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金戈鐵馬（二）
竇國國曆八十四年元月，中原大地上發生了一起前所未有的惡戰，就連敵對幾代之久的黑、竇兩國，也從未爆發過這樣的戰爭。
暮色蒼茫，晚霞從南面的長陵上空而來，紅色衣甲的步兵正頂著北風向山上撤退。填滿黑火藥的罐子，點火投出，落地即燃，殺傷力巨大。在塵土飛揚下，「尹」字大旗依稀可見。
叛軍很快便攻了上來，尹晟麟帶人浴血廝殺。
「齊王殿下！張將軍被雷皎潔困在了雪峰山，楊將軍兵力不足，無法突破童文在東面設的防線。」
尹晟麟一劍刺中敵軍，利用拔劍的間隙，問道:「王富貴呢？」
「我們沒有預料到，童文的兵力怎麼會這麼多！丁橋已經帶人從側翼繞過去了，一旦包圍了這座山，我們便沒有退路！」
敵軍一輪進攻下來，雙方死傷無數，童文命令步兵先往後撤，繼續使用投石器消耗。
鮮血染紅了大地，爆炸的聲音振聾發聵。尹晟麟站在火光之中，堅毅地目視前方。
「殿下！現在撤吧！在不撤就真的來不及了！」部下的肩上插著一支箭，血還在嘩嘩的流。
尹晟麟沒有說話，俯下身，望著躺在地上的屍體，他也是左右為難，好好的作戰計劃，如今竟成了這般。
童文下令，讓步兵繼續攻擊。尹晟麟舉起長劍指向前方，對身後的所有部下喊道:「家國在上，我豹仁大軍，絕不後退！殺！」
「殺！」
……
血紅色的晚霞壓住天空，楊老將軍仍在和叛軍對峙，雙方死死地撐著，誰也不肯讓步。從過午打到傍晚，戰場上的屍體已經堆積了一層，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所有人都踩在死屍、破碎的戰車、染血的兵器上，繼續交戰。
「老將軍，我們實在不行了，這樣下去，就是送命啊！」楊將軍的部下說:「他們從南到北都拉開了防線，我們根本沒有西進的可能，若是繞道而行，怕是要沿河撤回渭城才能去支援齊王。可是我們一旦沿河行軍，遭人埋伏包圍，恐怕是連退路都沒有啊！」
血流成河，倒映在晚霞之中。槍、矛、劍、盾碰撞的聲音顯得十分雜亂無章。楊衛深吸一口氣，從軍這麼多年，經歷過各種生死關頭，都撐得住，撐到援軍到來。如今自己當援軍，卻要看著主力軍隊任人宰割，自己卻無能為力。
「戰車！戰車呢！」楊衛喊道。
「將軍，戰車已經進不去了，屍體都堆成了山！」
楊衛跳下馬:「眾將士聽令！今天，要麼突出重圍，要麼，以身殉國！亂賊當道，我們不可能容忍，也不能害怕，我好男兒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也要拉上這些亂臣賊子！給我上！」
「殺！」
楊衛帶著所剩無幾的人馬，展開了肉搏戰。連老將軍都親自持刀而上。楊衛突然想起了曾經，他和童文也曾經是這樣，肩並肩，在他們戰場上披荊斬棘。現如今，只剩下了他自己。
……
在遙遠的渭城，劉得淏還不知道前線的戰事，大軍已被合圍。東面的援軍無法破防，仍在廝殺，西面的王富貴和張撼雲被雷皎潔截住，王富貴儘力向南繞，靠近長陵，但雷皎潔絲毫不給他機會，張撼雲被困在山上，坐以待斃。
胡老先生最近幾日就要到來，他可能有解決現今問題的方法。由於尹晟麟不太放心，安排了吳老將軍一起守渭城。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吳將軍嘆到。
童岸蘇對劉得淏說:「我這些天總覺得有一些不舒服。」
「要不要請大夫？」
「不必。或許我是太擔心他了。」
……
尹晟麟擋住一擊，左手揮劍右手執槍，敵人仍在蜂擁而上，前面的兄弟在上一次的戰鬥中被人砍掉一根胳膊，腿也被打斷了一隻，他仍然拖著一隻腿，用一隻手拿著刀，朝敵軍猛砍。
「殿下，撐不住了。再往後撤一下，把敵軍往西拉一拉。」王吉祥喊道。
「我們送信的人呢？」
「根本殺不出去，楊將軍他們可能更危險。」
「怎麼會這樣……他童文到底哪來的那麼多兵？」尹晟麟不解。
王吉祥問:「是不是有人向外泄露軍情了？」
「不，如果真是那樣，童文不會這麼打，他直接在渭城南面設伏打我們豈不是更好？何苦費這麼大兵力，在長陵與我一戰呢？僅僅是與我們對戰的，至少得有三十多萬，西面有雷皎潔八萬貝豹軍，東面肯定也有不少人，童文肯定還留了人在京城。這樣算來，他手裡怎麼也得有個五六十萬的人，他哪裡來的那麼多兵？」
王吉祥說:「我也沒想到，他的實力，突然間增大了這麼多。」
身邊的士兵名面目猙獰，大吼著與敵軍廝打起來，甚至連牙都用上了，嘴邊、臉上是鮮紅的血。兩邊的人馬都已經殺紅了眼，這的確是一場尹晟麟前所未見的惡戰。
尹晟麟再次擋住了一次進攻，他看到被炸飛、掛在樹上的死屍，還在滴著血，有些倒在陡坡上的人，直接滑落下去，拖出一條條血跡。
童文下令:「放箭！」
猝不及防，尹晟麟左肩中了一箭。王吉祥趕緊拿了塊盾牌，扶著他後退，眾士兵也圍上來拿盾掩護。
「快，快！讓一下，殿下受傷，大夫呢？快請隨軍大夫啊！」王吉祥馱著受傷的尹晟麟走進營帳。
「王將軍，大部分隨軍的醫生沒有跟上我們，只有三個，我們受傷情況實在太嚴重……」
「管你有幾個，這是齊王殿下！快，全給我找來！」
尹晟麟忍著痛，無力地對王吉祥說:「不不，不用管我……我死不了。先，救兄弟們。」
「那總要把箭取出來吧？」王吉祥對手下說:「先請一個來，殿下是一軍之帥，不能出事！」
尹晟麟喊道:「不必！我是從軍之人，這點兒傷，不用請大夫！」說完，咬住牙，連眼睛都不眨，硬生生地把箭拔了下來。王吉祥嚇得不輕，趕緊派人幫忙處理他的傷口:「取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