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慕容奚單手托腮坐在椒房殿的院子里。

外頭的陽光有些烈,明晃晃的有些晃眼,投射在樹榦上留下一圈一圈明晃的光圈。慕容奚看著院子里盛開的小花,眸子里含著笑。

一旁的掌殿宮女陪著,看著自家恍若天邊神仙妃子的皇後娘娘,似乎釋懷了什麼,大咧咧的笑著點了點頭。

「葉子,你在笑什麼。」慕容奚的眸子瞥了過去,看向她笑出聲的小宮女。葉子眨巴了下眸子,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唇,提著裙擺跪去了慕容奚跟前。

慕容奚是個固執的人。

她固執的替自己的每一個親近的宮女都起名叫葉子。

不知道是為了懷念還是其他。

前世里,葉子為了保護她慘死在林萱瑩手中,本以為重生一世可以同葉子重逢,卻不想身邊的人早已換了芯子,被唐曉所替換。

那個可憐的小姑娘,自己還未來及溫柔以待就再次因為陰謀而消香玉隕。而她,只能在心中用已用珍珠曾經惡行懲罰了珍珠,林萱瑩遭受到惡報為理由安撫自己。

葉子乖巧的行了個禮,眉眼間帶著些微的英氣,一身紅裝不似當年的人那般乖順,卻帶著份瀟洒與自信,讓向來柔善的慕容奚看著歡喜。

「奴婢看皇後娘娘美麗,像是仙子一般,與殿外那些胭脂俗粉完全不是一個格調,故看著欣喜,覺著再沒人能從皇後娘娘身邊搶走皇上。」

葉子話說的直白,讓慕容奚的面頰微一紅。想要嗔她卻因為心底像是灌了蜜糖般沒有開口,只低垂著眸子。長長的羽睫在陽光下明晃晃的眨巴了幾下,看上去十分的動人可愛。

慕容奚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葉子瞧見她偷笑的模樣,心下里也是歡喜,上前十分親昵的挽住她的胳膊。主僕二人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晃眼間,慕賜已經三歲了。

慕容奚坐在院子里看著自家包子一樣的兒子到處跑,一身衣裝襯得其十分好看,圓潤的面頰,甜甜的笑意都讓她發自內心裡的高興。

三年裡,慕賜都是慕青唯一的兒子。

三年裡,慕青從未去過後宮裡其他人的院子。三人像是獨居在椒房殿的普通人家,一夫一妻,和和美美。慕容奚很享受,也很喜歡現下里的一切。

她抬眸瞥向慕賜,此時他正蹲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草叢裡的一角,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慕容奚不擔心,卻把一旁陪著的宮女太監看得心裡發慌,生怕這千金之軀磕到碰到。

慕容奚眉眼裡含著笑。

突然,慕賜猛的撲到草叢裡,雙手合攏試圖抓什麼東西。周圍里的宮女太監看到慕賜如果去了便跟著一起,一時眾人腦袋碰著腦袋,肩膀碰著肩膀,跌坐在地上捂著傷處叫苦。

慕賜小心的張開雙手,發現空空如也的掌心,負氣似的坐在地上。

「殿下,這草地寒涼,您可千萬別凍著了,快些起身吧。」正說著,宮女們忙上前去攙扶。慕賜不應,還坐在原處,皺巴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慕賜不起身,別人也不敢,紛紛跪在草地里。

慕容奚無奈的直搖頭,上前揉了揉自家兒子腦頂的碎發,沖著他笑道:「良辰怎麼啦?」

笑眯眯的看著懷裡軟軟的兒子——慕賜,字良辰。

慕賜良辰。

慕賜苦著一張小臉抬頭看向身邊的慕容奚,張開一雙沾染了泥土的小手,嘟囔著嘴不滿道:「本宮,本宮的蟋蟀不見了。」

慕容奚眨巴了下眸子,抬手捏了捏他挺翹的小鼻頭,笑道:「就因為這麼點事兒?走,母后陪你一起抓去!」

「好~」

一大一小兩個貴人,手拉著手向著御花園走去。

身旁的宮人們面面相覷,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忙認命的跟了過去。葉子卻是比旁人興奮了些,竟直接跑去要了網子。

一大一小衣著華貴的母子倆,蹲在御花園的花壇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嫩綠色的草葉。慕容奚華貴的衣袖高高挽著,露出白皙的藕臂來。

「那裡那裡!」

慕賜眼尖的指向草叢裡突然蹦出來的蟋蟀,小小的身子突然飛撲了過去,身後的宮人們亂做一團,看向衝進雜草堆兒里的慕賜,爭先恐後的要一起跟過去。

慕容奚卻在一旁自顧自的笑得開心,只覺得面前的一切正應了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不一會兒,慕賜便從草叢堆里爬了出來。

髮鬢有些凌亂,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上甚至還劃出幾個破洞來。卻偏偏笑得極其開心,一雙眸子里亮晶晶的,白嫩嫩的小手緊握著,獻寶一樣跑到慕容奚跟前。

