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歸航

1879年普魯士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晚，一直到11月27日，迪特里希少將的環球大艦隊抵達基爾港的是時候，雪花才從天而落。

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下的雪花，與裹挾著黑色海浪的凜冽寒風，也吹滅不了基爾港碼頭上歡迎人群心中的熱火。

歷時14個月又25天，這是大艦隊的親人們闊別自己的父親、丈夫或者兒子的精確天數。

坐落于波羅的海的西側，基爾灣里的基爾港，本身就是一座集軍民、客貨兩用，還兼著造船功能的大型海港。

做為王朝戰爭后最輝煌的勝利，帝國議會與聯邦議會一致同意，將大艦隊11月27日的歸航日，定為德意志帝國法定的海軍日。

緊接著議會又接受了腓特烈皇儲的提議，在帝國海軍日，所有與德國船舶業航運業的相關的，德國境內的工廠、輪船公司、漁業公司、海事學校等等，都需要升起德意志帝國黑白紅三色國旗，所有的德國籍船舶，無論軍用還是民用，無論在何地都需要掛滿旗。

恰好11月27日正值周末，幾個與腓特烈皇儲走的進的德國船舶製造業主，也就是獲得清國龐大造艦訂單的漢堡港的傢伙們，在造船業行會內提出建議，給船廠的工人們放假，組織工人們去基爾港歡迎大艦隊，以壯帝國的聲勢。

握著500萬金馬克巨款的海軍，現在可是所有德國造船業主眼中香餑餑，漢堡人的提議自然應者如雲，考慮到德國現實的交通情況，其實從漢堡跑100公里到基爾港，已經算是極限了。

當不萊梅的造船業主們帶著自己的拉拉隊，氣喘吁吁的跑了200公里趕到基爾港的時候，滿心歡喜的想著，當自己在基爾港打起「不萊梅歡迎大艦隊凱旋」的橫幅時，絕對能給皇帝陛下和帝國海軍一個深刻印象。

誰知道，就在不萊梅拉拉隊的附近，一面「斯德丁人民歡迎大艦隊回家」的橫幅已經在風雪中招展了。

「我的天，這群傢伙是怎麼從500公裡外的斯德丁來到基爾港的？！」不萊梅人忍不住向著波美拉尼亞人問道。

「才500公里，你就這麼大驚小怪了？」一個波美拉尼亞人沒好氣的說道，而後一努嘴，「喏，你看那邊！」

順著波美拉尼亞人的目光，不萊梅人看到一群人擁簇著一面更大的橫幅，「柯尼斯堡人民歡迎大艦隊」.....

「我說，你們是怎麼來的？！」不萊梅人目光有些渙散的問道。

「趁著今年北風刮的晚，東海（德國人喜歡稱波羅的海為東海）還沒結冰，我們坐船過來的。」波美拉尼亞人有些自豪的說道。

「那群東普魯士人呢？」

「他們？那是群瘋子，據說北面的海上已經結冰了，他們居然鑿開冰面，乘著剛起的北風沖了下來.....」

「真是群該死的瘋子！為了區區幾百萬的造船經費，有必要這麼瘋狂么！」不萊梅人一臉不屑的說道。

「幾百萬？」波美拉尼亞人橫掃了一眼不萊梅人，「我說這位紳士，全德國人都知道，大艦隊帶回來的是4千多萬金馬克，可不是什麼區區幾百萬。」

「我的家族的確是跟土地打交道的土地容克，可是在你們眼裡的鄉巴佬，不見得就都是傻子！」波美拉尼亞人最後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除去這群投機分子以外，還是有大批善良的德國民眾，在得知大艦隊歸航的確切日期后，或乘馬車、火車，或駕著船，開始自發的向基爾港聚集。不但陸地上旅店和客棧爆滿，就是過往已經略顯擁擠的海港碼頭也擠滿各種船舶，所有人都在等候大艦隊的歸來。

