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芸草

第三章:芸草

龐中一行人來到這縣令府邸前,只覺這縣令府邸便不同於其他官吏府邸,一路而來倒也不是沒有見過比這先拉你個更大的官或是更小的官,但他們的府邸往往都修的那叫一個別緻,或是精緻或是豪華。只說這金縣令的府邸,古色古香卻小巧別緻,看那門匾只是簡簡單單地寫著「縣令府」三個大字。不禁在心中對這金縣令倒是生出一番敬佩之意,在這大糧倉能做到如此淡泊寡利,一心為民的好官員卻已不多見了。

龐中三人一到門前,便有一管家守在那兒,瞧見三人後問道:「來人可是龐管家?」

一聽這兒話,龐中便用爽朗的聲音答道:「正是在下,不知縣令何在啊?」

那管家一看到眼前這人高馬大的漢子便是龐管家,雖然心中疑惑老爺何曾結交過此等人士,但也沒有多想,便繼續說:「龐管家可算是來了,老爺已在正廳等候多時了,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龐中三人隨即翻身下馬,趙粲和童彪立於左右,龐中正要踏步走進府邸時,忽的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卻瞧見那衛兵此時正緊張地望著他,一張臉上寫滿了期待和擔憂。

這龐中早已看出他的小心思,笑著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說道:「麻煩小哥了,我等夜晚入城,實在是給小哥帶來了麻煩,不用擔心,我等一定在縣令面前美言幾句。但還望小哥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說完話后,一雙眼睛便盯著這衛兵。

這衛兵正擔心自己會不會壞了縣令的大事兒,聽到龐中這樣一番話,那自然的感激不盡,便連忙向龐中拜了拜手,熱情地說道:「這是哪裡的話,既然是縣令的急事那便應該這樣,各位那先辦事兒,我先走了,規矩我懂,一定不會說出去的。」衛兵說完便笑呵呵地走開了。

處理好這事兒,龐中便當先一步,大步踏入了縣令府,這身旁的二人隨即快速跟了上去,不說一聲兒。

縣令府內的情況也如府邸表面所見一般,十分的簡約,沿著抄手長廊步行,穿過東院大門路過花園便來到了正廳,這金縣令此時正端坐在正廳上座,早已備好了茶水等待著今晚的客人。

龐中等人一踏進廳門,便瞧見了金仁端坐在上,打量著他,這金仁大約四十餘歲,微胖,臉上鬍鬚卻是不多,白白凈凈的倒不像是個官員,倒像是個哪家的大少爺,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似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人竟然是一個勤政愛民的清廉好官。

這金仁也在打量著龐中,十分確定這人自己以前是從未見過,但從收到的書信來看能護送此信的人絕非簡單的等閑之輩,所以金仁不敢怠慢,對著管家以及左右奴僕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這位大人有要事相商。」說完便擺了擺手,讓左右都下去。

龐中見到此景,便知道這是要直奔正題的節奏,也不多說,只是對著旁邊的趙粲使了個眼色,這趙粲心領神會,知道定然是有要緊的事兒要商議,便扯著童彪的衣袖退下。

童彪正要高聲呼喊什麼,只見這趙粲當著還未下去的下人說道:「龐管家要談的是生意上的事兒,你一個馬夫懂什麼?還快快隨我退下免得打擾了生意的談判。」說完瞪了童彪一眼。

這童彪雖然有點兒遲鈍,但也不傻,深知恐怕的的確確是有要緊的事兒相商議,不再多言,便緊跟著趙粲退了出去,守在了廳房門口。

金縣令一看見所有人都出了門,便正要向龐中說些什麼時,龐中突然抬起手放在嘴前「噓」了一聲兒,隨即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這屋裡四周,待確定無人後便向金縣令拱了拱手,說道:「我姓龐,單名一個中字,你可叫我龐中就行。」

金仁見到此景,也是對著龐**了拱手,疏說道:「那我可稱呼你為龐先生,龐先生,不知這信是從何而來?」說完此話后也是狐疑地盯著這龐中,想要看清楚其臉上的神情藉以判斷其內心的想法。

