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智詐

第四章 智詐

打完電話后,謝銘站在生鏽的鐵門前等候。

很快就有人從樓里出來,穿過那已經荒蕪的花壇小跑過來。

「是謝先生嗎?您好您好...」那是個有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身上牛仔搭配著T恤,顯得極為活潑,「是我聯繫您的,我叫趙略,這裡是我們的臨時辦事處。」

趙略擰著鑰匙一時打不開鎖,有些尷尬的笑笑:「已經有些年頭了,不常過來,這次也是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事。」

「你好。」謝銘點點頭,「你電話里說想讓我見見胡靜,她人在這裡?」

「嗯,在籠子里關著呢...」平白的打不開鎖,趙略滿頭是汗,隨口一應,仍自努力和鐵將軍作鬥爭。

只聽下一秒「咔」的一聲,鎖開了,但鑰匙也斷在裡面了。

趙略舉著手,兩指拈著斷裂的半截鑰匙,再瞅瞅鎖孔里卡著的另外半截,一時無語,他今天這都是什麼運氣!

「要不...謝先生您先進去?一樓左轉有會客室,我們科長在裡面。」他一手拉開銹跡斑斑的鐵門,轉軸摩擦發出刺耳的呻吟。

「我得先去買把鎖...」

開了門趙略風一樣的颳走了,謝銘只得自己走進去。

這裡果然不愧是臨時的辦事處,院里一地厚厚的土灰上拓著雜亂無章的腳印,兩旁的西式小噴泉不知已經廢棄多久,裡面積滿了枯枝敗葉。

謝銘幾步跨過院子,進了小洋樓。樓里只是比外面少了層灰,略微顯得乾淨些而已,就已足夠讓他鬆口氣了。

左轉第一間,門開著。

謝銘一眼看去,裡面陳設更是簡單,一張茶几配一大兩小三個沙發的辦公室標配。那木質的茶几旁坐著一個頗有些年齡的矮胖男人。

謝銘認出這就是宴會那天,自己醒來后見到的超刑科人員。

也就是告訴謝銘,他只剩下一個月時間的人。

看見謝銘,那人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那天沒來得及介紹,敝姓張,超自然刑事科科長。」

「您好,張科長。」謝銘握手落座,開門見山:「我什麼時候能去見胡靜,又該怎麼協助你們調查?」

「這個先不說。」張科長擺擺手,面上有些愧疚,「你的身體,感覺怎麼樣?」

在辦案的過程中牽涉到無辜群眾,這已經足夠讓張科長難受了。偏偏謝銘冷靜得不同尋常,不吵不鬧的,他這心裡就更沒法放下。

謝銘神色中沒有半點異樣,平淡道:「還好。還要謝謝張科長那天及時幫我封住了妖丹,不然我怕是家都沒法回了。」

「哎...這還要謝什麼啊,」張科長看著謝銘,惋惜道:「可惜了小謝你的天賦,你的經脈極其寬闊,要是早十幾年被道門發現,恐怕如今前途不可限量。」

曾經迷信科學、對玄學並不了解的謝銘只能沉默。

張科長不以為意的笑笑,解釋道:「一般人吞下妖丹當場就會被妖力同化,你吞下的那顆妖丹,妖力更是澎湃渾厚。虧得你撐住了,不然也等不到我來封住那顆妖丹。」

他又長長的吁了口氣,「我這兩天正幫你打聽,看看有什麼辦法能救你。」

謝銘有一瞬動容,但隨即壓下心中悸動,平復了情緒才開口道:「若是真的有辦法,還要拜託您多幫我周旋。如果有什麼財物方面的需要,我這邊會竭盡全力準備。」

這不是謝銘熟悉的經營買賣,他更不認識什麼玄門中人...在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之後,一切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張科長點點頭,「小謝你放心,能找到辦法我一定儘力。」

話音剛落,辦公室外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出去買鎖的趙略人還沒進來,就得意的叫:「科長你看我抓到什麼了!這崽子膽兒真肥,敢在我們院子外邊伸頭縮腦的,我順手就給抓了。」

張科長摸摸禿頭,有些尷尬。自己手底下的這幫人全都沒規沒矩的,倒是讓人見笑了。

趙略提著手裡的東西進來,謝銘看了一眼。那橙黃色的一根像足了法棍長條,被趙略捏住了頸皮提溜著,腰長腿短縮著爪子,睜大了一雙溜圓的黑眼睛。

這是一隻黃鼠狼?

「你瞧,見過沒?」趙略炫耀的把手往謝銘面前遞了遞,「這幾年黃鼠狼可不多見了,像這樣成精的尤其少。這隻不知道怎麼回事跑城裡來了,等我把它帶回去查查它的底,然後給它上個戶口。」

許是見到人嚇得,或者是趙略拽疼了它,那隻黃鼠狼突然激動起來。四個爪子撲騰著往前伸,嘴裡也一聲接一聲的叫喚,

一雙黑色的眼睛看著謝銘,可憐得都能滴下淚來。

謝銘眉間微一皺,他怎麼覺得這隻黃鼠狼在向他求救?

