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進勤王

并州，晉陽

呂布站在城樓上，俯瞰著城外一馬平川的綠茵草原，心中宛如江濤澎湃，久久不能平靜，歷經七年，他終於從一個小小的軍司馬成為割據一方的封疆大吏。

前世的他數次瀕於危絕，窘迫時幾乎沒有立錐之地，先投袁紹，再投劉備，經過異常艱難的大小戰鬥，流血漂櫓，屍骸堆山，最後還是戰敗徐州，身死人手。

「曹孟德，你可要等著我！」呂布扭頭望向東南方，心裡默念著。

城樓下腳步聲不疾不徐地響起，是鍾繇和蔡邕並肩趨步而上，呂布抱著雙臂，含笑望著兩人，他其實大約能猜到他們的來意。

上個月，西涼軍在李傕、郭汜的率領下攻打長安，朝廷差出徐榮和胡軫率部抵擋，結果徐榮戰死，胡軫投敵，西涼軍長驅直入，威逼長安。

「溫侯，西進勤王的事考慮得如何？」蔡邕搶先一步問道，他是朝廷冊封的左中郎將，心中仍向著大漢，蔡邕聽說西涼軍興兵攻闕，整個人就坐不住了，三天兩頭往州牧府跑，懇求呂布出兵平叛。

呂布不咸不淡地說：「我還在想！」

在并州內部，王儁和婁圭率先提出『迎天子以令諸侯』，而所謂的『迎』，便是將天子接到河東或者并州，然後派人鎮守關東。

呂布非常贊同這個提議，因為當年曹操就是這麼乾的，可他轉念一想，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曹操將天子迎到許昌是有很多客觀因素的。

當時李傕、郭汜惡鬥長安，一人劫持皇帝，一個劫持公卿，文武百官成為二人私仇下屠戮的犧牲品，皇帝成為他們的砝碼。

當時，整個天下都亂成了一鍋粥，各地諸侯都在激烈的爭奪地盤，也沒人去官西京，皇帝在他們心目中早成了沒用的擺設，多一寸土地比供一個廢物皇帝更有價值。

時勢造英雄，曹操把握住機會，最終縱橫捭闔，劍盪八荒。

但現在的情況和當時有所不同，董卓雖死，但西涼軍勢力尚存，如果此時西進，必會有一場惡戰。

況且并州軍里還出現了另一種聲音，那就是以鍾繇為首的勤君派，他們力諫呂布西進勤王，清剿叛賊，振興漢庭。

放眼天下，現在能和西涼軍一較長短的，也只有呂布一人而已。

不過鍾繇他們的提議立即被武將們否決了，他們跟隨呂布東征西討，心裡只有呂布，沒有皇帝，這當口想的是如何開疆拓土，將來把整個天下都佔了，管他什麼皇帝不皇帝。

「溫侯憂慮何在？」鍾繇耐著性子詢問。

「在鍾繇心裡，我還是比不上漢庭，也不知這州牧府內，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呂布突然感到一股心酸，他長嘆一聲，微肅了臉色：「西涼軍主力尚存……」

鍾繇搖頭，直接了當的反駁：「這是借口，普天之下，能讓溫侯畏懼的沒有幾人，溫侯若西入長安，奉天子朝宗廟，順逆已定，西涼軍如覆掌耳！」

「元常應該明白，朝中公卿都是出身士族門閥，而我的出身……」呂布沉吟良久，終於把自己顧慮全盤托出。

自東漢以來，世家門閥勢力高漲，各地豪強林立，官居政要。

而呂布雖出身將門，但還算不上世家，甚或還沾不到庶族的邊，自王莽篡漢以來，除了董卓，哪個權傾朝野的王侯不是貴族出身？

憑他的身份，要是真正的清君側，替天子和朝廷擊敗李傕郭汜，恐怕到時候只需一紙詔令，他這幾年的苦心經營，將化為烏有。

況且如今的當權者，正是那個和他有兩世大仇的司徒王允。

「溫侯，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影從，高祖東伐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溫侯雖身出寒門，但經年征伐，貴愨望國，北逐匈奴，西討東羌，百胡歸降，天下不知溫侯名者，甚少，誠如是，溫侯何慮？」

蔡邕見呂布臉上有意動之色，又急忙勸道：「朝中也有人欣然盼溫侯西進長安，董昭、董越諸君皆有迎公之意，內有諸臣襄助，外有并州眾將齊心，此事可雙全也，溫侯若遲疑不定，倘若讓李傕、郭汜攻破長安，溫侯必將受制於人，豈不生悔？」

呂布閉幕沉吟，須臾一拍垛堞，斬釘截鐵地說：「好，我便出兵討逆，清君側，以勤王！」

呂布見他倆還站在那兒，揮手道：「二位速去準備，我即刻點齊兵馬……」

說到這裡，他猛然轉身，手指長安：「西進勤王！」

鍾繇和蔡邕雙雙作揖行禮：「遵命！」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呂布虎目微闔，唇角斜起一絲冷笑，他喊道：「魏越？」

「末將在！」魏越大踏步走到呂布跟前，抱拳施禮道。

「讓黃忠、甘寧、魏延做好準備，隨時準備西進……」呂布這次只帶剛剛組建的新軍區，再好的訓練也是紙上談兵，倒不如直接拉到戰場上刀對刀，劍對劍，或許這樣成長得更快一些。

魏越遲疑了一會：「主公，真去啊？」

「嗯」呂布點點頭：「順便讓曹性來一趟……」

「叫他來幹嘛？」

呂布眼睛一瞪，魏越急忙閉嘴，他朝呂布施了一禮后，手摁佩劍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