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賣炭掙錢

第五章 賣炭掙錢

嚴秀萍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沒想到他這麼大膽,那可是村裏的地,大隊之所以留着肯定還有重要打算,要是這麼幹了必然要讓人眼紅,可是如果確如嚴毓祥所言,這可比打石頭要掙得多多了。她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在嚴毓祥的不斷勸說之下決定幹了。

這幾天嚴毓祥藉著要給家裏的炕燒火砍柴,一直開着他的拖拉機往後山尋摸著。這山上本來住的人家就少,路過村裏的時候,人們看到嚴毓祥車上拉着一車車的柴火也絲毫不覺得奇怪,有時候還勸幾句:「你說你的病剛好,就不能消停幾天,怪不得日子越過越好,真是閑不住的大忙人呀。萍兒也真是捨得這麼用你。」每當這種時候,嚴毓祥總是呵呵一笑,道:「就是因為閑不住這病才能好,人是越閑下來就病的越厲害。」這話在村裏受苦人家聽起來倒也十分中肯。

嚴毓祥就是這樣,給村子裏的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忠厚老實且踏實能幹。

經過這幾天的「明察暗訪」,嚴毓祥發現了一個絕好的地方,不僅能夠不被人發現,而且一眼望去地底下肯定有煤。這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

一天晚上,他將這個事情說給嚴秀萍聽,兩人非常高興,像是什麼鋤頭、鎬、鐵鍬、小推車等等基本工具家裏都有,這些都是農民家庭必備品。他們不敢放炮,所以只能是用鐵鎬硬刨了。還需要給妻子弄一頂安全帽過來,還需要買一條足夠長、足夠結實的繩子,買一盞礦燈……嚴毓祥合計著。

第二天,他便馬不停蹄的跑到縣城裏去採購這些必需品。因為要過年了,這幾天去城裏買東西的人多,嚴秀萍特地給他準備了一個大麻袋,兩人十分的小心翼翼,沒有人能看的出來他買的是什麼。

萬事俱備,依著嚴秀萍的意思是怎麼着也要等到過完年再開始行動,但嚴毓祥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其實他的顧慮是對的,這種事情應當越早干越好。並且恰逢過年,他們可以趁著過年的這個勁頭好好的撈一把也說不準。

既然丈夫這麼說了,那自己也只好順從,開動那天是臘月十五的晚上。嚴毓祥夫婦等著夏兒洗完碗之後,便安排孩子們睡好。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姊弟四個便不能再擠在一個床上了,嚴毓祥很早以前便將孩子們住的那間屋子裏的傢具收拾出來,然後用磚頭加木板的方式做了四個小床,每個人睡一個,倒也挺舒服。

看着四個孩子都睡下了,兩個人靜靜的坐在爐子旁,嚴毓祥揭開爐蓋,輕挑燒的火旺的碳,火焰呼的一下便冒了上來,差點燒了妻子的頭髮,兩人一邊打趣,一邊擔憂。這種事情誰都沒有做過,到底可不可行還真說不好。

「這碳可真是個好東西。」離出發還有一段時間,閑來無事,嚴毓祥一邊撥弄炭火一邊說道。

「唉,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咱們的一條財路。」嚴秀萍憂心忡忡的說道。

「是不是財路要闖一闖才知道,要不然放在嘴邊的肉不吃,要後悔的。」嚴毓祥看妻子還有點意志不堅定,便這樣說。

「我聽說宋家莊那邊前些日子嚴查了好幾天,逮住還要坐牢啊。」

「嗯,這事我也聽說了,所以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你就先跑,不用管我。完了在家裏匯合就行,即便是出事,也就能逮住我一個人,你記住啊。」嚴毓祥輕輕地撥了撥妻子的頭髮,滿含深情的說道。

「嗯,我知道,這一點上你放心,不說你還有家裏這幾個孩子,我無論如何也要跑出來。」嚴秀萍篤定的說道。

嚴毓祥滿意的點點頭,「嗯,你能想明白這點就好。」

兩人都知道這樣做冒着很大的風險,不僅是生命上的,而且隱約知道還有可能被抓去坐大牢。至於是不是違法在他們的心中還沒有這樣的概念。也就在剛過不久的前兩天,隔壁鎮子一晚上就抓了七八個口子,據說是刑警隊和防暴隊一塊行動抓的人,這件事情傳遍了整個縣城,甚至傳到了市裏。嚴毓祥夫婦又何嘗不知道,他們還聽說被抓回去的人在看守所受盡了各種虐待,連飯都不給吃,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都骨瘦如柴的。但農村人就是這樣,嚴毓祥夫婦更是這樣,他們窮怕了,即便是有天大危險,只要能掙到錢,也願意去嘗試。況且在他們的概念中,本就沒有違法這二字。

