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把酒祝東風（4）

?百里追霜見他點頭應允，也不再多說，只舉起手中的酒盞，向蕭華一獻，兩人雙杯一碰，俱是一飲而盡。

小舟之外，天幕高闊，一輪冰月正在落下，半點霞光已經噴薄欲出。

三人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在舟上渡了半夜。

百里追霜仰首望天，嘆道：「真是聚散不由人呢。」

他於三人中年紀最長，是以對此最有感慨。

蕭華卻不以為然，眼見腳畔軟席之上燕翎酒酣沉醉，一張臉白裏透紅十分的粉嫩可愛。

他一時玩心大起，彎下身去，觸摸到燕翎的臉頰，覺得肌膚滑膩細緻，竟不在自己妹妹蕭妍之下。

正低頭間，突然燕翎睜眼，兩人的眼睫幾乎糾纏到一處。

蕭華連忙抬頭，抬得疾了，身子一晃，竟然坐倒在燕翎身畔，甚至帶到了半盞殘酒，自然不能倖免的濺上了衣衫。

燕翎也不比他好到何外，他人正下桌下斜卧，仰臉間酒水淋漓竟是落了一臉。

伸袖一拂間已經面有慍色。

他一張眼，手一抬，一絲細細輕音貼著蕭華耳畔而過，竟是落下幾絲黑髮。

百里追霜正在對着初升紅日感慨萬千，突然聽到另兩人間動靜不對，立刻回頭：「怎麼？」

然後便看到燕翎一躍而起，眼角帶煞。

但在燕翎看清是蕭華之後，眼角凌厲之色頓時斂去，只是順手用衣袖拂了面道：「，燕翎不勝酒力，難道連蕭兄也醉了不成？」

說話間卻是鼻子一皺，打了個大大的噴涕，卻是給冷酒熏的打起了寒顫。

百里追霜不由撫掌笑道：「我還以為好端端怎麼突然就打了起來，原來……」

一邊笑着，一邊脫了自己外面的長袍，遞給燕翎：「換了吧，瞧你睡下也能一身的酒氣。」

他眼尖，看情形已經猜到幾分，卻不知是因為蕭華一時好奇去觸碰燕翎才導致杯盤狼藉。

蕭華眨一眨眼，竟還不知道要起身。

他在百里追霜與燕翎二人面前竟然像是回到童年時代一般無拘無束，這兩個人一個平和溫文，一個伶俐精怪，卻像是自己早就認識的好朋友一般那麼的相處自然，所以竟然能做出因為覺得燕翎生得粉嫩而伸手去逗弄的小孩子氣的舉動。

他堂堂天驕竟然會合衣而跌坐在酒水之中，竟然還差點讓燕翎以為是什麼人而雪梨針出手，真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

燕翎見他仍然一幅獃獃的樣子，微一皺眉，卻是伸了手出來，在蕭華臉前晃了一晃：「蕭華？天驕蕭華？！」

暗自思忖剛才一發覺是蕭華，銀針雖然出手，卻是故意偏了手，那個人卻仍是傷著了？

那天驕蕭華也不過如此？

不過瞧他的模樣也不像是為雪梨針所傷，為何還在發傻呢？

這樣想着，他與蕭華對面而坐，竟也怔怔然起來。

百里追霜道：「天色亮了，不如就此做別如何？」

卻無人理會。

他再一回首，笑道：「這是怎麼了？堂堂天驕和燕公子怎麼倒像是菩薩面前的童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坐禪不成？」

一邊伸手拉了這兩人起身道：「都弄了一身，這可是怎麼回事了。難道燕賢弟不勝酒力，天驕長與漠北竟也不擅飲酒么。」

他一言即出，蕭華與燕翎才如夢初醒一般。

燕翎挽了衣袖，蕭華撣了撣自己的衣衫，兩人對施了一禮，卻是讓百里追霜更加的不解。

他大笑：「咱們江湖中人，你們兩個卻比個書生還要像個書生了，這般禮敬三分，讓來讓去……。」

一邊笑，一邊也施了一禮：「兩位賢弟，咱得上岸了。」

蕭華挑眉，燕翎抿唇，竟是異口同聲：「這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