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凋零

葉秋他們停下了，靜靜看著王達往這邊游。

王達欣喜，以為葉秋要救他一起走，但顯然是他想多了。

當王達游到近前時，他體力已經快要透支，連眼鏡都掉到了海里，樣子十分狼狽。

「謝謝你！謝謝你們！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拋棄我的！」王達一隻手搭在了木筏上，劇烈喘息。

而葉秋這時則緩緩站了起來，手裡還拿著一根木製長矛，漠然地看著他。

王達頓時感覺不妙，但他現在已經無路可退，現在是生是死全看葉秋一念之間。

「葉哥，我錯了。放過我吧，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王達笑容有點僵硬。

「放過你？呵呵，要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死在你手裡了吧！」葉秋冷聲道。

「葉哥，我真的知道錯了！那時候是我糊塗！只要你放過我，我回頭就讓我爸轉十萬塊錢給你！不，二十萬！五十萬！」

葉秋冷笑，沒有說話，王達是真的急了，急忙看向蘇曉曉，求饒道：

「曉曉，我一直都喜歡你，也一直對你很好，求求你幫我說說情！」

蘇曉曉眼神里滿是憤恨和失望，說道：

「喜歡我？被喪屍圍住的時候你怎麼跑得比誰都快，看都沒看我一眼，還好意思說喜歡我？你臉呢！虧你還是班長，對同窗都下得去手，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禽獸不如的人！」

王達啞然，以為蘇曉曉心軟好說話，沒想到頓時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心涼了半截，這下一句話也說不出。

王達又看向雲婧，剛想說什麼，雲婧就把頭轉向一旁了，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

「嗚嗚……」

王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絕望，竟大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對不起了，逢年過節，我會給你燒點紙錢的！」

這是王達在工廠時對葉秋說的話，現在以原話還給了他，但情況卻是截然相反了，真是一種諷刺。葉秋沒有絲毫同情，一矛刺下，頓時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海水，王達被誅。

葉秋把他衣服扒了下來，然後一腳把他的屍體踹進了海中。葉秋用他的衣服把野果兜起來了一部分，防止木筏遇到大的海浪野果會滾落海中。

岸邊的喪屍聚了很多，朝著葉秋他們嘶吼。但木筏已越漂越遠，終於要離開了這裡，這一切彷彿是一場噩夢，讓人心有餘悸。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去了三天，葉秋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得通過太陽和北極星來辨別方向，盡量一路向西行，因為他們出海的時候是往東的，他們希望這樣能回到大陸。

可是，就這樣又過了七天，他們還是沒有看到岸邊，也沒看到一座島、一艘船。

他們開始絕望，最折磨人的事莫過於此，一直處在茫茫大海中，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場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而且，他們的果子也要吃完了，後面的幾天，三人很省著吃，但也沒用，大海茫茫，不見盡頭。

終於，雲婧第一個撐不住了，她發起了高燒，嘴唇乾裂，臉色蒼白的像打了一層霜，已經到了極限。

「葉子，我好睏……」雲婧說道，。

「千萬不能睡，我拿個果子給你！」葉秋焦急無比。

「不用了，不要再浪費果子了，你們要堅持下去。曉曉真的不錯，以後你和她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雲婧聲音變得愈發微弱。

「你在胡說什麼！」

葉秋急忙轉身去拿野果，希望擠點果汁給她，可就在這時，只聽蘇曉曉一聲驚叫，雲婧已經撲通一聲翻身掉入了海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雲婧！」

葉秋一個猛子紮下，可是再也沒能尋到。

「不！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葉秋翻上木筏后，無力地跪倒，仰天悲哭。

雲婧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她第一個想的永遠不是自己，尤其對自己心愛的人，哪怕付出生命，她也毫無怨言。

花開花落，人世浮沉。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地生來，普普通通地逝去。但不論是多普通的人，都有她自己的悲壯與柔情，不會被歷史銘記，但會永遠留在一些人的記憶之中。

兩天之後，葉秋心力交瘁，終於也倒下了。

「葉秋！」

蘇曉曉撲到他的身上，悲哭不已。意識朦朧之間，葉秋彷彿看到蘇曉曉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滴入他的口中。