夜裏十二點鐘剛過,嚴毓祥便推開孩子們住的那一間屋子的房門,撥弄了一下爐子,又添了點碳,給每一個孩子蓋好被子之後,便掛上門,兩個人趁著月色拿着工具往後山去了。今天他們沒有開拖拉機,至少最近這幾天都不用,還是等挖到煤再說吧。現在開車還有點為時過早呢。其實村裏的人最晚到十點也就要睡了。小山村冬天的夜晚真是靜的怕人。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十五的月亮非常的明亮,兩個人不用打礦燈便能沿着小路走過去。自從有了這主意,嚴秀萍便再也沒有來過後山。這是她最近一段時間第一次來這兒。嚴毓祥遠遠的望見自己看定的地方,指給嚴秀萍看。原來這個地方背靠着村裏,即使有一點亮光也很難讓人察覺到。

到了地方嚴毓祥看了一下表,十二點半,因為從他家到後山要跨越整個村子,看來他們算是走的快的。兩個人相對一看,微一點頭。就開始動手。嚴秀萍將掛在身上的繩子解下來,打開礦燈。明晃晃的一道光線照在了嚴毓祥的臉上,嚴毓祥急忙用手捂住電筒,讓她關掉,低聲道:「我能看的見,先不用。」

嚴秀萍不知道自己該干點什麼好,只能眼睜睜看着似乎頗有主意的丈夫,開始拿鐵鍬清理地面上的雜草和基石。剛入冬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將這些野草都蓋住了,現在直到年根了,大雪化盡,有些草依然是綠的,不得不佩服這頑強的生命。看到丈夫這樣做,嚴秀萍便依樣畫葫蘆,也拿起鐵鍬清理起來,嚴毓祥悄聲道:「輕輕的鏟那草,把大的留住,白天還要蓋呢!」嚴秀萍頓然醒悟,便將野草輕輕的連根產起,放在一旁。

不一會兒,兩人將地上清理出一個三平方大小的一塊空間。嚴毓祥稍微停歇了一會,像是舉行一個莊重的儀式一樣,將鎬頭放在一旁,跪了下來,鐺鐺鐺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朝着妻子說道:「我要開始動工啦!」

只見他抄起鎬頭,便一鎬一鎬的刨了下去,嚴毓祥在全村人的眼中簡直是全能型人才,不僅地種的好,石頭打的好,而且還會修剪果樹等等,他做的活不僅效率高,而且精緻。簡直是做什麼像什麼。他也常常自嘲著說:「有樣沒樣,全靠裝樣么。」話雖如此,但在嚴秀萍心中充滿了對丈夫的崇拜。

嚴毓祥回頭瞥了眼正看着他的妻子,滿臉不解的問道:「愣著幹什麼,趕緊拿鐵鍬把我刨的土剷出去呀。」「哦!」妻子這才恍然大悟。看到發愣的妻子嚴毓祥沒有多想,繼續扭頭刨地。

他們沒有停歇,一直干到凌晨四點鐘,才將一開始鏟的那些枯草蓋了回去,這工作是嚴毓祥親自來做的。他為了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還刻意折了一些枯樹枝蓋在上面,遠遠望去,和其他地方看起來一樣,這才滿意的回家去了。

兩個人回到家已經快五點鐘了,再過一些時間,村裏有的老人便要早起鍛煉了,兩口子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給孩子們的爐子添火,要是滅了早上起床的時候屋子裡冷的很,第二件事情才是要洗漱。兩人把爐子燒旺,脫了個精光,好好的洗了一回「澡」。說是洗澡,其實就是拿着臉盆從上到下洗了一遍而已。洗完一看時間,也不睡覺了,算起來上午一般沒什麼事情,可以躺在床上眯一會。嚴秀萍先去廚房把早飯做好。今天她心情不錯,做的粗糧玉米麵糊糊。現在這種美食幾乎已經絕跡了。