11月27日一早，停泊在基爾港里的各類船隻，早早的掛起了滿旗，往日喧鬧忙碌基爾灣里，早已沒有了游弋的大小船隻，寬闊的海灣和偌大的軍港，靜靜的等候遊子們的歸來。

一艘、二艘、三艘.....越來越多的灰色身影，躍出了遙遠的海平面，灰黑色的天空背景下，桅杆上一面白底鐵十字黑鷹旗，格外的耀眼。

人群們開始歡呼！

隨著旗艦「愷撒」號帶領的大艦隊越來越近，基爾港區內，隆隆的禮炮聲開始響起！

一響、二響...一直到二十一響，依然沒有停下，接著二十二響、二十三響...最終停留在四十二響上。

站在「愷撒」號指揮台甲板上，身著白色海軍尉官制服，向岸上行注目禮的海因里希王子，終於忍不住笑意，嘴角高高的揚起。

前二十一響代表國家禮炮，而後二十一響，則代表著威廉一世皇帝陛下親至，果然迪特里希指揮官沒有騙自己，自己的爺爺真的來迎接大艦隊了。

隨著距離碼頭越來越近，海因里希王子僅憑雙眼，能夠清晰的望到基爾灣岸邊的一切，海岸邊，無論是船上還是岸上，到處擠滿了人群，揮舞著手中一切可以揮舞的東西，甚至在狂風中都能依稀聽到他們的吶喊。

碼頭上同樣是擁簇著大量人，稍有不同的是，碼頭上的人，要麼整齊的舉著寫滿各種歡迎口號的橫幅，要麼手中揮舞著兩小面黑白紅三色國旗與皇室的黑鷹旗。

海岸邊的人代表著德意志人的浪漫，而碼頭上的人則代表著德意志人的理智，浪漫與理智的下面，是如岩漿般滾燙的熱情，對一支強大海軍的熱情和希冀。

海因里希王子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將官們，尤其是指揮官迪特里希將軍，喉頭不停的滾動，這次環球航行中，那怕是再大的風浪，都不曾見過他們如此的緊張。

當引水船示意「愷撒」號到達泊位后，岸邊的早就準備好的管樂隊開始吹奏起了海軍軍樂曲《我們的海軍》（UnsereMarine）

在戰艦的舷梯放下的那一刻，樂曲《昂揚的德意志艦隊》（HochDeutchlandsFlotte）迅速的接上。

當所有大艦隊的中高層軍官與榮譽士兵代表們在碼頭列隊集合完畢之後，隨著《萬歲勝利者的桂冠》（HeildirimSiegerkranz）音樂的奏起，一臉笑意滿身戎裝的威廉一世，在施托施步兵上將的陪同，開始檢閱這隻代表帝國海軍精英的艦隊。

當代表檢閱完畢的汽笛聲響起，基爾港再次鳴響了42響禮炮聲。

混雜著大小船隻長短不一的汽笛聲，港口的禮炮聲，人群們歡呼聲和波羅的海的風雪聲，喬伊也用力把自己的軍帽高高的拋向空中，馬上就是一陣夾著雪花的大風卷過。

看著喬伊在風中一頭凌亂的頭髮，裹在厚厚的斗篷里的兩個妹妹，很沒有原則的咯咯笑了。

喬伊朝著兩個妹妹做了一個鬼臉，然後也咧著嘴開心的哈哈笑著。

來到這個世界整整八個月了，看著眼前的一切，喬伊終於相信自己真的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絲的不一樣，讓自己如何能不開心呢。

一隻霍亨索倫城堡里的雛鷹，用力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真的給這個世界帶來一陣龍捲風。

緊接著檢閱式之後，在授勛與嘉獎典禮前，是皇帝陛下對大艦隊官兵的致詞。

就在大家擔心，老皇帝在狂風中的演講能否繼續的的時候，已經肆虐了一個上午風雪，忽然間之間就停了，鉛一般濃重的天空，突然間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初冬的太陽露出了久違的面孔，一束光照在基爾港的上空。

「你們好，帝國皇家海軍的將士們，你們好！我要對大家說，請放鬆，你們回家了！你們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了！14個月有25天的海上航行，這是了不起的成績，謝謝你們的出色表現，真的。」

