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成事在天（12）煎熬

「唐豹是吧？是你哪個主子要你過來，跟我們耀武揚威的？」

黑布蒙面的匈奴青年這麼問完，就微微揚起下巴，似乎是在欣賞唐豹的表情。

唐豹聞言，表情確實霎時間有所失控，他兩眼瞪大，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起來。

哪個主子？這個匈奴人是什麼意思？

唐豹咬了咬牙關，硬著頭皮駁斥道：「閣下是什麼意思？在下實在聽不明白。在下的主子，有且只有吳王殿下，一人而已！」

蒙面匈奴青年止不住地笑，說道：「也罷，你說只有一個主子，那就只有一個吧。吾誇讚你一聲忠心耿耿好了。這位忠心耿耿的奴僕，請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要跟我們匈奴，玩下馬威這一套。讓他，或者樂山侯親自過來，跟我們接洽！」

唐豹捏了捏兩拳，儘管心中有氣，但又無可奈何。他人微言輕，這次和親又是國家大事，他輕忽不起、冒失不起，必須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那……就請閣下稍事片刻。在下這就回去彙報吳王和樂山公，請他們二位決定，由誰出面，再來與閣下接洽。」

蒙面匈奴青年也不接話，只是傲然地擺了擺手，就示意唐豹速去速回。

唐豹更覺有氣，但也只能忍氣吞聲地抱一抱手，就要離開。

誰想唐豹剛一轉身，匈奴青年就又補了一句話，說道：「是了，這位忠心耿耿的奴僕，去跟你的主子說清楚，別動什麼歪心思，大大方方地過來與我們接洽。我們這裡有整整兩百縱橫草原的鐵騎，而你們不過只有五百狄家軍。倘若我們這幫草原雄鷹真要做些什麼，還用得著使詐么？」

這番話很不中聽，但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倒確實是實話。五百狄家軍，在開闊的平原，和無遮無攔的土木堡中，對上兩百匈奴鐵騎，確實勝算甚小。

唐豹沒有應答，因為他也沒辦法應答，唯有假裝沒有聽見，縱馬回到了土木堡之中，向時非篤和時非清彙報了此事。

時非篤一聽，臉色登時變了幾變，冷哼一聲，說道：「這幫匈奴蠻夷，當真不知好歹之至！他們有幸高攀我們大武皇族，那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竟然還這般飛揚跋扈

？他們這幫蠻夷、韃子，何德何能，膽敢要求本王和五弟親自與他們會面？！」

時非清在一旁，默默聽著，沒有急著表態。

唐豹垂著頭候在一旁，等待時非篤和時非清做出決定。

時非篤咬牙切齒一番之後，還是扭頭看向了時非清，詢問他的意見。

「五弟，你意下如何？是有愚兄去跟那幫蠻夷接洽，還是你親自過去？」

時非篤當然不會因為匈奴人的要求顯得傲慢，就憤然拒絕。要說眼下誰最急於完成接洽，那非他時非篤莫屬。時非篤心心念念的，只是儘快引匈奴人進入土木堡中。

匈奴人進入土木堡，是時非篤早先跟蟄伏的那一百死士約定好的信號。只要匈奴人前腳踏入土木堡，後腳，一百死士就會飛身而出，製造混亂，然後趁亂刺殺時非清。

既然如此，試問時非篤又怎麼會因為區區面子，就讓自己全盤計劃，被卡在這個節骨眼上？

時非清略一沉吟，開始考慮如何選擇，才能趨利避害。

顧盼兮仰仗早先被安插到土木堡附近的兩百神機軍兵士打探消息，才推斷出時非篤和時非正準備的一百死士，就便裝潛伏在土木堡之中。時非清對此，是一無所知，他吃不準這一百死士會從何而來。

好在，即便時非清吃不準死士會從何而來，也大致猜得到時非篤會在匈奴人進入土木堡的瞬間發動襲擊。

既然如此，那還是將自己摘出去，不要繼續身陷敵人重圍之中來得好。

時非清思來想去，最終打定了主意，要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脫離敵陣。只要他親自前往跟匈奴人接洽，就可以脫離五百狄家軍的層層包圍網，到時候，即便時非篤發動襲擊，他也能在一個較為優勢的位置，突圍而出。

這不是一個壞主意，但時非清又有些擔心，時非篤故意這麼問，是不是另有所圖。

畢竟時非清可是這次和親的男主角，堂堂新郎官，卻在有兄長在旁的時候，主動跑出去跟匈奴的代表接洽，豈不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這就好比沒有新娘，會在有伴娘在旁的時候，還親自跟上門接親的新郎官和伴郎團們玩開門

遊戲一般。

時非篤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按理說，他一聽到匈奴人提出，要他或者時非清親自前往接洽的要求時，就應該主動提出由他出面才合理。但時非篤卻偏偏向時非清詢問意見……

想著想著，時非清就忍不住笑了。他笑，是笑自己的行事邏輯和思維，越來越像顧盼兮。

俗話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沒說過娶狐狸會隨狐狸啊。怎麼本來剛正不阿的時非清，也越來越像顧盼兮一般狡猾多疑了呢？

「三皇兄，愚弟以為，由愚弟親去接洽，始終不妥。在行大禮之前，愚弟還是靜靜守在這迎親大隊陣中吧。所以，愚弟只有勞煩三皇兄跑一趟，代愚弟跟匈奴送親大隊的代表接洽了。」

時非清抱了抱拳，畢恭畢敬道。

借著這個接洽的機會脫離狄家軍的包圍，固然是一個不小的優勢。但離開了包圍圈的同時，時非清也離開了柳青煙、木風揚、流川和趙忠四個戰友，這又不得不說是一個劣勢了。

兩利相權取其重。時非清最終決定，還是要跟柳青煙、木風揚、流川和趙忠並肩站在一起，迎接時非篤發起的攻勢。

見時非清請求自己代為跟匈奴人接洽，時非篤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後，才予以回應：「五弟言重了。愚兄此行，就是為了護送五弟，確保和親一切事宜都能順利進行的。跟匈奴人接洽，本就是愚兄的分內事，又怎麼會是勞煩呢？五弟放心，愚兄必定辦好此事，讓你能夠歡歡喜喜地領個匈奴側室回府。哈哈哈哈！」

時非篤這玩笑開得不適宜至極，但時非清還是勉為其難地附和著笑了兩聲。

「五弟，愚兄去去就回！」

說罷，時非篤就點了兩個親隨——其中一個恰是唐豹，隨他前去跟匈奴人接洽。

時非清看著時非篤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很清楚，時非篤每接近匈奴人一步，就意味著死士發動襲擊的時間點，也距離他近了一步。

等待，本就是天底下最為煎熬的事情。而等待別人來殺自己，那就更是煎熬至極了。

時非清捏緊了胯下快馬的韁繩，雙眼的目光，就變得越發犀利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