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張婆子的過往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青銅面具，這青銅面具非常的詭異，寬厚的嘴唇，露出兩隻慘白色的牙齒，橫眉立目的樣子，彷彿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我被這面具嚇了一跳，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小聲，崔鶯鶯把面具摘了下來，對著我眨著眼睛。

我鬆了口氣，給了她一個爆栗，惹來崔鶯鶯哎呀呀的叫聲。

「楊生哥，你好壞！」崔鶯鶯撅著小嘴，轉身向著屋子裡跑去。

因為腦袋比較大，瘦小的身子有些無法支撐，所以跑起來左搖右晃的，看起來有些卡哇伊。

我跟進了屋子，瞅著她手裡的面具，眼神一動不動。

崔鶯鶯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把兩隻小手抱在胸前，一副不打算原諒我的樣子。

「這面具是從哪來的？」我疑惑的問了一句。

「我自己做的唄，還能哪來的？」崔鶯鶯撇著嘴。

我把她手裡的面具搶了過來，上下的翻看了一下，還真的是剛剛做成的。這也不是什麼青銅面具，其實就是一張薄薄的木板，在上面雕刻出了面具的雛形，然後染上了各種染料。

這些染料很平常，所以看起來製作的有些粗糙，並沒有那天在河神臉上看到的那麼精緻。

「楊生哥，怎麼樣？我做的像不像？我可是聽爺爺說了，那天祭河神的時候，河神出現了，就帶著這樣一張面具！」崔鶯鶯俏皮的說。

我抿嘴笑了笑，「像，挺像的！」

崔鶯鶯臉色一喜，更加的可愛了幾分，然後把面具掛在了臉上，說：「大膽楊生，看到河神，還不下跪？」

我忍不住的還想給她一個暴栗，卻被她搖晃著腦袋躲開了。

「楊生哥，我這些日子都聽說了，你遇到了怪事！原本寨子里的人，都說我是個怪胎，現在真正的怪胎出現了，寨子里的人，怎麼就沒膽子說了呢？」崔鶯鶯氣呼呼的和我說。

我白了她一眼，說道：「這些事不用你去想，我今天來是接你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還是去我家住幾天吧！」

「我不去，陳寡婦在你家，我去幹什麼？」崔鶯鶯摘了面具，脆生生的說。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還有這種心思，笑著說：「走吧，晚上會有大灰狼的！」

崔鶯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我雖然長得小，和個三歲的孩子一樣，但腦子可不小！」

我一陣的無言，準備強行的抱走這小丫頭，誰知道她又打又鬧的，死活不願意走出院子。

「你要是不願意出去，那我每天給你送飯過來？」我嘗試性的問了一句。

崔鶯鶯小手一揮，「最好送來幾本書，多一些靈異鬼怪的，如果有道書就更好了！」

我詫異的看著她，她卻轉過頭去，擺弄著她手裡面的面具，讓我沒來由的一嘆。

最終，這小丫頭還是沒能和我離開，而是一個人站在門縫後面，怯生生的和我揮手，然後砰的一聲關閉的院門。

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夠一個人回家，路過張二叔家的時候，還去探望了一下張默。

張默恢復的很好，至少已經恢復了神智，看到我進了院子，就一臉賤兮兮的看著我。

「陳寡婦在你們家呢？」張默擠眉弄眼的對著我笑。

我有些尷尬，急忙掩飾的說：「這不是為了防止二癩子么？你以為我想？」

「呸……老子見過厚顏無恥的，就沒見過你這麼厚顏無恥的！」張默撇著嘴嘟囔了一句，然後神色落寞了下來，說道：「楊生，那天晚上被女屍瞪了一眼，我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東西都忘了，根本就回憶不起來。我爹說，我當時打翻了七盞長明燈，讓那女屍暴走，你小子不會怪我吧？」

「都是兄弟，說這些做什麼？」我嘟囔了一句，然後看著他，詢問道：「你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張默的臉色，一下子古怪了起來，好像有些難言之隱。

我愣了一下，「真的有後遺症？」

「老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後遺症，這幾天總能夠感覺到我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搖晃！」張默嘆了口氣。

我心底有些不平靜了，急忙說：「你沒問問張二叔？」

「我爹說他也不知道！」張默苦惱的說。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這特么要是出點什麼事，那可怎麼辦？

