他富二代，本來以為他只是一個長得好看但是家境不太好的才子，這下在兩人無意的助攻下成功的樹立起一個有錢有顏的富二代。自從在別人的心中形象改變后，不要說同學們看他的目光不一樣，就連一向對他帶有好感的老師更加的把他當成是親兒子一般來看待。

高二後半段時間的家長會特別多，程優在忙着工作，有一次還想着要把就在五中附近拍戲的杜亞墨拍戲抽空去幫忙去一趟家長會得虧被程南在學校門口攔住了。江一休跟程優一時沒想到，委屈的表示他們已經換了一個十分低調的衣服去開家長會了，沒想到自己這麼出名。

在這學校里，程南的名字就是五中的名字。他想上課就去上，想下去打籃球校領導都能親自的把球給遞上來。

人有各種各樣的活法，程南是真心討厭這種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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