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苗域蠱王(四)

第449章 苗域蠱王(四)

蕭天面色難看,想着幾年前,他拓跋玥還是一個仰自己鼻息的黃毛小子,現如今竟然這般不尊敬自己,便也不行禮,負手而立,沉聲道:「我知道了有通敵的逆賊逃往了苗域,打算派人去捉拿逆賊,就地正法,不知道陛下可是有什麼意見?」

蕭奈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而拓跋玥好像是對蕭天這般倨傲的態度絲毫不在意一般,只是拍了拍手道:「原來舅父一如以前一樣,以天下事為己任,事事為了朕着想,不過有一事,朕不明白,還請舅父指點。」

說着他好看的眸子斜斜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蕭奈,只一眼,蕭奈卻覺得整個人都被看穿了一般,她不自覺的蜷緊了手指,左手的假指因着太過用力,咯的斷處生疼,她也沒有察覺。

蕭天默不作聲,拓跋玥也不打算讓他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道:「謀害當今皇帝,聯合罪臣蘭氏一族下蠱,越俎代庖,結黨營私,收攏朝臣,舅父說,這應該是個什麼罪名?」

聽到聯合蘭氏下蠱一句,蕭奈幾乎站不住,身子晃了晃,還是蕭天伸手拉住了蕭奈,然後惱羞成怒的對着拓跋玥道:「你想說什麼!」

顯然拓跋玥也沒有了什麼耐心,他起身拍了拍手,福清從殿外端了一個木盤進來,上面是幾頁單薄的紙,他神色恭敬的上前,對着蕭天道:「蕭公請看。」

蕭天惡狠狠的瞪了福清一眼,一把奪過了那上面的紙張,這上面竟然列滿了這些年,他背着拓跋玥做的事情,利用蕭何籠絡朝臣也好,自己暗中在禁衛軍安插眼線也好,還是蕭奈給他下蠱也好,這一樁樁一件件,竟然事無巨細的列了出來。

饒是蕭天再如何鎮定,面對這些,也不由得顫抖了起來,蕭奈立在一旁,見到那段自己一直以來想拚命隱藏的真相竟然被人就這樣羅列了出來,如何能忍,尖叫一聲上前,一把奪過了蕭天手裏那薄薄的幾頁紙,胡亂扯了個粉碎。

然後撲到在拓跋玥的腳邊,哭道:「陛下,這些都是污衊,是他們污衊臣妾,臣妾沒有做過,陛下,您相信臣妾啊。」

拓跋玥只是定定的看着蕭奈,神色複雜,蕭天以為拓跋玥是對蕭奈起了惻隱之心,忙也跪倒在地,朗聲道:「陛下,老夫這些年在南疆嘔心瀝血,韜光養晦,便也只是為了有一天能扶您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以慰妹妹的在天之靈,後來,當您真的登基,我又怕了,我怕我像是沐連城一樣,為君王忌憚,我便糊塗了心,想借用蕭何拉攏幾位大臣,或許有一日能保住我們蕭氏一族。千錯萬錯,都是我錯了啊,但是奈兒沒錯啊,她從小與您青梅竹馬,她是什麼樣的心性,您是最知道的,下蠱那等事,她是萬萬不會做的。您不能因為不愛她了,就扣這樣一個罪名在她頭上啊。」

蕭奈也順勢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心中沒有臣妾了,但是臣妾只求能留在您身邊,不求名分,哪怕您讓我一輩子住在這嘉瑜殿裏,臣妾也是心甘情願的,只要遠遠的看着陛下,臣妾心理就知足了。」

拓跋玥見到這對父女,依舊死性不改,便一把拉起了蕭奈道:「我只想知道,當時在蜀中發生了什麼——」

他的手如同鐵鉗一樣狠狠的箍在蕭奈的手臂上,蕭奈吃痛,掙扎著道:「蜀中——蜀中不就是疫情泛濫,臣妾帶了葯去——」

啪的一下,蕭奈的話語聲一下子便止住了,她不餓可置信的捂著臉,好像從未想過有一天,拓跋玥會打自己一樣。

蕭天忙過去護住了蕭奈,厲聲道:「拓跋玥,你怎麼能這麼對奈兒?」

拓跋玥指著一地的碎屑,揚了揚眉問道:「否則,我該如何對她?來人,帶蕭何進來。」

蕭奈瞳孔一縮,隨即驚恐的看向了門口,蕭何是被人拖進來的,他渾身青紫,眼睛也是腫的,十指更是腫的和蘿蔔一樣,應該是被上了夾棍。

但是唯獨一張嘴巴好好的。

拓跋玥冷聲道:「來,你來告訴你的好妹妹,你在慎刑司都招了什麼?」

一聽見拓跋玥的聲音,蕭何就忍不住的顫抖著,他雙手已經沒了知覺了,只用頭撐著上半身,伏在地上沉聲道:「去年七月,我受叔父所託,來京城賢王府接蕭奈回南疆,說是——說是當時的賢王殿下,已經生死未卜了,不能讓蕭奈在留在京城了。後行至半路,探子回報說,有人秘密進了蜀中,送了奇葯,賢王已經無礙了,我們才半路轉頭,我將蕭奈送到了蜀中后,就回了南疆復命了。」