龐中笑了笑,隨即說道:「金縣令不必多慮,我就是如假包換的送信人。金縣令既有此問,那想必金縣令已經得知此信是出自何人之手了吧。」

金縣令一聽這兒話,連忙打起了精神說道:「此信封面所用之墨皆為尋常百姓可用,倒無什麼特別之處,但此墨有一種獨特的香味兒,乃是芸香草所散發出來的香味,須得仔細觀察才可分辨得出,具我所知,此香所用之人不多。」

龐中微笑著看著金縣令,只是隨著他的話偶爾點了點頭,不發一言。

金縣令瞧見這副模樣兒,便十分擔憂地繼續說道:「可是那位大人真要如此做了嗎?」

龐中一臉正色道:「現今前線戰事不斷,林毅已經率領大軍直破岐山,茂縣,葫蘆口三座關隘,正直逼鹽城,先生料定不出十日鹽城必然成為林毅的盤中之餐,所以先生要我快馬加鞭趕過來便是要告訴縣令,該出動了。」說完這話,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金縣令。

金縣令繼續不放心的問道:「可我聽說,這前線晉國的領兵將領是張耀,那位大人好像並沒有插手此次的晉梁之戰。那這事兒……」

龐中隨即解釋道:「此次雖不是先生領兵,但張耀乃是先生的弟子,多年深得先生信任,先生料定,此番敗仗過後,晉宣帝必然會責令先生出師前去支援張耀,所以先生一定會前往前線作戰,但此乃機密,知曉的人並無多少。」

金縣令雖然聽得此話,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兒,但依舊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說道:「那大人是要下官如何行事呢?下官遠在江淮大後方,並沒有實際管轄前線郡縣,無法直接的幫助到大人啊。」

「誒,金縣令不必擔憂,咱們不必從戰事上給予先生幫助,但我們可以從其他方面給予幫助。」龐中面帶微笑地說道。

龐中不等金縣令說話,便抬手打斷了他,隨後面露沉色,來回在房間里踱步,好像是在思量什麼事兒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房間里安靜的連水滴的聲音都能聽到,這金縣令知道此事定然是萬分兇險,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所以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兒,等著龐中想出主意。

沒過多久,龐中便停止了走動,轉過身來對著金仁說道:「我聽說,這黃家似乎是和林家不和?」

金仁轉瞬之間便知道龐中是想要幹什麼了,露出了一副訝然的神情。

龐中招呼金仁過來附耳說著:「我們可以這樣……」

天色已經漸漸昏沉,永清縣這座小縣城此時正是安詳平和,一副宜人的景象,尋常百姓大多回家休息,就是士族們也都是各回各的屋,永清縣城等待著又一個黎明的升起。殊不知的是,暗流涌動從來都是在表面祥和的氛圍下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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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清黃家黃府

要說此時的縣令府是暗流涌動,那此時的黃府也是如此。

黃府相比於縣令府來說,那可真是麻雀和鳳凰的區別。這縣令府修的是十分的樸素簡約,小巧別緻;而這黃府那可以叫做是金碧輝煌,豪氣十足,單是面積就要比那縣令府打上不小。看這黃府,才頗有點兒王公貴爵的樣子,其實平常的普通士族的宅邸倒也不是如此豪華,但誰叫這是京城黃氏的分支家族的宅子呢?所以如此地模樣倒也是不足為奇。

黃府主人叫黃蒙,是當朝定國公黃德勝的遠房侄子,年齡估摸著有四十來歲,這黃蒙雖然貴為老爺,但是這模樣可真不像是一個貴族人士。跟他兒子一個樣,也是身材瘦小,八字鬍,一副看著就很賊眉鼠眼的樣子,這樣的人看著倒像個商人而非士族,這就跟金仁是完全相反的情況。

黃蒙此時正在書房裡查看自己家裡的賬本,他這個人比較的貪財,所以每晚都要自己親自去查看賬本的情況,確定無誤后才可安心睡覺,不然這心老是會不踏實,生怕有其他人從中作假,私吞他的財產。