「母後母后,抓到了抓到了!」捧至慕容奚跟前,白嫩的小手緩緩張開,手心裡一隻綠油油的蟋蟀抖了下修長的觸鬚。

「我可以養他做寵物嘛。」慕賜抬起髒兮兮的小臉,瞅向慕容奚,桃花眸子眨啊眨吖,一副十分期待的小模樣。

慕容奚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阿賜,你看它在草叢裡多自由吖,你把他抓了,他會很難過的。」

慕賜抿了抿唇,一副極其失落的模樣,卻還是十分聽話的將新抓的小蟋蟀放了回去。小蟋蟀動了動觸鬚,往綠意身處跳去。

慕容奚摘了幾片草葉,將其編成了只草蟋蟀,遞給身旁的慕賜,慕賜眨巴了下眸子開心的接了過來,拿著那隻草蟋蟀高興得直歡呼。

慕容奚淺笑嫣然。

草蟋蟀還是之前住在阿亮家裡時他教給自己打發時間用的。

得了草蟋蟀慕賜開心許多,慕容奚抬手揉了揉他的面頰,拉著他肉嘟嘟的小手笑道:「走,回去吧。」

阿賜乖巧得點頭。

慕容奚微笑著牽著自家兒子,帶其回去椒房殿洗漱。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突然來問安,道太后讓慕容奚過去長秋宮一遭。

慕容奚蹙眉,只道:「是何事?」

「聽聞皇後娘娘同太子殿下一起,在御花園裡抓蟋蟀。太後娘娘聽著好奇,想讓皇後娘娘過去問問。」

慕容奚心下里瞭然,只吩咐了宮人們好好照看一旁阿賜,隨著那大宮女去往長秋宮。葉子心下里狐疑,腳下一轉往養心殿的方向去了。

鳳儀緩緩而去,慕容奚看著遠方,心思卻是平靜。一路而去慕容奚端莊得向著太後行了個禮,瞧見她老人家緊皺的眉頭,她直接揚聲道:「太後娘娘萬福金安,臣妾知錯。」

「哦?」

「臣妾縱容太子殿下玩鬧,不成體統,甘願受罰。明日起,臣妾定當閉門思過。」

「呵。」太后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嗤笑,只抬眸瞪向慕容奚,「現在知道失了體統了?」

「御花園人多口雜,萬一傳揚了出去皇家的顏面該放去何處?身為皇后,哀家同你講過那麼多,你有那句話放到過心底?」

太后的語氣語重心長,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瞅著慕容奚,語氣滿含著擔憂。慕容奚沒有講話,只安靜的等待著太后的下文。

「為避免流言橫行,當時到場的宮人,全部杖斃。」

一語出,慕容奚的眉頭微微一蹙,道:「慢。」

「太後娘娘,處置宮人事小,可若傷了國運事大,還望太後娘娘三思。」

「國運?」太后冷哼了一聲,全然沒有想到慕容奚竟會這般牙尖嘴利,只嗔道,「不過幾個賤婢。」

「賤婢也是人命。」

「慕國剛剛改朝三載,正值多事之秋。南方瘟疫頻發,北方又一度面臨乾旱之境。此時若再行殺生之事,恐災禍橫起。」

「危言聳聽胡言亂語!」高太后一巴掌猛的拍向身下的扶手,瞪向慕容奚。慕容奚沒有動,只在原處看向面前怒火中燒的人。

這三年裡,太后常常以各種理由將她叫去長秋宮,逼她勸說慕青雨露均沾。頭兩糟慕容奚還會覺得有些苦惱,後來久而久之,她便習慣了。

今日,太后竟以人命相迫,不免讓她有些氣惱。

「身為皇后,竟敢質疑國運,簡直膽大包天!」太后冷笑了一聲,一雙眸子直勾勾盯著慕容奚頭上明晃晃的鳳冠不說話。

「姜賢妃到——」

慕容奚一怔,全然沒有想到,姜明月竟會在這個檔口突然出現。只見其一身白衣淡靜嫻雅,眸子里清明,唇角含著抹笑,緩緩的跪身下去。

「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慕容奚這才發現,姜明月身後還跟著位衣著紅黃僧袍的年輕僧人,手上大紅的念珠,皮膚白皙。

「啟稟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所言非虛。這位是瑞安寺的虛空法師。」

那人上前,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貧僧虛空。」

虛空法師的名號,哪怕不是經常禮佛之人也會知曉。慕容奚眨巴了眸子,看了看姜明月,又看了看虛空,思索著她何德何能請來如此大能。

「南方瘟疫頻發,北方又面臨乾旱。明月不過一屆女流可仍舊為國事擔憂,故特請虛空法師前來,為國祈福。」

「剛剛途徑長秋宮,聽聞裡面的動靜,才冒犯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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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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