蕭奈沒有想到,蕭何竟然會將這件事招了出來,忙厲聲道:「蕭何,你胡說八道什麼?分明是你——分明是你,得知陛下身染時疫,你從小便傾慕與我,我不應,你看準了時機想來京城綁我回南疆。」

蕭何費力的抬起頭,用他那腫脹的眼睛瞥了蕭奈一眼,雖然只一眼,但是蕭奈還是從其中看出了鄙夷和不屑。

蕭何笑了兩聲,動作太大,牽扯了面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十分的滑稽,但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沉聲道:「我綁你回南疆?先不說你身邊有多少叔父派來保護你的侍衛,若是你真的不想離開賢王府,僅憑我一人之力,又怎麼能不驚動月衛,將你帶走?還我傾慕你?對,我是動過娶你的念頭,那也不過是因為你是蕭族長的女兒。相比於這個,你進宮後幾次三番的暗示我,想借種生子,鞏固地位,爭奪寵愛,難道你都忘了么?」

蕭奈臉色刷的白了下去,她聲嘶力竭的喊道:「你撒謊,我沒有,本宮沒有,你——本宮怎麼會看上你——」

蕭何一口氣將話都說完了,便鬆了一口氣,然後攤在地上裝死,任由蕭奈如何咒罵,都不動一下。

而蕭奈罵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便也只能轉向拓跋玥,她哭着道:「陛下,他污衊臣妾,臣妾從未做過這些。」

福清有些看不過去,道:「那安妃娘娘可能解釋一下陸然和宋府醫是怎麼回事么?」

蕭奈先是一愣,顯然她已經記不清了,宋府醫又是誰,實在是因為為了這件事,死在自己手裏的人太多了。

拓跋玥也不想給她機會,只是深吸一氣道:「陸然當年被你杖責,你又威脅宋府醫在他傷葯里下毒,宋府醫良心難安,卻又擔心自己遠在南疆的妻女被蕭天暗害,便只能用假死葯,矇混過關,自己又服毒自盡,但是在他死前,他給他女兒宋芳留了一封家書,現在那封家書就在朕這裏,宋芳也候在殿外,你可真的還想在見一見?」

蕭奈頹然的坐在地上,她木木的轉頭看向了蕭天,只見到蕭天此時已然是敗色盡顯,整個人瞬間好像是老了許多。

其實從蕭何進殿的那一瞬間,蕭天就知道了,瞞不住了,所有的事情都瞞不住了,就連他最開始的打算,自己承擔下一切的罪名,只為了保全蕭奈也是不可能的了。

蕭奈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有些怨毒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是因為知道了她還活着的消息,才來興師問罪的吧,怎麼,你是打算除了我們父女,然後給她一個交代么?」

拓跋玥臉色沉寂,蕭奈見事情已經攤開了,索性便道:「是,蠱蟲是我下的,怎麼樣,拓跋玥,發病的時候很痛苦吧,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更痛苦的事情還在後面呢,你當真以為她會原諒你么?」

只這一句話,便足以讓拓跋玥發怒,但是他知道,蕭奈的話都是對的,禾曦當真未必會原諒他。

蕭奈只看了拓跋玥一眼,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畢竟她愛了他這麼多年,但是此時,所有的愛意都轉換成了恨意,她忽然蠱惑般的道:「陛下不是想知道在蜀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么?」

她神色堅定,忽然起身道:「我要你下旨,放我和父親出宮,給我們一萬兩黃金。」

福清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膽,竟然敢跟陛下談條件。」

蕭奈卻只是定定的看着拓跋玥,恨聲道:「拓跋玥,當年在你身邊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我了,難道你真的不好奇,當年在蜀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么?還有禾曦那個孩子。」

拓跋玥眉心緊鎖,忽然鬆開,面色恢復如常,道:「好,我會按照你說得做,福清,下去準備。」

蕭奈心中一松,她終究是賭對了,卻又有一點失落,原來,她在他的心中當真這般重要,哪怕有放虎歸山的可能性,他都願意去冒這個風險,可見那個女人在他心理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蕭奈看了看拓跋玥,然後道:「是,當年去蜀中的人是她,救你的人也是她,而她腹中的孩子——」

她拉長了語調,惡作劇一般的湊近了,帶着蠱惑的語氣道:「難道你沒算過,這孩子大概是什麼時候懷上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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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華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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