夜色如水,月滿天河。

黃蒙查看自己的賬本三遍后,反反覆復確定無誤,便準備收拾賬本回房去睡覺,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了黃季的聲音。

「爹,爹,我進來跟你說個事。」這黃季不等黃蒙的同意,便直接打開了門闖進了書房,這一進屋便瞧見了他爸還在搗鼓那個賬本,於是哭笑不得的說道:「爹啊,我都說多少次了,這沒人會也沒人敢私吞咱家的錢,他也不掂量掂量咱家的分量?」

這黃蒙看了眼他的兒子後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小心一點兒總是沒錯的。」邊說話還邊整理他的賬本,這副模樣讓黃季是忍俊不禁。他知道他爹這個愛財如命的毛病這麼多年了,也不是說想改就改得了的,於是沒說什麼,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開始翻了起來。

黃蒙瞧見黃季這副模樣兒,便知道這肯定是有什麼事兒藏在黃季的肚子里,畢竟從小到大黃季每每遇上了事兒便要翻一翻書,翻書不是為了看書,是為了想事兒。

於是他笑了笑,對著他兒子問道:「說吧,發生了啥事兒?怎的又來找我了。」

黃季尷尬地笑了聲,隨手把書給擱在書桌上后說道:「爹,今兒我遇到個三個人。」

「遇到個人有啥稀奇的,你爹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哪天不遇到些人啊,誒我說怎的這事兒有什麼奇怪的?」黃蒙眯著眼說道。

黃季臉色不變,繼續說:「你要說普通的人,倒也沒什麼奇怪的,怪就怪在我發覺那領頭的那位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兒,後來我故意走上去仔細聞了聞,你猜是什麼?」

黃蒙這時終於停下整理賬本,疑惑地望著黃季,等待他說后話。

黃季繼續說道:「我聞著這味兒,似乎像是芸草的香味,你知道的,芸草香味是比較不容易被發現的,一旦走進,其香卻是十分濃郁的,我打遠處看這人都也沒發覺,也是走進才發現的。」

黃蒙聽完后若有所思道:「這芸草不產於我梁地,是原產於晉國的,而且據說十分名貴,是一些王公貴族才能夠享用的香料。我梁國雖說不屑於此物,但擁有者也不是沒有,這萬一是哪家的名門望族的公子出來玩呢?」

黃季拍了一下手,隨即說道:「瞧爹,我跟你想一塊兒去了,所以我問了問這人姓什名什,要幹什麼。這人說他姓龐,叫龐中,但其他的就不告訴我了。我聽他口音啊,不像是本地人,倒有一點兒晉國口音。」

黃蒙這時才逐漸重視起這事兒來,沉思了一會兒疑惑道:「晉國人?這我國和晉國正在交戰,這晉國人還是個貴族此時跑到永清來幹什麼?」

「所以我才比較的納悶兒啊,你說假如他真是晉國人,那來我這大梁大糧倉是所為何事?又是處在交戰期間的這種敏感時期。」

黃蒙此時心中也是十分的疑惑,他不明白的是這晉國人來的目的,更不明白的是,此時究竟和兩國交戰有什麼關係,心中的疑惑重重,但他知道,此時可能並不簡單。

正在父子倆沉思苦想的時候,忽的聽到門外管家傳來一聲兒話,只間這管家說道:「老爺,公子,明天金縣令要在九鄉樓設宴邀請永清的各個士族去赴宴,老爺也在赴宴的名單之中。」

黃蒙更加的疑惑了,不禁發出了「哦」的一聲,隨即告訴管家:「我知道了,就對他說明日午時定然前來赴宴。」

料定此事有些蹊蹺,這金縣令平日也從不進行這種交際活動,怎的這時候突然要宴請眾士族,關上房門后,黃蒙一屁股坐在紅木做的椅子上,閉上眼睛小聲念叨:「不簡單,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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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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