「別擔心，老子這次是大難不死，日後必有後福，你小子也別放在心上了！」張默推了我一把。

我點著頭，心想如果有時間，給薛連貴打個電話，問問張默的情況，如果真的有後遺症，那就儘早的解決，免得出了什麼大事。

回到家之後，發現我媽和沈莫負都下了田，我索性借了一輛自行車，騎著去了鎮上。

先是在醫院探望了一下老九爺，發現他的的氣色好了很多，整個人也精神了一些，說話的時候有了力氣，就連看著我的時候，也露出了笑臉。

我安慰了他幾句，告訴他寨子里一切正常，張默也醒了，沒什麼大礙，那女屍也沒什麼動靜。

老九爺聽了之後，也是很安慰，嘆著氣的說：「我這輩子，就是個罹夫命，中年喪妻，晚年喪子，這寨子里出的事，肯定和我有些關係……」

我急忙安慰他說：「九爺爺別瞎說，這事還指不定是怎麼回事呢，薛先生說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我一直懷疑是張婆子……」

九爺爺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沉聲道：「這張婆子當年，是個偷漢子的浪蕩貨，那時候就該給她浸了豬籠。」

我直愣愣的盯著老九爺，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聞。

老九爺嘆了口氣，說：「這張婆子，原本也是咱們寨子里土生土長的人，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卻沒能夠出嫁，反而是帶回來個男人，比她大了足足十歲。這還不算，這男人還是個有婦之夫，這讓寨子里的人，非常的惱火……」

「那個男人呢？」我問了一句。

「死了！」老九爺冷哼了一聲。

我心裏面有些不平靜，張婆子失蹤之後，到現在都沒個音訊，誰也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原本以為，能夠從老九爺這裡，探聽到一些張婆子的蹤跡，卻沒想到聽到這樣一段傳聞。

老九爺嘆息的說道：「當年也是我一時心軟，再加上這張婆子，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鬼神一套，寨子里的人都求情，這才饒了她一命。要是讓我查出來，這事真是她乾的，早晚要扒了她的皮……」

「九爺爺，你還知道多少，關於張婆子的事情？」我不甘心的問。

老九爺想了想，說：「知道的也不多，那時候張婆子長得還算漂亮，寨子里也有幾個追求的小夥子，但是這張婆子心比較野，對寨子里的人沒個好臉色，後來在寨子外面找了個男人，然後給這男人懷了個孽種，據說是個男孩兒。孩子生下來之後，就被那野男人抱走了，這麼多年來始終沒有音訊。那時候，寨子里舉行過批判大會，想要把張婆子浸豬籠，逼著那男人現身，只是那男人始終沒有現身，就連那孩子都沒人再見過……」

我有些驚駭，沒想到寨子里，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後來我聽人說，那男人死在了王傳河裡……」老九爺嘆氣的說。

我的心底一跳，「怎麼又是王傳河？」

老九爺傷心的說：「你是不知道，當年那王傳河到底有多凶，死在河裡的人，簡直就是不計其數啊！」

我無言以對，畢竟當年那段歲月，我根本就沒有經歷過。

老九爺說：「張婆子自從那男人死了之後，也沒見她找過那孩子，就這麼在寨子里，裝神弄鬼的住了下來，一住就是這麼多年。」

我問道：「您知道那男人是誰么？」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就是寨子周圍的人，到底是誰，我也弄不清楚！」老九爺嘆氣的說。

我點著頭，也沒再問下去，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老九爺記住的也不多，這時候還是讓他休息一下，畢竟身體要緊。

和老九爺告別之後，我去寨子外找了個電話亭，給溫暖打了個電話，讓她幫我查探一下張婆子的下落。

溫暖很痛快的答應了，並且讓我注意安全，有事情再聯絡。

我掛了電話，便去鎮子上唯一的書店，找了幾本靈異鬼怪的書籍，還挑選了幾本有名無實的道書。

書店的老闆還和我說，這書都是天師府流傳下來的，都有真材實料。

我只是笑了笑，騎著自行車回了家，順便的把這些書，一股腦的塞給了崔鶯鶯。

回家的時候，路過祠堂，看到祠堂周圍空蕩蕩的，顯得有些陰森。平日里，大家偶爾會聚集在這裡，但誰也沒想到，這祠堂竟然會變成這樣。

我嘆了口氣，轉身回家，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安穩下來，但卻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三天後的清晨，我媽做好了早飯，卻見沈莫負的房間，仍然是緊閉著房門。

我有些好奇，按理說這個時間了，沈莫負早該起床，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媽示意了我一眼，我站起身子，到了房間門外，叫了一聲，「嫂子？」

房間里沒有動靜，死一般的寂靜，我感覺有些不好，一下子撞開了房門，看到沈莫負正背對著我，肩膀一抖一抖的，顯然是在哭泣。

「嫂子，你這是怎麼了？」我詫異的詢問道。

沈莫負紅著眼睛，轉過頭，哭出了聲音，說：「楊生，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