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塵 三十九(3)

心塵 三十九(3)

慧明法師只是掃了一眼,連頭也沒扭一下,就說:「當然是了!不過,它只是一半,另一半還在我這裏。」

說了這番話,慧明法師突然向坐在另一側的夏天扭過頭,「這位女施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該是真正的持信人吧!施主可否為老衲報上名來。」

「那信是,是我保管的……我叫夏天。」夏天的臉色有些發白了。

「若非改名,施主不該姓夏名天。但不知施主原名里是有一『紅』字呢,還是有一『陽』字呢?」

「有一『紅』字。」夏天輕輕地說。她已經有點局促不安了。

「這信,是那年青的後生留給你的吧!屈指算來,已有三載!是時候……是時候了!」慧明法師的話緩緩送出,餘音繞梁。

周一峰點點頭說:「方丈,你說的後生一定是那個叫蔣伯宇的學生吧?!他三年前就死了!」然後周一峰又指著嚴浩。「這次來,主要是想請你看看這個學生,他的問題我們想只有您老才能解決。」

慧明法師看了看坐在夏天一邊的嚴浩。搖搖頭說:「他沒有問題了。今日三更,煞氣已遠離他而去。但死去的人倒還心有不甘吶!」慧明法師長嘆一口氣,輕輕念出:「淚痕三更猶未盡,心存千結浪天涯。只有他還在流浪啊!升天不得,入地無門,孤苦無依,痛苦萬分。」

這番話說得周一峰他們仨人臉色大變,連嚴浩也似乎聽出了些門道——看來昨晚今晨自己身上肯定發生了些什麼,八成被那管理員看到后給……嚇住了!可又會是什麼呢?嚴浩的思維又堵住了。

「爺,爺爺,什麼是煞氣啊?」嚴浩剛一出口,一直默立旁邊的小和尚突然咧開了嘴,想笑卻又拚命忍住了。

「叫法師,嚴浩,不要叫爺爺。」周一峰趕忙亡羊補牢。其實他也聽得直想笑。

倒是慧明法師爽朗地呵呵笑出了聲。「即然已經叫了也無妨,爺爺也好,法師也好,都只是浪得虛名。千金難買年少呵……小夥子最近剛與女友分手吧?」

「啊?法師!這,這您也能知道啊!」嚴浩面紅耳赤,難為情極了。

「你不是問我什麼叫煞氣嗎?你與親愛之人分手,不正是桃花煞么?」看嚴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慧明法師又接着說:「我佛慈悲,以法為舟,願度眾生脫離苦海。這紅塵中,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五陰熾盛八苦,又有貪、嗔、痴、慢、疑這五鈍使,多生累世,種種疊加,遂至煞氣內聚。」

嚴浩聽得上了癮,迫不急待地發表意見:「這麼講,咱們人人都會遇到煞氣?都會生出煞氣?」

慧明法師緩緩點頭。「施主根器不錯。煞氣非自然萬物本有,全是人心所生。在因果輪迴中累積沉澱。小則礙人智慧,大則害人性命。而最為可怕的一種,名為『心煞』。遇到此煞,死不足已,還得在中陰身中顛簸流離,忍受煎熬。」

慧明法師一口氣說完這番話,站起身來。「該是到了復原這封手諭的時候,」他向小和尚招招手說:「拿過來吧。」

片刻后,小和尚捧出了和周一峰手中完全相同的一封信箋。慧明法師接過後展開它,對着夏天說:「女施主該記得你那信中所說的兩句話吧!」

夏天點點頭。「草浸秋霜將入愁,人立舟靜白沙鷗。」她輕聲地念出。

慧明法師微閉着眼,念出了隨後的兩句。「雨落心田三分透,思鄉情遠樓外樓。」那聲音聽來蒼涼而悠遠——不知是慧明法師情之所至,還是詩的意境過於凄冷。

周一峰趕緊接上話。「還請方丈給我們明示。頭兩句是否暗扣『蔣』、『伯』二字呢?」

慧明法師良久不說話。他望着室外的遠山沉默著。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對着周一峰說:「施主說得有理。那麼后兩句也好解釋了——『雨』和『思』是暗扣藏頭呵。」

坐旁邊的夏天喃喃地念出:「蔣伯宇死?蔣伯宇死!」

慧明法師臉上毫無表情。「不錯!整首詩又道出了此人命運的悲苦——思鄉情遠呵,他該回去了!」

夏天的眼睛裏,已滿是盈盈淚光。「法師,也是他,他讓我們找您來的,法師,您一定要幫幫他呵,都三年了……讓他安心地走吧……」夏天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慧明法師說:我也在此等候三年了。以今日為期,可說是——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姑娘,你放心吧!」

「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呵?」夏天抬起眼睛。

「雖說心煞之氣十分厲害,但佛家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仍可將其化解於無形。早年我曾點化那後生看淡紅塵,但無果而終。遂囑咐他把那封手諭交給他最心愛之人保管。而這首詩的后兩句則保存在我這裏,合詩之日,也是心煞化解之時。今日你來,老衲自會相助。」慧明法師看了夏天一眼接着說:「請你隨我來。」

夏天惶惑地站起身。十分無助地向周一峰和嚴浩望了望。周一峰朝她點點頭:「去吧!我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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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解剖室: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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