這一晚上就這樣過去了,那是極其興奮的一晚上,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勞動成果,但是兩人也像是完成了一項大工程一樣,內心之中十分的愉悅。

就這樣,他們連續挖了五個晚上。到了臘月二十,兩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種興奮,甚至在動身之前還小睡了一會,一樣的時間,唯一有變化的是今晚的月色可沒有十五的明了。兩人摸著黑一出村便打開了礦燈,他們沒有了那會的小心翼翼,只不過話還是很少。

到了口子旁,兩人依舊把野草撥弄開,便各自分工開動了,這一次他們拿了用細柳條編的大籃子,因為深度已經差不多了,需要一個人將土渣用桶子釣上來。這個任務便只能是嚴秀萍來做。每次都是嚴毓祥先將繩子拴在樹上,然後他順着繩子溜到井中,之後才是嚴秀萍的工作。工作進展的非常慢,因為嚴毓祥心疼妻子,每次都在籃子裏放的很少。

嚴秀萍其實心中有些氣餒了,雖然她從來沒有將這樣的疑慮對着信心滿滿的丈夫說過。她甚至一度懷疑丈夫的這個判斷到底準不準確。但每次話到嘴邊,看到丈夫那篤定的眼神,心想即便是錯的又有何妨,反正已經努力過了。夫妻兩的這種不服輸的性格被打上烙印,深深的印在了小冬子的心靈之中。

其實嚴毓祥心中也是一樣的着急,他倒是對自己很自信,但就怕妻子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便要放棄了。因此他挖的時候專挑一個地方,往深處去,極力地想要證明自己的正確性。他甚至想:要是過了今晚還挖不出煤來,就不受這罪了。自己還好說,讓自己的老婆跟着自己受罪,任誰都說不過去。

煤是嚴秀萍先發現的,就在臘月二十那天晚上,礦燈就在她額頭上別着,在他們快要收工的時候,嚴秀萍使儘力氣將一籃子土渣釣上來,準備像往常一樣將其倒掉的時候,突然發現土的顏色發生了變化。準確的說是和著碎石頭的土渣突然變成了黑色。他捧在手裏抖了抖,彷彿是一股清新的味道迎面撲來。這驚訝程度,不亞於久旱逢甘雨。

她欣喜若狂,但是沒有叫出來,五天的工作時間已經練就了一個謹慎的嚴秀萍。她用礦燈晃了晃井底的嚴毓祥,這是他們特有的交流方式。嚴毓祥抬起頭愣了一秒鐘,便想到了什麼。他一把扔掉鎬頭,趴在地上,用手刨了起來,不多時,只見黑色的,明晃晃的一層浮現了出來。天呢!那不是煤,那是碳!那幾乎是全中國最好燒的碳了!

兩人都太激動了,幹勁更大了。下一步要考慮的便是看一看這裏的煤層到底有多深。嚴毓祥看了看錶,離四點鐘還有點時間,只見他順着挖到的那一大塊碳深挖下去。妻子嚴秀萍知道時間差不多了,一直在催促着他趕緊上來,可是他好像著了迷一樣,一直往地底挖去,直挖了半米深左右,越挖煤的品質越好。他開心極了。將鎬頭往地上一扔,便躺了下去,**著這塊生他養他的土地,果然冬子爺爺說的沒有錯,這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呀。

留戀良久,兩人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那裏,這次走之前嚴毓祥沒叫妻子動手,而是自己親手將那個「礦井」掩藏的嚴嚴實實。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悅。

就這樣,兩人從第二天晚上開始,便保持着一晚上出一車碳的效率,並在天亮之前用拖拉機拉到臨鎮上,再一次證明嚴毓祥的正確性的事是,現在的煤炭極其好賣,大過年的,誰家也需要把壓箱底的錢拿出來買上一噸碳來燒。因此每天都是天剛微微亮,碳便轉眼就賣掉了。

那幾天可把兩個人高興壞了,這個家裏的氣氛越來越好。甚至在三天後,兩人便揣著剛賣到的碳錢直接開着拖拉機到縣城裏去買了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彩色大電視機。本想着這樣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危機終於再一次降臨到了這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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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立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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