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刀小試

夜色如墨，萬籟寂靜。

偶爾幾聲妖獸的低吼，撕開夜幕的一角，但也持續不了幾個呼吸，就淹沒在無邊的夜色之中。一切都彷彿靜止，包括時間、空間和這裏的生靈。

三個值夜人也把頭縮進兩腿之間，涎水順着嘴角，扯著長長的絲線，一滴一滴渾濁的液體，不時地掉落在地上。看來，他們在值夜時睡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嗚哇哇啦!」

一聲突如其來的吼叫，陡然把這一切都打破了。

「有情況！」

「唰唰唰」半分鐘后，二十餘道人影魚貫從大車中躍出，臉朝外成一個圓圈把三十三輛大車護在其中。領頭的正是那個身高兩米的彪形大漢。

他手中漆黑的魔刀閃著寒光，刀上隱隱有血絲涌動，溫熱的血氣從大漢身上彌散開來，周圍的細草瞬間搖來晃去，而且有向反方向倒伏的跡象。

「五級妖獸的實力？」

牟子楓發現大漢足以媲美吞天蟒，那頭他費了三天三夜才獵殺的守護皇天菊旁的妖獸。

「哎，什麼時候三色瞳的賤民也敢這麼囂張了？」

伴隨着嘲諷的聲音，「噌噌」，兩道黑影爆射到大漢的面前。

兩人身材都不高，一米六不到，三十來歲，看長相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色橘紅，臉上坑坑窪窪，就好像被硫酸腐蝕過一般。凶神惡煞，眼中瞪着黑黃藍紅四色光芒，冷不丁一看，就好像是地獄跑出來的小鬼一樣。

「是陰山雙煞，這可是有名的凶人，聽說連魔撒城鎮遠鏢局大鏢師蒙力都死在他們手裏了。」

「蒙力？那可是斬殺過六級巔峰妖獸的強者啊，」

「誰說不是呢，這次恐怕碰到硬點子了。」

「聽說雙煞已經成了地煞門的客卿了！」

「是嗎？這下可壞了，得罪了陰山雙煞，就是把地煞門給得罪了呀！」

「誰說不是呢，留點神，別把吃飯的傢伙弄沒了。」

眾人交頭接耳，臉上無不是露出了忌憚之色，更有甚者，小腿瑟瑟抖動。

大漢看見二人也是面色一緊，一副十分忌憚的樣子，趕緊収刀肅立，抱拳行禮。

「小人魔撒城福威鏢局的摩爾曼，見過雙煞大人，初到貴寶地，還望二位大人行個方便。」

「桀桀，看你小子還算順眼，養家餬口，就為了混口飯吃，本大人發發善心，把東西留下，你們可以滾了。」雙煞中的老大背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屑地瞅著在場眾鏢師。

「二位大人萬萬使不得呀，」摩爾曼匆匆開口，臉上因為急切而略微泛起了點紅暈，

「二位大人，您們應該知道我們鏢局的規矩，丟了鏢哪還有臉活在世上。要不然這樣，這是五百下品魔晶，還望二位大人行個方便，這份情我摩爾曼領了。」說着，那個叫摩爾曼的大漢，從懷裏掏出個灰色布袋，恭恭敬敬地雙手遞到了大煞的手上。

大煞接過布袋，隨意掃了一眼，「就這點下品魔晶就想打發本大爺，你TMD當是打發叫花子呢！」說着，順手將那儲物袋揣進了懷裏。

「那個布袋就是傳說中的儲物袋么？」牟子楓瞅著那灰布袋，眼睛發光，一臉豬哥相。

「切，那算個球儲物袋，就是靈晶袋罷了，用你們世俗話說，就是錢包，除了裝魔晶，屁用沒有。」權老逮住機會狠狠地鄙視了牟子楓一把。

牟子楓撇撇嘴，「不就是在魔界混過幾年么，有什麼了不起的！」

「哎，不對，魔晶是什麼東東？」

「靠，」權老也是無語了，眼前的牟子楓就是個小白，啥啥不懂啊。

「先看吧，過後告訴你。」他翻了個白眼。

「哼！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在魔界多吃了幾年咸鹽么，小爺我不用你，還能咋地。」