那原本美艷的面容，此時髒兮兮，有淚水滾落，眼神中充滿了柔情。那溫熱的血滴在嘴裡，卻如一把把尖刀，直刺他的心臟。

他想讓蘇曉曉停下，卻根本做不到，因為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了……

……

……

等葉秋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陽台處有一個護士，背對著他，似乎正在吃什麼東西。

葉秋身上還打著點滴，渾身疼痛，但還好可以忍受。

護士聽到了動靜，急忙轉頭，驚喜不已，道：

「你醒啦？」

葉秋沒有說話，他看著這個護士，感覺怪怪的。

這個護士二十歲左右，相貌應該還可以，大眼睛如秋波閃動，只是那白皙的臉上不知為何抹了很多灰，白大褂也髒了，沾染了很多灰土和血跡。

而更讓葉秋感到無法理解的是，她剛剛似乎在吃蘆薈，把陽台上一株蘆薈的葉子扯下來吃了，嘴裡還在嚼著……

「瑪德，這不會是個精神病吧！」

葉秋心中自語，對這個護士保持了一定的警惕。

「你可終於醒了！」女護士很是興奮，靠了過來。

葉秋僵硬地笑了笑，沒敢搭理她，扯掉點滴，忍著疼痛起身走到門口。一開門，葉秋差點沒被熏暈過去，門外走廊里一股濃郁的惡臭，伴隨著血腥味，讓人作嘔！

葉秋頓時心生一種不妙的感覺，他朝走廊望了望，昏暗的燈光下，只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橫陳。而且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好的，血肉模糊，有的像是被野獸啃食了，露出森然白骨，有的頭顱都開了，腦漿拌著血液，到處都是。

這裡電壓還不穩，燈泡一閃一閃的，發出滋啦啦的聲音，氛圍十分可怖。

葉秋本來胃子就不舒服，這時徹底忍不住，反手就把門關上了，跑到陽台朝樓下嘔吐不已。他吐了好幾大口，突然怔住了，因為他發現樓下有很多喪屍在漫無目的地走著，嘴裡還發出野獸喘息般的聲音。

更有幾處，有喪屍正蹲在地上啃食屍體，手裡抓著腸子往嘴裡塞，一片血肉模糊！

「怎麼會這樣？」

葉秋又看向遠處，此時已然黃昏，斜陽昏沉，很多地方都濃煙滾滾，街道上車輛橫七豎八，堵得到處都是，整個世界一片狼藉。

葉秋心裡說不出的堵，本以為重見天日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沒想到世界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希望再看到一個正常的人，可是他最後徹底失望了，街道上全都是喪屍，如同行屍走肉，在四處遊盪。

這個世界顯然發生了劇變，在他的記憶力，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都已不幸離世，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父母，發生這種事，他希望有奇迹發生。

「到底怎麼回事？」葉秋詢問，他想知道這個世界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

「是一個多月前，上海突然出現了幾個神秘人，他們到處殺人，被他們殺的人都變成了喪屍。後來軍方都出動了，但不知怎麼的，一夜之間一個加強團竟然被全滅，毫無徵兆地全都死了。之後國家出動了大量的部隊，清掃喪屍並試圖擊殺那幾個神秘人，但最終以失敗而告終。喪屍病毒無法控制，很快就擴散開了，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最先淪陷，據說都波及到了西方國家。」護士說道。

葉秋沉默，這一切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他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他想到了自己手臂中莫名其妙多出的力量，感覺這個世界可能真的存在一種人類未知的文明，只是最近恰好出世了。

「我昏迷多久了？」

「不知道，至少兩個月了，我是兩個月前才轉到這家醫院的，然後就被安排到你這了。其實你能活著真是個奇迹，這裡只有生理鹽水，葡萄糖早就沒了，你卻一直不死。」

「呃……那我命還真硬！」葉秋想到了手臂中的神秘力量，它可以治療傷勢，連喪屍病毒都可以殺死，可能就是那種力量讓他活了下來。

「對了，你的手術費你家裡付不起，是你一個女同學給你付的，期間來看過你很多次了，每次都哭得稀里嘩啦。」護士說道。

「女同學？曉曉？！」

葉秋立馬想到了蘇曉曉，他同學裡面也就只有蘇曉曉家有條件為他付手術費了。葉秋差點高興地跳起來，蘇曉曉割脈放血喂他，著實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對了，聽說那個女孩是偷拿了家裡的錢給你治療的，可把她爸媽氣壞了！你女朋友？」護士笑道。

「那個女孩長什麼樣？我父母又去了哪？」葉秋心裡緊張，生怕不是她，而且他很擔心父母的安危。

「記不清了，反正挺好看的，身材樣貌跟我五五開吧。我記得她每次來，手裡都拿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熊玩具。至於你父母，一開始是一直在這的，但自從喪屍病毒爆發，就不知道去哪了。」護士說道。

葉秋已經確認那個女生就是蘇曉曉無疑了，那個小熊是蘇曉曉過生日時葉秋親手送給她的。但葉秋的心情並沒有好起來，反而愈發沉重，因為他的父母很有可能已經遇難了。

「我看那女生挺喜歡你的，小子艷福不淺哦！」護士調侃。

葉秋神色一僵，沒有說話，蘇曉曉是不錯，但他心底真正喜歡的人是雲婧，可惜她已經葬身大海，再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