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流言緋語

第九十七章 流言緋語

?蔣光淮被長貴客氣有禮的請進了雅室。

今天趙蔓箐穿了一身玉蘭色斜襟短褙子,里襯同色綉蘭草荷葉袖衣衫,下面著石榴色寬幅長裙,端坐在藤草編蒲墊上,蒲墊底下是短毛羊羔絨地毯,暗暗散著金絲綢光的金絲楠木長几也就半個小腿般高,坐在蒲墊上這般高的長几到也正合適,此刻正直著身子,沖著兩人微笑點頭示意,看起來竟是如不染塵埃的精靈般,靜謐中透著俏皮,趙蔓箐旁邊的丫頭正高高捲起袖子,低眉順眼的在旁邊跪坐在點茶。

趙蔓箐微微直了直上半身,算是行了禮,笑著道:「六爺和孫大爺坐吧,我這丫頭點茶技術還不錯,這是今年的新茶,勞煩六爺和孫大爺賞光幫忙品一品,再給點意見。」

蔣光淮手裡的摺扇微微頓了頓,孫彥輝跟在他身後,半張著嘴,滿眼驚愕的看著悠然閑適端坐著的趙蔓箐,這丫頭見了皇子竟然不行禮?甚至連起身都不起身,竟然就這麼坐著?偷眼掃了眼蔣光淮,明智的閉了嘴,六爺不說話,自然輪不到他來說話。

金橙微垂著頭,客氣的請了倆人坐於趙蔓箐對面,又帶著人給兩人凈了手。

蔣光淮容貌比蔣光臻要冷峻一些,沒有蔣光臻溫潤,可勝在高而挺拔,瘦卻不弱,如削竹般精緻硬朗,柳眉星目,冷峻中帶著絲絲的憂鬱,和他身邊的孫彥輝比起來,自然要差一些,但孫彥輝有點太美了,比女人都美,尤其是那皮膚,凝脂若膏,丹鳳眼掃人一眼,都似是眉目含情,趙蔓箐不動聲色的細細打量著兩人,心裡哀嘆一聲,沈玉嬌那種最愛螢火蟲一般艷麗裝扮的大頭寶寶,怎麼會喜歡孫彥輝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

「竟然勞動六爺和孫大爺親自前來,真是我的不該,六爺和孫大爺喝杯茶,就當我給二位陪不是了。」趙蔓箐接過紫墨遞過來的茶,順著光滑到幾乎會發光的金絲楠木長几上,推過去送到六皇子和孫彥輝的面前。

蔣光淮挑著眉梢看了一臉笑的得體的趙蔓箐,端起茶杯,仔細看了看,笑了起來,「這杯子居然是汝窯的瓷器,看這通透度,也是精品?」

趙蔓箐笑著點了點,「六爺有眼光,可不是精品嘛,這套茶具還是我姐夫專門找人給我燒的定製款呢,姐夫說,也就是這樣精緻的茶具,才配得上雨後的新茶。」

孫彥輝眼珠左右瞄了瞄,笑著奉承道:「可不是,都說五爺最是講究氣韻,在這些精緻的東西上,也最是講究。」

「姐夫哪裡是講究的人?我們不過是借了姐姐的光罷了,姐夫寵愛王妃姐姐,自然對我們這些家人姐妹的都好。」趙蔓箐擺著手笑道。

孫彥輝被趙蔓箐笑的如置身於迷霧之中,只被她如朝霞初綻的笑顏感染的也跟著微笑起來。

蔣光淮暗暗瞥了孫彥輝一眼,輕輕咳了咳,孫彥輝嚇得趕忙低了頭,也不敢再去看趙蔓箐的臉。

「聽說,你小時候是在揚溪地長大的?」蔣光淮伸手輕輕撫了撫順紋如金絲般的金絲楠木長几,輕聲問道。

趙蔓箐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能問她,這事兒就不複雜,點了點頭,神情似是有些哀傷的道:「六爺有心了,竟是看一眼這金絲楠就能知道我小時候在揚溪地長大,以前總聽說有人一葉知秋,如今竟是能親眼見到,六爺的細心,著實令人佩服,我父母是在我三歲多的時候去世的,姑姑算是我唯一的親人,在我父母去世之後,姑姑嫁的人家也不是太富裕,沒法子,就把我託付給了鄭伯伯,鄭伯伯憐惜我年幼,就把我接到了京城,一直在城外的莊子里,那會兒我太小,身子不好還有些認生,不願意在相府生活,後來大了點,我想回去祭拜父母還有外祖父,鄭伯伯就託人讓我回去了一趟,再後來回來,就一直沒有再出過遠門,也不知道族裡的長輩是不是能幫忙祭祀?」

