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放走了郭少掌柜

第三十八章 放走了郭少掌柜

?夜深沉,一切美好的,骯髒的事物都隱藏其間。約莫半夜已過,疲乏的過江龍朦朧醒來,用手輕輕推推身邊受傷的兄弟。那人也朦朧答應一聲說:「啥事?」

「沒啥事,還疼嗎?睡著了嗎?接著睡吧。我出去換換二炮台。」過江龍慢慢起身,下地穿上鞋。

「爺啥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傷口好多了,不疼,謝謝糧台爺關心。」受傷的兄弟輕輕地動動身子,接著睡去。

過江龍來到院子,抬頭看看星星,估摸了一下時辰。輕輕地走到關押郭家一家人的屋子窗前,用手敲敲窗戶,裡邊傳出聲音:「誰呀?」

「我,開開門。」過江龍轉身離開窗戶,拉開外屋門:「別點燈,把那個兄弟也叫到外屋來,我有話說。」

兩個看押的人走到外屋,過江龍對他們說:「聽著,把那個少掌柜的一人放了,不許驚動其他人。一會兒我出去把前邊牆上的兩個望風的叫下來,當他們去東屋去叫弟兄們換崗時,你就把他從屋裡放出來,記住,要盯住,不能早也不能晚。我在院子里站著,等少掌柜的出來,我就領他走。你們這時也把門從外邊鎖上,上東屋叫兩個人來替你們,交接時別讓他們細看,然後吹滅燈就去東屋睡覺,剩下的由我負責。記住,不能說出去,否則你們都沒命,我還有人保,你們呢?只能聽我的,不照我說的辦我也會殺人滅口的!」

「全靠糧台爺了,我們是一個棚子的。聽糧台爺的話,照你說的辦,憑糧台爺的心計,我們不怕出事,願為爺赴湯蹈火。」二人信誓旦旦。

「去辦吧。仔細點,別出差。我也出去安排。」過江龍說完走了出去。

這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俗話說三九、四九棒打不走,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老百姓叫它鬼呲牙。過江龍來到院中,輕輕地咳了兩聲,前邊牆頭上的兩個人都下來了,來到過江龍面前,輕輕問:「出去嗎?」

「嗯,把門打開。你們在上邊啥時候了?」過江龍問。

一個人過去開門,另一個人說:「都一個多時辰了,太冷。」

「告訴總催,半個時辰一換,天太冷了,人受不了。」過江龍下令。

「嗯,太好了,長了真不行。」兩個人點點頭,快步跑回屋子。

過江龍一擺手,郭家少掌柜的迅速跑過來。過江龍頭也不回,領著他走出院子,來到村中的一條南北走向的大道旁,對郭家少掌柜說:「你順著這條道往北走,出屯子再往你家的方向走。千萬記住,五里之內不許走上去你家的大道。今後要是去獨龍山贖人,讓雲家二少爺找花舌子去,他面子大。有人問起你和媳婦、兒子怎麼沒被綁,就說你帶媳婦、孩子去老丈人家串門,才幸免於難,千萬別瞎說。這是你的槍,拿著,快回吧,你媳婦和孩子在家等你呢。啥也別問了,快走吧!」

郭家大少爺一直蒙在鼓裡,想問問清楚,但聽了過江龍的話,也不多問,說了一聲再見,轉身向北跑去。

過江龍走到花豹子住的院子,一推院門,裡面叉上了,他便一躍跳進院子,走到東屋窗下,敲敲窗說:「給我開門。」

四十歲女人把過江龍讓進屋,自己就又鑽進被窩,說:「外邊冷吧,要不上炕暖和暖和?」

「那屋還睡呢?你去叫我兄弟起來吧。」過江龍說。

「趕趟,離天亮還早呢。折騰了半宿,剛睡著,讓他睡會兒吧。你也上來暖和暖和。」說著話,四十歲女人把已坐在炕沿上的過江龍的手抓起來,輕輕地撫摸:「你看,手多涼,來,我給你暖和暖和吧。」

過江龍也不說話,此刻,他想起了夢露,那個初次給他愛戀的女人,感到很失望,有些心灰意冷。看來夢露是不能原諒他當鬍子了,是呀,好人誰干這個,竟幹些傷天害理的勾當。今天把她男人放了,也算給她一個安慰吧。他又想起了媽媽,四十歲不到就守寡,現在家裡也不知啥樣了。這次事後,媽媽肯定知道他當鬍子了,不知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快過年了,過江龍又有些想家。這幾天發生的事,也讓他心煩,能不能安全抽身,會發生什麼不可知的事,他心裡沒底,想到這,不覺長嘆一聲。

