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重歸平靜
?有人說，時間可以磨平一切，沒錯，時間的確是一些痛苦的消磨劑，但這不是所有。
十甲子之前的那場戰鬥，早已沒有人提起了。也許是忘了吧，也許真的是時間匆匆流逝，填滿了人們心中的痛苦。但是，還是有那麼一些人，還記得。
漫漫修仙途，彈指一揮間。十甲子在平常人看來是許多輩子，在凡界是幾個朝代更迭，但是對於修仙者來說，十甲子，不過是匆匆一瞥。多少人一個閉關匆匆過了這些年，多少人多少事早已過去，留不下一絲痕迹。
凡界有一個山村，青山綠水，鳥語花香，就連風都是拂著人的面過，沒有人能夠描述這裏的美麗，所有美好的詞語在這裏都略顯蒼白。
「爹爹，我怕。」一個小女孩怯怯地撲到了一個俊美男子的懷裏。
「綣兒乖，不怕，爹爹陪你過去好嗎？」那男子輕輕的撫摸了小女孩的頭，柔聲地安慰她。
「好。」小女孩這才從男子的懷裏出來，牽着男子的手慢慢地向前走。
男子一點都不着急，似乎七歲的小姑娘還不會走路是一件正常時。他輕柔地笑着，無論是從臉上還是從眼中都能看出他發自真心的溫柔。
這男子的樣貌在附近是出了名的俊美，真真是高一分太高，矮一分太矮，胖一分也肉，瘦一分則弱。面目白皙，五官完美，手指纖長，無論從什麼角度，亦或者從什麼地方看都是那麼完美。沒有人知道這般俊美的男子如何有一個如此愚笨的女兒。
這裏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對綣兒來說太完美了，他再也找不出比這裏更好的地方了。正是由於這裏與世隔絕，才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存在，不會有人發現綣兒的存在。他，並不是旁人，而是曾經的魔鬼——封魔。
這裏沒有人小瞧了他，因為他有一身好功夫。不僅可以保護自己和女兒，有時候也可以懲處一些街頭惡霸，保護許多人。再說了，他十分善良，沒有人會對這麼一個好人做不好的事。
「封先生，我們家新捕了一些魚，給你帶過來嘗嘗，嘿嘿。」隔壁的一個大娘又給他送了幾條魚，這讓他哭笑不得。
「林大娘，不用了，上一次的我還沒吃完呢。」他忙推脫。
「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多給孩子補補，興許就能走起來了。」大娘親切地說到，然後放下魚便走出去了，順便摸了摸綣兒的頭。
封魔知道王宇為什麼非得要他來照顧綣兒了，因為只有讓他再次感覺到世界的真善美，他的戾氣才有可能消除。
「爹爹，奶奶是不是在笑話綣兒？」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封魔，小嘴巴嘟了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
「怎麼可能呢？我的綣兒最乖了。」封魔在小姑娘臉上親了一口，溫柔地笑着。
夜間，綣兒已經入睡了，封魔卻還醒著。
「怎麼樣，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王宇的突然造訪並沒有讓封魔驚訝，似乎王宇是那個常常串門的鄰居。
「挺好的，謝謝你，王宇。」封魔沒有看王宇，但這句感謝是真心的。封魔發出了一壇酒，「喝一杯？」
「求之不得。」王宇坐下，將一杯酒喝下去，「你能明白便好，我還怕你生氣呢。」
「生什麼氣。」封魔笑了笑，與王宇對飲一杯。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補全魂魄。到那時我們就可以放心了。」綣兒已經是第三次入輪迴了，可她的每一過每一魄都不全，能說話已經是不錯了，尚且不會行走也實屬正常。
「無妨，在她魂魄恢復之前，我會一直守着她的。尊上救了我一命，我以此來報答，雖算不上多隆重，可我也盡心了。」
說到尊上，兩人沉默良久。
「不，這對尊上來說，是最好的報答。」二人碰杯，一飲而盡。
月光照在床邊，床上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正在安穩地睡着。
奈河。
孟婆一如既往地接送著無數的的來自世間各地的鬼魂，可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曾經一直喊她婆婆的姑娘。當年的事她也明白，那個姑娘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可今日，她遇見了另一個人。
她面無表情地將孟婆湯遞給那個年輕人，可那個年輕人只是端著碗，並沒有喝下去。
「老婆婆，我想問問您，這湯，真的能讓人忘記前生今世嗎？」他看着孟婆問道。
「你如何這樣問？」
「因為我也飲了多次了，為何我並沒有忘懷？」並沒有忘記那個刻在心間，刻在腦海中的女子？
「年輕人，你是無邪吧？」雖是詢問句，孟婆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呵呵。」無邪低低地笑了，「您何以見得？」
「她呀，你永遠都忘不了的。原因無他，所有從這裏經過的鬼都有牽絆，所有從這裏經過的鬼要麼喝我這湯，要不浸著冥河之水，可不論用什麼方法，他們除去的無非是記憶，他們牽絆的不過是一個人，或一件事，那都是客觀存在的，是獨一無二的。而你，你的牽絆並不是這些東西，所以無論是這湯水還是這冥河，都無法洗去你的記憶，或者說是，你的痛。」孟婆將他手中的湯水接過來，遞給了另一個鬼。
「您說錯了，我的痛，也是一個人。」無邪苦笑。
「不錯，她是一個人，可她如今卻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是一個鬼。」孟婆邊接過來一個空碗，「曾經她是一個人，可如今，她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無邪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無處不在，是告訴他，他忘不了的原因是因為無論哪裏都是她嗎？無論他走在哪裏，都走在她的懷裏嗎？
「婆婆，我就在這裏等吧，或許有一天，我還能在這裏看到她。」無邪突然如此說道。
「年輕人，你再也見不得她的。想等便等吧，哎。」說完，孟婆便去另一邊忙碌了。
從此，奈何橋便多了一個白衣男子，時不時地幫着孟婆的忙，他在這裏見了許多不同的人，或者說曾經是人的鬼。他終於明白了，孟婆早已看淡了，因為她見過的痴男怨女太多太多了。
她讓他忘了她，他又如何做得到？或許，等到他真正的壽數盡了，同她一起回歸萬物的時候，他就忘了吧。似乎這樣，也挺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