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場下不完的江南雨

第5章 一場下不完的江南雨

四月的揚州又是不同的樣貌,煙雨朦朧,青石板小油傘,滿園春色琵琶巷。每年的這個時節,揚州都會有一場下不完的雨,淅淅瀝瀝,屋頂上,小溪里,亭台假山,都在這雨水當中變得委婉,像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滿眼懷春卻又故作矜持。揚州牧辛安歌站在城主府中,望著被煙雨籠罩的揚州城,微微皺眉,心情也像這團霧氣陰晴不定。「元月十五那件命案查出兇手了沒有?上頭催得緊,你在查不出來你的烏紗怕是不保了,這事好巧不巧落到我的轄地之內,糟心啊!」身旁的身穿官服的男子冷汗直冒,連忙點頭應承。但是心中卻叫苦不迭,如果能有什麼線索早就已經抓住兇手了不是。

「我說曹縣尉,你就沒有考慮過去『天知』問問有沒有線索嗎?說不定有人目睹了那晚的一切也說不定的。」

「大人說的是,但是你有所不知,先不說『天知』是江湖草莽之流,我們為官的去抓兇手還要靠他是不是會被外人說閑話。其次大人知道鄙人平時為官清廉,哪有油水去交易消息啊!」

州牧辛安歌瞥了一眼曹縣尉大腹便便的肚子,冷哼一聲說道「你做的那些勾當別以為本官不說,就當本官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隨便一條都夠你死好幾回了,要不是現今這個案子牽扯到了青州牧,當老子願意趟這趟渾水。要放到平日里,我就是和你說一句話都覺得噁心。」

曹縣尉聽完之後,立馬跪下磕頭求饒。「好在現在本官不願再生是非,你回去處理好這件案子,那些破事你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別把髒水弄到我身上,不然你會死的很難看!滾吧!」。

曹縣尉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像是滾地葫蘆般滾離了辛安歌的視線。當真是滾著過去的。

「倒是個人才,揚州城啊,這場雨要下到何時呢?」

揚州城外,一座院子內。

天一輕輕撫著手中的一寸半,站在走廊下望著淅瀝的春雨,時間過去兩個來月了,出去執行任務的人紛紛回來了。有的人回來得早,有的人卻回不來了。雨水滴在一寸半上,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順著劍鋒又落到了地上。天一發現劍身微微顫動,回應他的撫摸。他笑了,發自內心的愉悅。少年心性,哪怕是在煉獄當中,看到心愛的事物,也能開出最美的鮮花。

「天一,你是我們這個據點最有天賦之人,還有兩個月就是幫派中七年一次的大比了。你願意參加嗎?」黑衣的老者出現在天一的身邊,無聲無息的出現,天一完全沒有察覺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低頭說道「謹遵總管大人的意思。」老者好像知道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

「你可知道我們的幫派叫什麼名字嗎?至於我們做什麼的想必你已經猜到了。」老者來到天一身邊一處石凳上坐下緩緩說道。天一很好奇自己所在的組織究竟是何門何派,不僅是人命如草芥,更是行刺對象包括廟堂高位和江湖中樞,這究竟是何等大的勢力啊。心中萬般好奇,但是臉上卻不露聲色。沒有任何言語,回應老者的是一個寂寞。

老者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繼續說道「我們的組織名叫『燈下黑』是一個藏匿在黑暗之中的組織,外界管我們叫『陰影』。這倒沒錯,只要你露出身形,那麼要麼就是你死,要麼就是目標死。至於你們的來歷」老者頓了頓。天一的心頭突然一跳,從小他就沒有見過自己父母,也很好奇他是何人何姓,而並非天一。老者轉頭望著天一,想在他臉上找到點什麼,但是卻有點失望。

他不相信一個七歲的孩童會有這樣的心性,哪怕他覺得天一已經算是早慧之人了。隨後繼續說道「你們的父母大多都是死於天災,還有一些本是棄嬰無父無母。當然其中也有一些不乏人禍,至於你,我想想你父母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聽到了和預期差不多的言語,天一的心卻有些放了下來,但是難掩失望之色。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果那還在世的父母,知道了自己所做之事。

老者起身拍了拍屁股繼續說道「你們如今的『毒經』已經學習完畢,接下來怎麼運用就要靠你們自己的參悟了。接下來三個月時間你們還要學習一門生活在陰影里的你們必要的技巧。那就是『易容』」說完老者就緩緩走遠了。