「當時你姑姑怎麼會不把你託付給族裡的人?」

趙蔓箐「唉」了一聲,微垂著頭,聲音低低的解釋道:「都窮,也是沒法子。」

蔣光淮若有所思的看著趙蔓箐,輕輕搖了搖頭。

宿劭耐著性子,忙完了部里的差事,打發了川北去給昶王彙報一聲,自己則帶著小廝緊趕慢趕的直奔金鼎軒,抓了個量酒茶博士問了,沒成想趙蔓箐已經回府去了,蔣光淮和孫彥輝也早就走了。

「他們是一起走的嘛?」宿劭蹙著眉頭,盯著量酒茶博士問道。

「沒有,六爺和孫大爺先走的,我們東家和掌柜的商量事兒,一直到半刻鐘前才走。」量酒茶博士躬身長揖,陪著笑回道。

宿劭狠狠的甩了一下袍子,直衝出去,翻身上馬,也不理會急奔著衝出來送他的人,徑直打馬離去。

長福隱在牆角的陰影處,皺著眉頭思量了一會兒,招手叫來自己的貼身小廝,低低耳語吩咐道:「去相府,在後角門處找紫墨,跟她說一聲……」

小廝點了點頭,又小聲重複了一遍長福的話,這才去後院牽了匹馬出來,打馬去了相府報信去了。

長安侯府正院上房裡,高架上的牡丹含著苞,羞澀的微垂著頭,等待著時機華麗綻放,陳家老祖宗半躺半靠在貴妃榻上,身上蓋了層紫底綉富貴花的薄棉毯子,由著小丫頭們慢慢垂著腿。

「老祖宗。」陳老祖宗身邊的秦媽媽擰著眉頭又喚了一聲。

陳老夫人臉色微顯陰沉,垂著眼皮,揮了揮手,捶腿的小丫頭們輕輕放下了手裡的小鎚子,曲了曲膝,安靜地退了下去,看著小丫頭們都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陳老夫人才抬眼看著秦媽媽,「說吧,大姐兒又吩咐你跟我說什麼了?」

秦媽媽臉色微變,頓了頓,帶著几絲小心,賠笑道:「看老祖宗說的,大姐兒那麼知禮的性子,哪裡能吩咐奴婢什麼。是這樣的。」秦媽媽小心的瞄著陳老夫人,嘆著氣道:「大娘子也知道那天是自己莽撞了,她也不敢來給老祖宗陪不是,只要央了奴婢來跟老祖宗說說,大娘子還說,六爺似是對相府那位來歷不明的表小姐很是上心,還讓她去給表小姐見禮呢。」

陳老夫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秦媽媽,秦媽媽雖說陪著笑,可語氣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篤定,「老祖宗也知道,當初奴婢也覺得那主意好,而且,又是娘娘提出來的,娘娘也見過那妮子,再說,娘娘什麼時候說錯過?可如今,若是讓那妮子嫁過去,咱們大娘子長得……雖說明艷照人,可到底是有父有母的全福之人,哪裡比的了那沒父沒母的狐媚相?大娘子不知道娘娘和老祖宗的安排,老奴就是聽了大娘子的話,心裡難過,萬一讓那妮子也嫁過去,大娘子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陳老夫人嘆了口氣,失望的瞄了秦媽媽一眼,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搖著頭道:「你看看,我就說吧,箐姐兒那模樣品貌,是個男人見了都得生出些別的想頭,當初想讓她陪著大姐兒嫁過去,也是怕大姐兒壓不住老六,有她在,至少老六這心思是在大姐兒的院子里,箐姐兒雖說在相府長大,可到底也就是個寄居的孤女,能嫁給老六當個妾,也是她祖墳上燒了高香的事兒,嫁過去我也不怕她受寵,受寵才好呢,越是受寵,她就越是得仰仗著大姐兒,相府那邊,自然也希望她跟著老六,老五那邊的想頭,還有宮裡那位,相府必定願意的很,只要她倒時候多仰仗大姐兒,咱們就能一手牽了三頭,你啊,到底是見的世面少了。」