四十歲女人見他不知聲,不知心裡在想啥。見他身子也不動,還嘆氣,就進一步得寸進尺,掀開被子對他說:「來,暖和暖和吧,被窩裡可熱乎了。」

燈光下,她的身子光亮亮的。剎那間,過江龍的意識猛然覺醒,用力抽回手,重新坐直了身子,對四十歲女人大聲說:「去,上西屋把我兄弟叫醒!」

四十歲女人小聲嘟嚷了一句,衣服也不穿,不情願地開門走向西屋。回來后又鑽進被窩說:「等一會兒,他答應說穿衣啦。」

「好了,穿上衣服吧,給我們整點水,洗洗臉,再喝點水,我們要走了,錢還夠吧?」過江龍冷冷地說。

「這人,喜歡自己干靠?,沒見過。」四十歲女人一邊穿衣一邊表示不滿。她走下地,端來水,讓過江龍洗臉。

洗完臉,過江龍自己又倒了一碗水,坐在炕沿上喝。花豹這時也走過來,邊洗臉邊說:「啥時候了,早點吧?」

「就是,要不再睡一會兒,我給你們整點飯,天亮再走吧,好容來一回,咋那麼著忙呢。」四十歲女人附和著說。

「別瞎說,我們走了。」過江龍站起身,戴上帽子,先走出去。花豹過了一會兒也攆了出來,院子里傳來『再來呀』的送行聲。

「咋樣,睡得還好吧?昨黑喝多了,一覺就睡到現在,咱先回大院看看去,不知出啥事沒有?」花豹趕上過江龍,邊走邊說。

「沒睡多少覺。我剛從大院來,兄弟看的很好。咱先去把放出去上香的兄弟們叫回來吧,天也快亮了,太冷,估計沒啥事,讓他們回來一起吃完飯就撤窯。」過江龍領著花豹轉彎向來時的道上走去。

「你沒在這住?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花豹說。

「我沒那興趣,再說了,我得替你看堆呢。」過江龍他們說著話,來到道上,往前沒有走多遠,就碰到一個兄弟:「怎麼樣,冷吧,往前告訴他們,都撤回來吧。」

二人安排完撤哨,又一起回到大院,來到上房,叫起老當家的,讓他快點做飯,說吃完飯就走。

過江龍歪躺在床上,想在吃飯前睡一覺。花豹一宿也沒咋睡好,見過江龍躺下,他也躺下想再來一覺。一直到老當家叫人起來吃飯,二人才起來,喊兄弟們吃飯。這時天還沒亮,所有兄弟都聚在一起,準備吃飯。就在這時,一個看守郭家一家人的兄弟跑過來報告說秧子跑了。

花豹和過江龍立即命令人在院里院外搜,一邊跑到關押郭大掌柜一家人的屋裡,見這一家子正圍坐在一起,一言不發。

「誰跑了,咋跑的?」花豹問看守的兄弟。

「郭家少掌柜的跑了,我們也不知道咋跑的。」一個兄弟說。

「不是你的人看著嗎?咋換人了呢?」花豹問過江龍。

「後半夜換的人,總催說屋裡人和外邊的人相互換換,天太冷。」那個兄弟繼續回答。

「說,啥時候跑的?怎麼跑的!」花豹開始逼問郭大掌柜的一家。

郭大掌柜的一家都搖頭,說真不知道是咋跑的,啥時跑的,上半夜還在呢,再醒來時人就不見了。正想跟你們要人呢,咋偷偷給害了呢,你們這幫鬍子也太沒人性了!