「施托施將軍，感謝你對海軍的出色領導，謝謝你！」

「迪特里希將軍，感謝你的奉獻與工作，你所在這支赫赫有名的大艦隊，完成了驕人的成績，謝謝你！」

「同樣，感謝今天參加歡迎儀式的宰相大人、帝國議院議長、聯邦議員議長...」

「我想說，今時今日對整個帝國皇家海軍來說，是偉大的一天，對你們來說，同樣是精彩的一樣，我和所有帝國的民眾們，都聽到也看到了你們所有人的成就！」

「如果沒有你們，帝國與我永遠不會獲得如此輝煌的成就，我想感謝全體海軍將士們和你們的家人，帝國和我向你們致以最崇高的謝意，你們極為出色的完成了任務，非常感謝你們！」

「選擇參加帝國皇家海軍，這是你們每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你們選擇了勤奮、汗水和犧牲的道路，你們選擇了榮譽、勇氣和承諾，你們選擇了鐵十字黑鷹海軍旗，你們選擇了為帝國服務，並捍衛了我們偉大德意志的權益。」

「德意志在你們心中，海洋在你們的靈魂里，鹽水在你們的血管里流淌，你們願意以帝國皇家海軍的最終準則為基準來約束自己的生活，在你們的心中，永遠不會有「不可能」這個詞的存在，因為我知道你們，知道帝國皇家海軍永不放棄！」

「不放棄、不屈服、不退縮，絕不屈服和投降，無論在哪裡，無論怎樣的工作，無論任務帶給你們什麼，你們只需要記住一個詞，那就是勝利！這就是你為什麼要參加海軍的原因。」

「那就是勝利！」

歡呼如潮水般湧起！

「對比世界上其他偉大的海軍，我們還很弱小，也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海軍光輝歷史，也沒有偉大的英雄故事伴隨著你們，這是事實，也是現實。」

「但是我要說，你們，你們正在書寫帝國皇家海軍的歷史，你們就是你們兒孫口中的英雄，從今天起，帝國皇家海軍和你們，在我們偉大國家的歷史上留下了你們自己的印記。」

「許多年後，人們將站在這裡，向你們偉大的服務致敬，為你們所奮鬥的事感到自豪，他們會講述你們的故事，說出你們的應用。」

「你們正在塑造明天，你們就是留給後人的英雄遺產！」

歡叫聲比剛剛停歇的北風還要猛烈！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從今天起，在帝國皇家海軍的序列里，將會增加一支新的兵種，帝國皇家海軍陸戰隊。」

「從今天起，你們多了一位袍澤，一起並肩戰鬥戰友，一同生死與共的兄弟！我要你們團結在一起，你們就是矛尖，你們就是刀鋒，你們就是保護我們偉大德意志的護盾！」

「沒有任何山丘，我們的海軍陸戰隊員不能佔領，沒有任何一片海域，我們的海軍不敢進入，沒有任何一場風暴，是我們無法戰勝的，因為你們知道，只要團結在一起，沒有什麼事情是德意志做不到，絕對沒有！」

「我對你們的未來充滿自豪，充滿信心！德意志將因為你們而偉大！」

「只要我們為了同一個使命、目標、愛國心團結在一起，我們將會贏得勝利，因為我們是一家人，一個偉大的國家。」

「等等，我要留下來，不單單與這110名準備接受表彰的官兵們一一握手，我還會留下來，再待上幾個小時，或者待上一天，跟你們，跟你們所有海軍官兵們握手！」

「只要你們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手腳慢。」

笑聲再度響起！

「最後，我要對你們說，追求卓越，為冒險而活，不僅要有思想，更要有遠大的夢想，跑的更遠，航行的更快，永遠不要停止追求偉大的腳步，永遠不要停止追逐星辰的雄心，要有自信，你們比誰都能勝任這份工作，你們是這個世界最優秀的、最聰明的、最堅強的人。」

「你們是勇士，你們是戰士，你們是冠軍，你們會帶領帝國取得勝利，你們會讓我們感到驕傲，榮耀將圍繞著你們！」

「祝你們好運，願上帝保佑德意志，謝謝！」

基爾灣內的汽笛再次長長的拉起，42響禮炮再度響徹軍港。

喬伊注視基爾港上空飄揚的鐵十字黑鷹海軍旗，白的讓人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