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明月湖光（二）

這是一個驚天陰謀，這一切要從一年前說起。去年的十一月，或許是天意難違，一架飛機的墜落促使一個計劃必須提前進行——高百萬與潘家幫達成協定，進攻章城，隨後假裝撕毀協議內訌，轉移視線。為的都是今日大軍圍城的結果。

一年前，冥國，漢京城，六里園茶館。

「這些都是和女郎山古墓有關的記錄，我知道，您祝老闆的師父就是花臉怪盜的門徒之一。他把唱戲的本領交給了小侯和小張，但盜墓的本事，可都在你這兒呢。」李鐵蛋歪著嘴呵呵一笑，臉上擠出幾道皺紋。

兩人坐在茶館里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祝昀茗對那人說：「老李，這章均同的墓有多難開，你自己心裡有數。我上有老下有小，憑什麼拿命下這個斗？你給這個價格我當然不能去！」

「嫌錢少好辦，這都不是問題。再加錢，這個數行不行？」李鐵蛋伸出五根手指。

「你懂什麼叫真正的寶藏嗎？潘家幫給你一塊石頭，你就跟他干？我說你是不是……」

「各取所需。今天就走，你愛去不去。」

李鐵蛋拂袖離去。

不遠處，正有兩個人穿著黑衣的人盯著他們。

高個子是侯毅，他問道：「二爺，湊這麼多人，不怕……」

「該殺的當場就殺，該抓走的抓走，高百萬那邊，邊打邊攆吧。姓李的活不了太久，清風伴月，名字好聽，那可是每時每刻都就能要人命的東西。」潘金柱說。

「這次一旦成功……」

「先不要談成功，漢京城裡能算計到我們的聰明人有很多，祝昀茗一旦捲入其中，有一個人必然會成為我們最大的威脅。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我們反而可以利用他，來推進我們的計劃。」潘金柱講起話來總是不緊不慢。

「您說的就是那位趙先生吧？說句實話，我一直感覺，在我們這盤棋之外，還有另一個棋局。這漢京城裡的霧，是越來越大嘍。」侯毅搖著頭離去，潘金柱卻在原地自言自語：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活在誰的局裡吧，劉璃。」

早在十年前，侯毅和潘金柱便開始了對於髮絲蠱的研究，但侯毅從不真正出面，所以表面上看上去只有潘金柱在研製髮絲蠱。直到時銘雨實驗失敗，這件事情出現了巨大的轉折，潘金柱花了大價錢才封住他的嘴，時銘雨也明白，一旦沒有自己研製的解藥，潘金柱的計劃也不能進行下去，所以沒有對外透露此事，只說自己是在研製西藥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

成大事者，都心性過人，潘金柱和侯毅知道，忍耐和尋找其他解毒的方法，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十年後，侯毅得到高人指點，得知章城女郎山有他要的解藥：表面上看，章均同是一個金石學家，但他畢生所學，卻是蠱和解藥的煉製。他的學問，只要學到皮毛，便可以解髮絲蠱的毒。

在好友的引薦之下，潘金柱親自去了黨山，與高百萬共謀大事：潘家幫和高百萬要擺出一副尋寶的樣子，假裝為了寶藏相互爭鬥殺紅了眼，從而掩蓋他們的真實目的：解藥。在墓里，潘金柱沒有真正露面，但他看到了墓中的預言，章均同生於竇朝竇成帝九年，卒於竇朝竇武帝十年，整整六十年。按照他自己墓里所說，他的一生正是半道輪迴，所以冥冥之中，他一生的作為，便和「輪迴」一詞掛上了鉤。

而二十字碑文寫的是「百二十年月，十二道輪迴，吾今之所學，為後世之劫。」

武帝十年，是竇武帝在位的最後一年，公元紀年為1492年，如今是冥國二十一年，即公元2932年，其中相差1440年整，而1440年正是12個120年，以百二十年為一道輪迴，1440年不就是正正好好的十二道輪迴嗎？

他們相信這就是天意，這就是輪迴中不可避免的結果。

也就是說，章均同的預言一字不差，一千四百多年後的冥國，侯毅、潘金柱等人果然藉助他的學問，利用蠱、解藥、求生欲之間微妙的關係，製造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劫難。中毒的人，只能任人宰割，而拿著解藥的人，生殺予奪。

當時包括祝昀茗在內，參加盜墓的人，均以成為實驗品的方式，被殺人滅口。

侯毅認為，軍閥混戰的天下，必須要用一種極端方式來終結。他們用計的巧妙之處便在於以毒攻毒，失敗之處也在於以毒攻毒。拿著人們的生命開玩笑，以威脅奪權，必然不可能得到支持。

在潘金柱行動的同時，嗅覺敏銳的時銘雨察覺到潘家幫將對漢京城帶來的威脅，為了不暴露自己，他化身為花臉殺手，殺死史文濤，從而使劉璃等人發現潘金柱的實驗地點：湖底。

潘金柱和侯毅看出了時銘雨的意圖，於是設下陷阱，把賈岩、王半仙兒也送給花臉，一步一步引他上鉤，直到時銘雨在紫玉紅湖畔殺死王半仙兒后，潘金柱知道，留著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便殺死了時銘雨。

這一切，就是為了麻痹劉璃，給他一個假象，讓他以為自己還沒有完全研製好髮絲蠱。劉璃鑽進了圈套，先是登報說明情況，這時潘金柱假裝逃跑，但沒有下蠱。漢京城的人們以為潘金柱也不過如此，放鬆了防備，劉璃也失去了信用，直到潘金柱真正下蠱的時候，沒有人再防備。

「站在潘金柱背後出謀劃策的，從來都是你，侯毅。」

「你有什麼證據？」

「你都已經站在我們的對手這邊了，我還要個屁證據！」

侯毅喊道：「劉璃！你不明白嗎！蘇冉東靠不住，誰都靠不住，只有把漢京城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才叫一個穩字。你想保護百姓我不反對，可是軍閥連年混戰，到處徵兵，逼得這麼多人都得當土匪去，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劉璃說：「然後呢？你來替代蘇冉東、馬世城這些人，你也變成了一個軍閥，有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