過江龍拽拽花豹的衣角說:「問他們也問不出個啥,反倒咬咱們一口。看看外邊的兄弟們找到沒有,咱再想辦法。」

花豹和過江龍來到兄弟們住的屋,一個個出去找的兄弟陸續回來,說沒找著。

花豹說:「查查,是啥時跑的!都誰看管了?」

「上半夜我倆看著了,那時沒跑。我倆過來要求換換人,還把門鎖上了呢,太困了,還怕後半夜睡著了出事,就想換換人,總催也同意了。」上半夜看守的兩個兄弟說。

「是這樣,我們接手時鎖著門,後來接我們的兄弟也都是這樣做的。黑燈瞎火的根本沒見人少。」接替上半夜看守的兩個兄弟說。

「後來對換了兩次人,我怕外邊天太冷,讓他們屋裡屋外換換,誰也沒發現少人呀,這不都起來了才知道。」總催說。

「凈他媽的瞎出幺蛾子。那你們外邊望風的也沒看見,眼都長哪去了!都誰出院了?」

「你和過江龍爺出院了。還有去道上望風的兄弟出院了,來來回回十多人呢。」一個在院里望風的兄弟說。

「二炮台,我看這事很難查,人不知啥時跑的,誰都沒看見,咋查?跑了人可是個大事,二當家的追查起來誰都脫不了干係。首先是你和我沒安排好,太大意了。其次是總催,怎麼整的?一宿也沒過去看看,亂排班,嚴重失職。再次是兄弟們,看過的人自不必說了,沒看住。可望風的人呢,人能跑出大院,怎麼沒發現?就是在道上望風的人也脫不了干係,他跑出去必定往家跑,咱放出去那麼多兄弟,怎麼就沒有一個人看見呢?你說,誰沒責任。咱們費這麼大勁,遭這麼大罪,還傷了一個兄弟,到頭來人人都得受罰,犯不上呀。現在看人是找不回來了,想想咋躲過這一關吧。」過江龍說。

「咋躲?人跑了,這是明擺的事。二當家的不會饒了我們,這是山寨犯忌的大事。」花豹一臉愁容。

「總催,你說這事咋辦?這事你罪責最大,我和二炮台躲不過去,你更躲不過去。」過江龍說。

「我能有啥招,聽你們的吧。」總催也不抬頭,看樣子他也很犯愁。

「要不這樣,過江龍老弟你先領人回山,我領幾個兄弟再返回郭家大燒鍋,把他再抓回來。我想他得往家跑,趁他立足未穩,再抓回來不就交差了。」花豹突然有了主意。

「咱們一共就這麼幾個兄弟,兩邊一分,都人手不夠,別再那邊沒抓到人,這邊又出啥事。再說了,郭家大燒鍋剛出這事,防範的會更嚴,估計他家都去請官兵了,要是這樣,你們幾個人能有把握進郭家大院嗎?要是再花嗒幾個兄弟,這禍就更大了,這麼辦我看不妥。」過江龍分析說。

「這麼辦是有些冒險,可也沒啥好招哇。過江龍兄弟,你給拿個主意。」花豹抬臉看著過江龍,通過這兩天的事,他有些佩服過江龍了。

「我也沒啥好招,我想二當家的要是不知道人跑了,這事也就了啦。」

「怎麼會不知道呢?人明明跑了。」

「綁了幾個人,只有咱兄弟們知道,二當家的怎麼會知道。」

「你是說咱抓的就這麼幾個人,別人沒抓到?」

「只要咱們兄弟們都不說,誰知道?二當家的要是問,就說他家兒子、兒媳婦抱著孩子去老丈人家串門了,家裡人剩下的都抓來了。反正這事兄弟們都有責任,我帶的兄弟們是不敢說出去的。」

「好,就這麼辦!」花豹一拍大腿:「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要是走漏了風聲,我要他腦袋,爛到肚子里也不許跟別人說!以後就是二當家的知道了,我也能搪塞過去,可你們要是誰說出去,小心你們的腦袋,我花豹最恨背叛我的人。」

「放心吧二炮台,打死我們也不敢說出去。」眾兄弟一齊表態、發誓。

「好了,事就這麼定了。咱們快吃飯,快趕路,平安回山寨。」過江龍回頭又小聲對花豹說:「告訴那幾個秧子,別他媽的說漏了嘴,害了兄弟們。」

「好,我去安排了。一會兒走時你領著兄弟們前邊走,我斷後,路上該咋安排就咋安排,吃、住、行你就做主吧,我在後邊給你護著,」花豹拍拍過江龍的肩,顯得很親熱。

過江龍知道他怕這以後再出啥事,自己先躲著點。也不戳穿,笑著點點頭,和兄弟們一起吃飯去了。後幾天的行程很順利,過江龍一行人平安到達山寨,回到了獨龍山。

夫人雪冬梟聽說他們這次戰果頗豐,代表大當家的親自下山迎接。二當家的光顧忙著炮台的傷病,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過問此次砸窯子的詳情,只是叫秧子房加緊拷問秧子,非要問出來炮台是怎麼被官兵包餃子的。

過江龍上山後,忙活著給山寨準備過年的嚼果,別的事也不過問。他把從郭家大燒鍋拉來的好酒留下點以備急需,剩下的都分發出去。二當家的和師爺一人一箱,連二炮台也得到了好幾瓶,其餘的都搬給大當家的了。酒海子里的酒也給各紅花亭送去點,說是讓兄弟們提前樂呵樂呵。這眼看快過年了,兄弟們都沒啥事,能坐下來喝點好酒,真是獨龍山的福氣,兄弟們都說新糧台會辦事,想的周到,誇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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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地傳奇之過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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