「你丫聽清楚嘍，趁本大爺沒發威之前，帶着你的人，趕緊滾蛋！至於你保護的東西嘛，嘿嘿，一個子也別想從本大爺手裏拿走！」

不是大煞不想殺人，殺人對在魔界生活的修士來說，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稀鬆平常，是因為現在還不到殺人的時候。

好戲才剛剛開始。貓只有把老鼠玩膩了，殺起來才過癮！

「弟兄們，拼了！」

摩爾曼也不磨嘰，一挺手中魔刀，源源不斷的魔力從身體里湧出，灌入刀身，漆黑的刀頭上，九道紅紋倏地點亮，發出瘮人的刀芒，方圓一丈範圍內皆被那刀芒籠罩。

「唰！」

一道刀芒當頭向大煞劈去，電光火石間，地面被刀芒劈出了一道深達半米，長約丈余的深溝。

「桀桀，好小子，有兩下子，可這點能耐是和你師娘學的吧？」

「嘿！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大爺的厲害！」

大煞伸出右掌，隨着一聲低吼，他的右掌猛然暴漲起來，「給我破！」天空中足有丈余大小的凝實手掌迎著襲來的刀芒兇猛地拍出。

「轟——」

刀芒與巨掌如兩顆隕石，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芒的崩潰摧枯拉朽，反觀那手掌，只崩潰了大半兒，僅一個呼吸間，刀芒就泯滅在了巨掌的淫威下，而那巨掌剩餘的三分之一掌力，瞬間印在了摩爾曼的胸口上。

「嗷——」

摩爾曼發出一聲類似妖獸般的慘叫，龐大的身軀倒飛出去，噼里啪啦撞碎了四輛馬車，兩匹拉車的角馬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撞到了樹林里，撞成了一灘肉泥。

直到撞折了三棵一人粗的大樹，他的身子才算停下，一大口鮮血衝口而出，氣息隨之萎靡了下去，瞬間喪失了戰鬥力。

看到一招之下，全隊最有戰鬥力的摩爾曼就被重創，眾鏢師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陰晴變幻，眼裏對大煞都充滿了深深的畏懼和忌憚。

「嘖嘖，這麼多的下品魔晶，足夠本大爺衝擊八階魔士了，看來，地煞門的情報誠不我欺也。」大煞看都沒看受傷的摩爾曼和眾鏢師一眼，徑直走到被撞爛的大車前，伸手抓起一塊半尺見方的淡紫色魔晶，湊到鼻子下陶醉般地嗅了一口，四色瞳孔發出幽光，流露出無盡的貪婪。

「原來我們這趟鏢保的是下品魔晶？！」眾鏢師面面相覷。

按照道上規矩，只有鏢局核心高層和大鏢師才有權知道所保貨物到底是什麼，至於普通鏢師，只有賣命的份。可福威鏢局一年只有少數幾趟會接下保護魔晶的任務，要知道，保護魔晶實在是事關者大，一旦失手，那賠償金額，可是數以億計的，一些小的鏢局，立馬會傾家蕩產。可如果成功了，所得的報酬也是十分可觀的。

這就是修行界所謂的富貴險中求了。

「難怪摩爾曼會拚命了，作為大鏢師，他實在是輸不起呀。」

「怎麼，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站出來！」大煞瞧著一臉驚慌失色的眾鏢師，戲謔地開口。

眾鏢師面面相覷，可沒一個人先開口說話，心裏不停地在權衡著利弊。

「別聽他嚇唬人，大家一起動手！」有兩個年輕氣壯的鏢師，提刀上前，怒目圓睜。

「不知死活的東西，本大爺送你們一程。」大煞隨手一揮，一股掌力傾瀉而出，僅是那看似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擊，那兩個鏢師就發出慘叫倒飛了出去，渾身抽搐，鮮血從嘴裏不要錢似的往外淌。