秦媽媽聽得一陣錯愕,趕緊撲到地上,跪地給陳老夫人磕頭請罪。

陳老夫人斜著眼撇著她,看了一會兒,想了想,吩咐道:「先起來吧。」

秦媽媽畢恭畢敬的站了起來,依著陳老祖宗的指示又坐回了小杌子上,聽陳老夫人吩咐道:「你那個小兒子,我看著倒還算伶俐,你今晚跟他說,讓他找機會,去那些市井酒樓喧鬧之地,就說……」

秦媽媽聽得心裡一陣一陣的哆嗦,可也知道,就是大娘子再鬧騰,也敵不過老祖宗和宮裡的皇後娘娘,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這事兒,還是瞞著大娘子吧,不然她可擔心大娘子有什麼動作又惹了老祖宗和皇後娘娘不喜,她的大女兒柳綠,可正是貼身伺候大娘子的大丫頭。

趙蔓箐覺得自己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掉,聽著綠藤急吼吼卻語句清晰的稟告,眨著眼睛呆了好一會兒。

「表小姐,這事兒您可得想法子打回去,這有一回就有第二回,要不是錢六那小子攬著,我真要衝上去跟他們理論理論了。」綠藤氣的臉都歪了,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架勢。

紫墨給她換了杯熱茶,眉頭緊鎖,「你先別急,讓表小姐好好想想,咱們這會兒沒憑沒據的,打什麼打?」

趙蔓箐煩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說自己和六殿下有私交,說自己仰慕六殿下的才名,說自己如花似玉容顏姣好,品貌勉強還可以進六殿下的后宅,這些話,一定是有心人傳出來的,可這目的到底是什麼?誰閑著沒事給自己和那位六爺拉皮條?萬一……趙蔓箐深吸一口氣,萬一林夫人和鄭伯伯她們誤會自己怎麼辦?年紀大的人,不都是覺得,年輕長得漂亮家裡窮或是沒有權勢的女子,最愛傍大款或是去給某官員當小三的嘛?上一世的人這麼想,這一世的人,肯定也照樣這樣想。

要去找林夫人解釋一二嘛?趙蔓箐琢磨了半響,算了,這種事,自己一個未及笄的小娘子跑去跟長輩說什麼嫁人不嫁人的話,也太過於驚世駭俗了,這件事,還跟當年鄭芸菲的婚事不一樣,唉……煩死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宿劭一連幾天沒有找到機會和趙蔓箐見面,寄給她的書信,又如石沉大海般,別說回信,甚至連口頭上的一個字都沒有接到。聽了川南的稟告,宿劭閉著眼睛讓自己冷靜再冷靜,終於壓下那股子怒氣,再睜開眼睛看著川南道:「備馬,去清風樓,派個人去請昶王爺。」

昶王蔣光臻只比宿劭晚了一步,進了清風閣後頭的鄰水雅室,清風閣是他和宿劭倆人合開的文房四寶鋪子,當初想開這間鋪子,也是因為這鋪子後面有一大片天然湖,遙望碧水看青蓮,舒適自在,前面只買文房四寶,倒也清靜。

川南帶著小廝伺候兩人凈了手臉,又看著人上了茶,才揮退所有人,自己則退到屋外,和蕭然一起守著。

「你聽說了?」蔣光臻微笑著看著宿劭問道。

宿劭悶「哼」一聲,憋著氣般的點了點頭。

蔣光臻唉唉連嘆了好幾聲,才道:「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嘛?這話倒也傳的有些欺負人了,是老六巴巴的跑到金鼎軒去堵我家小姨子,可不是我家小姨子奔著老六去的,可卻傳成是我家小姨子傾慕老六,這也太過分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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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相府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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