天一不知道為何老者會和自己說這些,但是憑著他從小養成的敏銳感觀知道老者對他沒有惡意。『燈下黑』從此我也要躲進黑暗,成為陰影了。不知道為何感覺這場雨變得漫長無止境。

又過了幾天,出去的少年陸陸續續回來了,原本出去前是二十六人,回來的僅僅只有十八個了,天字型大小沒有出現傷亡,地字型大小死了兩個人,玄字型大小死了兩個,慘的黃字型大小死了四個,僅碩果僅存一人。由於人少了之後他們的名字也換了下,天字型大小的名字沒有改變,地字型大小的改成了沒了地六還有第七。其他的也以此類推,至於黃字型大小,只剩下一個黃一。並沒有任何人在乎這些死去的人,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名次和分到的供給份額。

有和往常一樣開始授課,但是來的已經不是那個青衣男子了,這回來的是一個散發著嫵媚之氣的少女,說她是少女但是從他的脖頸上面的紋路就能知道她真實的歲數怕是不小。可是在她臉上卻又看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迹,和二八少女無二。

「呵呵呵~這麼多可愛的小弟弟啊,今天姐姐過來給你們上課,課後要是有什麼私人問題需要請教的我可以『單獨』輔導哦!」粉衣女子笑呵呵的說道,並隨手在幾個少年人臉上一撫而過。隨後發出陣陣嬌笑,幾個少年人盯著那個女子眼目之中流露出一樣的色彩。

往常來授課之人都是蒙面的,對著這位女子天一有些感興趣,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呢,女子圍著少年人繞了一圈以後,回到了最前面。隨後說道「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就是我的學生了,我叫什麼不會和你們說但是你們可以叫我在江湖上的稱號『千面修羅』,你們只要知道怎麼稱呼,不需要知道為什麼這麼稱呼就行了,呵呵呵~~~」說完她就轉身,取出一個方形的木盒,隨後取出一些針筆,還有一些水粉胭脂,在自己臉上稍稍比劃了幾下以後,回頭過來的樣貌已經大不相同。剛剛的二八少女現在已經是一個花甲老嫗了,世間竟有這般神奇的法術。少年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

「這門學問叫做『易容』易者改變,容者容貌之意,一個人的容貌是先天擁有的,但是每個時期都不會太相同,影響容貌時期的膚質也是不同的,但是經過人為的手法干預,就能使其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膚色,面目之上的結構,達到欺瞞別人眼睛的效果,其實也是騙術的一種,江湖上有一群人就是靠這個手藝騙吃騙喝。簡直侮辱了這門藝術!」『千面修羅』神采飛揚的說著,講到這些的時候就煥發出自信的神色,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這個術數之上,怕是這個世間還真沒有幾個能比得過她。

「只要運用一些法門改變自己的面部構造,加上一些外物的修飾,比如假鬍子,美人痣,帽子等加以修飾,會顯得更加完美,但是這畢竟是外物,能夠改變一時,但是有心人只要細心查看,還是能夠看出端咦,這世間最高深的易容術就是——人皮面具。」說完之後千面修羅頓了頓,發現在場的眾人都因為他的話深吸一口氣,不禁滿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所謂人皮面具就是取人的皮膚,加以秘法製作的面具,擁有死者身前的面貌,同時也能擁有他原有的膚質,就算是最親近之人也難以察覺。這是一門藝術,至高無上的美感還有戴在臉上冰冷的觸感帶來的美妙。叫人無法自拔!」

天一望著『千面修羅』講到人皮面具的時候的神采,不禁心裡發寒。隨後看到『千面修羅』在懷中取出那一張張的面具,看著她如數家珍般的介紹之後,胃裡一陣翻滾。暗自決定絕不容忍將別人的麵皮放在自己的臉上,心中的良知告訴他,絕對不能這麼做。

隨後他自嘲心道「我這樣的人居然還有良知啊!」待『千面修羅』一一介紹完她的珍藏以後,已經是晌午,又到了用膳時間。和往常不同的是,原本面對食物有很大執念的少年人們,此刻看到這些都有些噁心。

吃不下飯,就出去透透氣,地下室的空氣在天一看來是那麼的污濁不堪,走到後院之中,發現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止息,天空微微發亮冒出了久違的陽光。天晴了,心還陰雨。濕漉漉的泥濘不堪,看不清來路,更找不到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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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一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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