「嘿這傢伙!」趙略怕傷了謝銘,趕緊把手縮回來,舉著那小畜生就是個腦蹦兒。

「嗯咳!」張科長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正經事都能讓趙略給攪了。

「小謝啊,一會兒你就和胡靜聊聊,屋裡有監控,我們這邊主要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張科長對謝銘叮囑兩句,轉眼又看見趙略拎著黃鼠狼傻站著氣就不打一處來。

「把那玩意趕緊關起來!放個屁這間屋就沒法待了!」

挨了訓斥的趙略趕緊溜出去找籠子。

這幢小樓底下帶著一個地下室,胡靜就被關在那裡面。趙略關好了黃鼠狼后,便領著謝銘去找胡靜。

「給黃鼠狼上戶口是怎麼回事?」謝銘忍了又忍,還是開口了。他總覺的那黃鼠狼看他的目光像是求救似的...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它。

趙略嬉笑道:「前幾年剛出的政策,這不是建國后不準非法成精了嘛,妖精也需要註冊審核,有證明的才允許合法成精...」

合法成精?迷信科學的謝銘聽到這個詞不禁覺得有些荒誕。

「我把它帶回師門,看看它身上有沒有沾惹血煞,沒有的話用它的精血簽一道契書就成。有的話...不嚴重改造個幾年也能簽。」趙略說完,慨嘆道:「黃鼠狼現在可是保護動物,輕易不能傷害。這成了精的更稀罕,深山老林里都尋不著的,倒讓我在這兒撞上一隻。」

趙略沒說沾惹血煞嚴重了會如何,但是謝銘想也明白,劣習難改大概是會沒命。不過看那隻的模樣,不像是個兇惡的,估計最差也就是改造一下,才能領個證明。

謝銘放了心,關著胡靜的屋子也到了。

「胡靜在籠子里關著,裡外都是陣法符籙,她傷不了你。」推開門前,趙略有些怕謝銘接受不了,提前給打預防針:「她現在被打回原形了,是一隻三尾狐妖。我就在門外,有事你喊一聲...」

「嗯。」謝銘點點頭,並沒有什麼遲疑或恐懼。

最可怕的那一晚他曾親眼看著一個人變成了妖,現在面對一隻束手就縛的狐狸又有什麼可害怕的?更何況,他心中還有不少的疑惑未解。

謝銘走了進去,身後的門「哐」的一聲關上。他一眼大致掃過房間,在入門的牆角上,確實有一個監控,紅光一閃一閃。對著監控微微點頭,謝銘隨即轉過了身。

房間位於地下,終年陰冷潮濕,周圍是四壁白牆,空空蕩蕩。中間放置著半人高的籠子,裡面關著一隻白狐,正如趙略所說的那樣,有三條尾巴。其中一條從中截斷,露出血肉和一點殘骨。

胡靜聽到動靜后,只睜眼看了一眼,隨即便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彷彿是一隻毫無靈性的真狐狸。

謝銘站在距離籠子三步遠的地方,冷靜地開口:「我沒死...你不意外嗎?」

胡靜閉目假寐,充耳不聞。

「服下那顆妖丹,普通人當場就會妖化,耗盡了自己的一身血肉才會氣絕身亡。我現在還活著,這也在你意料之中吧。」謝銘的語氣不徐不疾,更沒有半點憤怒仇恨,像是在談論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但他的視線始終不離胡靜,仔細的觀察著她的動靜。

「你或許恨徐奉茂,但你的目標是我。」謝銘這句話說的很是肯定。

他的話音一落,胡靜的耳朵微微一抖。自知露了破綻,她緩緩睜開眼睛。

胡靜的聲音沙啞滯澀,「你是誰?」

「看來我說中了。」謝銘一笑,不理會她的問題,繼續按照自己思路推理:「你一出現就在我身後,反而距離徐奉茂很遠...就連襲擊徐奉茂,你也沒有衝過去。」

「徐奉茂的話差一點擾亂了你的心神,直到最後超刑科上前逮捕你,你才反應過來抓了我。」謝銘搖搖頭,湊近了籠子看著裡面耳朵慢慢豎起來的胡靜,「你原本應該是計劃不動聲色的接近我,然後迫使我吞下妖丹,這樣你完全有足夠的時間離開。但是...」

「徐奉茂對你的影響太大了,看到他和別人訂婚,你失控了。」

「呵...」胡靜冷笑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謝銘也不在意,從胡靜的反應中他已經得到足夠多的信息了。

「妖丹應該不是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我和你無怨無仇,那這顆妖丹,是誰給你的?」謝銘繞了半圈,背對著監控在籠子前蹲下來,他放低了聲音:「你們妖怪應該看不上錢這樣的俗物。迫使我吞下妖丹,又明知我暫時死不了...那個人、或者非人,他想通過我來要挾誰?」

胡靜倏然睜開眼睛,眼底流露出恐懼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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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養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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