大煞飛身來到那兩個年輕鏢師身前，伸出右腳，在兩個鏢師脖頸處一點，咔嚓咔嚓兩聲，那兩個鏢師的脖頸脆弱得就像胡蘿蔔，瞬間折斷。

大煞顯然是藉此殺一儆百。他他彎下身，伸出右手食指抹了一點血，放進嘴裏，再呸地一聲，吐在地上，嘴裏罵罵咧咧地說：「果然是賤民，連血都TM有尿騷味兒！」

四周鴉雀無聲。

「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給本大爺一塊兒出來，省得本大爺不過癮！」

眾鏢師慢慢後退，沒有一個肯站出來。在職責與小命之間，很顯然，他們選擇了後者。

「桀桀，一群TMD的下等孬種！」

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一旦陰山雙煞得到了全部魔晶，肯定會殺人滅口的。可人都有僥倖心裏，萬一他們哪根筋沒搭對，發了善心，不就可以撿條命么，可這種幾率究竟有多大？誰的心裏都沒底。

「不過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在大難面前，誰又願意當那個出頭的鳥兒呢？

「桀桀，孬種，一群孬種！」大煞一揮手，早有他的手下開始去牽那些拉車的角馬。

「住手！你有問過本少同意了嗎？」

隨着一聲斷喝，一個人影緩緩掀開車簾從車上走了下來。

只見那個人影，一米八一的身高，穿着雖然看不出顏色，叫花子一樣，大窟窿小眼子的衣服，可脊背挺得筆直，眼中更是充滿了一種堅韌。

從車上下來的，正是牟子楓。

其實他本不想露面，面對大煞，他心裏也直打鼓，打不過是肯定的，稍有不慎，可能小命就交代在這了。

可他偏偏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而且還一腔熱血。

權老告訴他，墊在他身下不知名的草叫腥花草，是一種療傷良藥，雖然很常見，但也價格不菲。大漢摩爾曼救了他，又給他草藥療傷，這份情，足以讓他捨命相報。

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時候當縮頭烏龜，還夠人字的兩撇嗎？這種事情，其他人可能做出來，但他牟子楓絕對做不出來。

「咦？一個外族小子？」大煞圍着牟子楓轉了一圈。

「連二瞳都不是的賤民，還敢在本大爺面前叫囂！」他伸鼻子在牟子楓的身上使勁聞了一下。

「嗯，還是個雛兒，一點兒魔力都沒有，氣血倒是夠旺盛。」他自顧自地評價著。

「多少年沒吃過外族人的肉了，正好把你吃了，給本大爺打打牙祭，最近本大爺有點饞。哈哈哈！」大煞說得肆無忌憚。

他一指摩爾曼，「所有的魔晶和這個人族小子留下，你們都TM滾，滾得越遠越好！」

「不行。」摩爾曼左手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走回來，把牟子楓護在身後說：「二位大人，魔晶可以全部給你們，但請你們饒過這位兄弟一條命吧。」

「饒過他？你把本大爺當什麼了？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吼兩句！不要再啰嗦了，否則，一個不留！」大煞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你……」摩爾曼漲紅著臉，怎奈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啊，他是光棍一條，兄弟們可都是拖家帶口的呀。

「找死！」還沒待摩爾曼做出決斷，大煞伸揮出一掌，直奔摩爾曼的咽喉，重傷之下的摩爾曼一點魔力都調動不出來了，只能閉目等死。

「等等！」牟子楓快步上前，把摩爾曼拉到了自己身後。

「摩爾曼大哥，這裏交給我吧。」他用前胸遙遙對着大煞漆黑的手掌，把摩爾曼護在了身後。

一步、兩步、三步……他平靜地迎著大煞走去，只有權老知道，牟子楓邊走他的手邊在袖子裏鼓搗着什麼。

看着牟子楓平靜的眼神，毫無來由地，大煞感到了一絲危險，他渾身的肌肉繃緊，所有的魔力都湧進了四肢和身體的經脈里，隨時準備給對方致命一擊。

「老大，殺雞焉用牛刀，把這小子交給我吧。」大煞身後十幾丈處，一直沒說話的二煞陰著臉快步走來。

「老二，小心點，這小子有古怪。」大煞卸去全身勁力，身子一閃，緩緩後撤。

忽然一道刀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